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踏在原色UGG雪地靴里,微微颤栗着,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像脸上刻意展现的那么轻松。
闰鹏却因为远处面对着他站着的那个小小人儿,呼吸心跳全部停止——
此刻之前,他从来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那样小的一个小鬼,那么远的距离,从来未见过面,他却可以一秒钟内就认定,那就是他的孩子。
蓝雀走来走去走不出人腿森林,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小脑袋歪来歪去,不知怎么就认出了不远处站着的妈妈,马上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扑在蓝心腿上,仰着脸连声的叫“妈妈!妈妈——”
声调里有毫不压抑的委屈。
闰鹏呆若木鸡,这一生,他从未有这样一个时刻,似悲似喜。
就这么石化着,看着蓝心弯腰把叫她妈妈的小女孩抱了起来,依稀听见她喊孩子“蓝雀”,他记得从前两人拌嘴,她嘲笑他,“凤凰生孔雀,孔雀生大鹏,大鹏生什么——生篮雀儿?”
小丫头在蓝心脸上响亮的亲了一记,又调皮的捏着她的脸做鬼脸。蓝心却不敢有任何声响,只看着闫鹤。
因为是被妈妈面对面抱着的,篮雀必须很吃力的扭着头,才能看到身后和妈妈说话的人。
她转来转去,最后挣扎着滑下来,蓝心心思恍惚没有抱牢,小小丫头“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得“嗷”一声鸣鸣起来。
闫鹏心疼地一步跨了过去,蹲下去要抱她。
可是那双伸出去的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仿佛如果他真的伸出手去触碰到,这个小精灵就会消失不见。
仿佛他此刻不是在现实里,一动便会发现发现这只是大梦一场。梦醒来,蓝心不在,蓝雀从未存在,那样他会疯。
人来人往的喧闹机场里,一切的嘈杂都瞬间变成无关紧要的背景。
什么凡尘琐事小心眼小计较,通通都扔出十万八千里,闫鹏就这么蹲着,伸着双手,然后在触摸到女儿小小软软身体的瞬间,手指收紧,头一低,眼泪落了下来。
V24坏心的朝她脸上吹气
蓝雀没注意到这些,爬起来后便抱着蓝心的腿,兴奋的晃,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语,然后马上改正过来:“妈妈!妈妈!这是我爸爸嘛?”
小丫头很兴奋,长这么大了,她还只见过照片上的闫鹏。
那 一边,子弹男已经抓住了金达琳,哈里追过去,却没有阻拦。
关山也不客气,直接拉着死党和死党绑来的美女扬长而去。“子弹”这趟来B城,是庆贺他喜得三个小宝贝的,却在机场邂逅落跑几年的情人。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
闫鹏好像依旧沉浸在幻觉里,对周围的一切恍然不觉。蓝雀开始时很兴奋,不时的伸过小脸去观察爸爸,后来渐渐被他的沉默感染,小丫头也安静下来。
好大一会儿,她犹豫的看了闫鹏一眼,又没精打采的趴回妈妈的肩窝,在她耳边轻声的问:“妈妈,爸爸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蓝心无语,心虚的去看老东西。当初她发现怀孕了,决定把孩子生不来,偷偷摸摸了好几年,终于还是要面对。
良久良久,闫鹏伸出大掌去抚摸蓝心怀里小小软软的宝贝,他很想把孩子抱过来,却没有任何抱孩子的经验。
哈里得意地坏笑,当初他为了学会抱孩子,那么威武的一个男人,抱着枕头练了十几天。
闫鹏姿势僵硬,小心翼翼地抱女儿裹在怀里,生怕控制不好力道抱疼了她。
“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蓝雀!”她得意地抬起小胳膊,“我知道你叫闫鹏,妈妈给我看过好多好多你的照片,我认识你。”
蓝雀的脾气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有闫鹏的细腻沉稳,有蓝心的活泼勇敢。她不怕生,更何况面对的是希冀很久的父亲。他不再摆出那样吓人的表情,她也就不再急于逃离他的怀抱。
闫鹏终于稳住情绪,喜涝涝地抱着女儿聊天,美食、玩具,芭比,沙漠……他一口气问了很多很多,很多作为一个父亲早该知道的事情。
他不是容易激动的人,任何时候都能做到不动声色。可面对这只叽叽喳喳的蓝雀,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控。
蓝雀乖巧可爱的回答爸爸的问题,聊着聊着她就觉得,爸爸虽然没有常和她一起玩的哈里叔叔好,他算投缘 。
蓝心丝毫没有因为气氛的活跃而放松,依旧正襟危坐。眼神余光散漫游移处,女儿正兴奋的在老东西的怀里扭动着,比手画脚的说着她最爱的一款沙漠美食。而闫鹏,眼里除了女儿之外,好像已经再看不见其它人。
当然,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对预料外出现的孩子,都这么好态度。
