李泰当然不知道江雨虹心里想的那么多。他见江雨虹话里话外劝自己放弃争夺太子之位,放弃对皇位的追求,虽然知道江雨虹是一片好意,但是却也隐隐有些不解和隐隐的怒气。他索性直接问江雨虹:“雨虹,你既然叫我李泰,那就是把我当朋友看。你说,我的才华和能力,比起太子来说如何?”
“太子?李承乾他自然不能和你比。太子行事狂悖,性格暴戾,他要是当了皇帝,那可真是天下百姓的不幸。”江雨虹索性横下心来,如今在木屋里,她和李泰之间的对话,传出去可都是大罪。但是她相信这木屋里的对话,没有人会说出去。因为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纯粹属于损人不利已。
“既然如此,你为何劝我放弃太子之位?听你话里的意思,太子之位与我无缘?我是父皇的嫡子,太子无德无能,父皇早就有废太子的心思。依我的判断,最迟一年之内,太子的这个名头,就改换人了。那么你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当太子?”
“长孙皇后的嫡子中,除了太子、你,还有一个晋王。”江雨虹到了这个时候,索性豁出去了,她这算是泄露天机吗……
☆、第三百零一章 人各有志
江雨虹话刚刚说到这里,李泰的神情就变了。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往上一扯,露出他惯有的温和却又不可捉摸的笑容:“雨虹,九郎性格仁厚,加之年龄尚小。他就算是嫡子,自古以来也是立长不立幼。”
江雨虹苦笑了一下,她刚才冲口而出,提到了李治,本就有些后悔。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她本就没有改变历史进程的野心,更没觉得自己有改变历史进程的能力。现在看来,就算她明明白白告诉李泰,他最后和李承乾斗的两败俱伤后,李治被长孙无忌推上了太子之位,最后继承了皇位。李泰也只会以为她发疯了。
算了,反正做为朋友,江雨虹觉得自己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举起酒碗说道:“魏王殿下,人各有志,也无需强求。来,喝酒。”
等江雨虹和李泰走出木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暖暖地洒在林中,林外吉祥坡边多了些游人,熙熙攘攘有若闹市,到是显得这片稀疏树林有些遗世**的意味。江雨虹和李泰穿过人群,走到慈心善堂门前时,江雨虹朝李泰挥挥手:“我要去善堂里面见见小竹。就此别过。”
李泰淡淡一笑,温润如玉的脸上泛着酒意:“那就就此别过,雨虹,你多保重。若是以后,以后,你有兴趣再回长安,记得来找我。罢了,罢了,是我俗了。”
说完之后。李泰转身缓步离去。江雨虹看着李泰的背影,在往来的人群中,竟然显得如此寥落。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转身走进慈心善堂。
如今,这个江雨虹以善堂名义建造起来的“手工编织工厂”。已经住进了不少孤寡女子。从四五岁的小孤女,到五六十岁,无家可归的老太太都可以在善堂里面找到个容身之处。有劳动能力的,可以从石嫂子那里学点编织手艺,领些活计来做,做完之后,按件领钱。
江雨虹一走进慈心善堂的大门。就看见小竹斜倚在一棵大树下,左手抚着右手腕上的玉镯,正在发呆,却没见到李诚的踪影。江雨虹缓步走过去,一直快走到小竹身边的时候。她的脚步声才惊动了小竹。
小竹看见江雨虹,赶紧把手放下,衣袖遮住了腕上的玉镯。小竹脸色微红,对江雨虹躬身施礼:“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雨虹伸手挽住小竹的手臂,笑嘻嘻地说:“我得过来和我们的小竹姑娘商量商量出嫁的时辰啊。”
江雨虹这句话说出口,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旁边不远处几个正在晒着太阳的老太太立刻就嚷嚷起来了:
“什么,小竹姑娘要出嫁了。”
“新郎官是哪家的小伙子?是经常来善堂的那个壮实后生吗?”
……
小竹脸上红的跟着了火一样。她拉着江雨虹。赶紧往慈心善堂后面走去。一直走到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小竹才低声说道:“小竹都听姑娘安排。”说完这句话,小竹不由自主又去轻轻摸了下腕上的玉镯。
“既然听我安排,七天以后如何?”