朱瑾瑜的大小姐脾气,在孕期里变本加厉,从一开始对气味敏感,挑食,呕吐越发的厉害。医生说,很大原因是心理造成。
浦东成没有陪在她身边,被浦夫人押着过来几趟,要么黯然相对,要么仇恨怨怼。
彼此都恨极了对方。
童西成看不过去,把自己的保姆安姨调过来,时刻的照顾她。他自己也减少工作量,几乎每天按时过来,陪她一起用餐,哪怕她常常不上餐桌。
他知道弟弟抵触她,连带抵触她肚子里的孩子。
朱瑾瑜不肯放手,不止是负气,她是真的放不开浦东成,十年恋情一朝溃败,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尤其是现在,她占了全部上风,浦东成愿不愿意都好,她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不是没有人劝过她,先拿掉孩子,不要让所有人都没了退路。私心里,她就是要绝了所有人的退路,包换她自己。
无论她怎么蛮横,童西成依旧体贴,挑合她意的,端在她眼前,满目欣喜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她多吃了一两口。他还换了卧室里的电器,挑没有辐射的,甚至她爱拿电脑进卧室玩的习惯,也被她劝着戒掉了。
统统地,只为了孩子。有时候朱瑾瑜会有一种错觉,西成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因为他弟弟的任性和不负责任,害他也变得卑微,却不恼不怒,满心的甜蜜和憧憬。甚至很多次的幻想着孩子生出来以后会是什么模样,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都说女人最爱孩子,当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就会改变。
朱瑾瑜,也改变了,在不知不觉中。
因为赌气,因为要证明她是名正言顺的“浦少夫人”,孕期中她没有住娘家,也没有住浦家,直接住进浦东成自己的私宅,红馆。
晚上,童西成下班直接来看她。孕妇嗜睡,她懒洋洋地窝在床头,眼角瞄见西成还穿着办公室时规规矩矩的三件套,蹑手蹑脚地凑至她床头,看她,她眉头舒展着,眼睛闭着。他顺着脸颊下去,望向那还没有变化的小腹。医生说宝宝太小,还要等几个月,那里才有变化,从超声波里面就能看见那可爱的小家伙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期待这个孩子降临,那无疑就是童西成了,毫无杂念的期待,等待,一秒都是那么难耐,又夹杂着一种幸福。
他工作一天也累了,坐在床着的地毯上,坏心地朝瑾瑜脸上吹气,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果然还没有,他看见她眼皮在跳动。
忍住想伸手去触摸她小腹,用手掌感受孩子的存在的念头,童西成只是垂着眼盯在那里——
“瑾瑜,你说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别人都说,男孩子会像母亲,那他一定会是个小靓仔,最好性格也像你,不要像东成这样,他任性脾气又不好,将来会惹你生气……要是女孩子,你们两个的宝贝女儿一定美极了,长大了一定是身后一大堆的男孩子追。那时候一定会愁死你们的。嗯,最好要两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他自顾自说得开心,床上躺着的朱瑾瑜似乎颤抖了一下,那么细微,他立刻察觉了,住了口,知道自己或许说错了话——这样甜蜜的憧憬,本该是另一个男人陪着她幻想。
“瑾瑜,东成他……总有一天会明白你对他的爱,到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多好啊。”
他的话语轻柔的像是三月最美的微风吹拂在耳边,温柔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心,可惜他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多好啊。
一滴泪从朱瑾瑜的眼角划过,她的痛无法其乐融融。只能找寻一个出口,哪怕玉石俱焚,也罢。
“如果东成一辈子都不肯回心转意……怎么办?”终于她还是问出了口。
童西成愣了愣,“其实……其实——”
他说不下去,其实,其实你还有我,瑾瑜。
记得她刚知道怀孕的时候 ,一改往常风风火火的习惯,下楼梯的时候一步一个小心,连车也不敢自己开,从医院出来就打电话给他,押着他当司机,押着他去找……东成。
给最爱的男人怀一个孩子,这大概是人世间绝大多数女人感觉最幸福的一件事,傲娇好啊朱瑾瑜也不例外。
兴冲冲地跑到红馆,她兴奋地满屋子转悠,可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很多很多她跟东成的甜蜜往事,很多事情都因为这个孩子而重新定位。东成的叛逆无情也好,悠悠的釜底抽薪也罢,似乎都在这孩子面前成了笑话。
心像一个装满了蜜汁的玻璃缸,任何一晃动都怕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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