“七天以后?会不会,会不会太着急了些?”小竹吃惊之下,也顾不得害羞。直视着江雨虹。
“傻丫头,你应该从秋云那里知道,我会随文成公主的车驾前去吐蕃。我想在走之前,把你安顿好。李诚是个好人,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小竹,秋云留在了暗香。你若是也不愿意随我们去西域,那慈心善堂和信义坊我就要托付给你和李诚了。”
“啊。”小竹几乎惊呆了,她虽然知道江雨虹要离开长安,但是却没想到江雨虹要把慈心善堂和信义坊托付给她。虽然她一直在慈心善堂帮助江雨虹打点事务,但是在她心中,她这么做,只是在报答江雨虹收留她的恩情。
看到小竹惊愕的神情,江雨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竹,若是你愿意和李诚随我到吐蕃,我就会安排另外的人来接管信义坊和慈心善堂。只不过,在信义坊和慈心善堂初建的时候,就在这里打点。我看的出来,你喜欢这里。你若不想离开,就不要离开。”
说到这里,江雨虹忽然笑起来:“小竹,其实我现在很怀疑,信义坊和慈心善堂的那些大姐大嫂阿婆们是否会让你离开。我看的出来,她们都很喜欢你,也很信赖你。”
江雨虹说这些话,到并不是夸张。自从信义坊和慈心善堂走上正轨之后,江雨虹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到是小竹几乎是泡在慈心善堂,李诚没事的时候,也会溜到这里,但凡有些什么邻里纠纷,生意纠葛,酒客闹事,诸如此类的杂务,都是两个人出面打发的。
低头思忖了一会,小竹抬起头,迎着江雨虹的目光说道:“姑娘,你救了我,又收留了我,我本该随着你去吐蕃。可是,可是现在,慈心善堂就是我的家。我,我想留下来。我会帮姑娘好好打点信义坊和慈心善堂。”
“好,既然你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这慈心善堂的地契,我会转给你。这些都是你的了。”
小竹整个人顿时懵了。过了好久,小竹才回过神来:“姑娘,为什么?”
“就当是你的嫁妆。慈心善堂虽然赚钱,可是我知道你把赚来的大部分钱,都用来改善善堂中孤寡老人的生活。你做的很好,我相信,这善堂只有交给你,才不会负了这个善堂之名。”
七天之后,小竹嫁给了李诚。在小竹的要求下,除了吴王和江雨虹之外,只有小顺子、小白、绿绮、秋云等几个相熟的朋友到场祝贺。李诚就在信义坊内买下了一处房屋,他亲手在前面的院子里面种下竹子。
看着小竹披着大红盖头,被秋云和绿绮送进洞房,李诚搓着大手,笑的嘴都合不拢。众人也都识趣,没怎么给李诚灌酒,早早就告退了,好让这对新人去享受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走出信义坊,只见满天星光闪动,暖暖的空气中带着花草的清香。江雨虹和李恪坐着马车回到吴王府的时候,江雨虹已经趴在李恪的怀里睡着了。这几天她可真是忙坏了,清理产业,拾掇行李,总算都安排好了,此时放松下来后,才觉得自己有多疲倦。
甚至在李恪把江雨虹抱下马车的时候,她都没有醒过来。李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抱着江雨虹,把她送到房间里放在床上。给江雨虹盖上被子后,李恪坐在床边,看着江雨虹精致的小脸,微微翘起的长睫毛,心里全是怜惜之情。
坐了一会,李恪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外面有轻轻的响动声。他精于武技,自然听出那是高手飞檐走壁发出的声音。他心里一动,身形一晃,已经躲到了床后的帷幕中。随后,他手指贯透劲力,在帷幕上撕了一个小缝,透过缝隙,可以看清楚整个房间。
房间里面没有燃灯,但是星光掩映中,李恪还是看到窗户动了一下。随后窗户被人推开,一个黑衣人跳进房间。
黑衣人穿着紧身劲衣,却没有蒙面。李恪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李佑。李恪眼光变得有些冷,但是人却没有动弹,只是静静观看李佑的举动。
李佑走到床前,一动不动,直挺挺立在那里,目光停留在江雨虹的脸上。李恪只觉得李佑的目光除了哀伤还是哀伤。这眼神甚至让他都感觉有些不忍。
忽然,李佑轻轻说起话来,似乎是怕吵醒江雨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是李恪却听得分明:“雨虹,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再过个十几天,你就要和三哥离开长安。我只愿你和三哥白头偕老,一生平安喜乐。若是有缘,我想下辈子能先遇到你。”
说完之后,李佑定定看着江雨虹,似乎想把她深深烙印在心中。随后,李佑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床前,直走到窗户边的时候。他才一个翻身,跃出窗户,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恪从床后帷幕中走出来,看着窗户外面无尽的夜色,目光平静,却隐含着一层淡淡的悲悯。
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的愈发快,不知不觉,江雨虹发现自己还有十天时间就要离开长安城了。她意识到这点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舍不得这座城市了。所以,就在李漱穿着一身男装鬼鬼祟祟跑来找她逛街的时候,她就一口答应了。虽然她觉得李漱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也只是当做她是公主怪癖发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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