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

第116章


    郑航看着这样的程希,似乎又回到了她小时候在茶叶胡同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却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好久了吧?似乎自从学会了微笑,郑航就好久都没见过程希这样大笑了。这样的她,可真是美丽。郑航眯了眯眼睛,看着阳光在程希的头顶镀了层黄澄澄的亮色,把林奶奶的白发也变成了金发,把林强的笑容带上了灿烂的光泽,把白生生的医院生生染成了教堂的感觉。
    过份温馨了。
    郑航觉得鼻子有些酸沉沉的,恐怕这场面他再看下去,就要打破他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冷静自持的个人形象了。反正在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郑航揉了把脸,转身出去。他的动静很轻,三人都没有注意。走出住院楼,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才算缓过劲儿来。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拎了豆腐脑和油条回来。很是知趣。
    这是第一天,之后,程希每天都来,而且还带了自己做的吃食,不但有林强的病号饭,连林奶奶和林立新的日常餐也不放过。每天,林强的病房里都飘满了食物的香气,让不少小护士大医生忍不住直咽口水。闻着味比饭馆里还好吃呢。
    每天,程希都趁林强醒着的时候,缠着他讲战场上的故事。林强讲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遇到无法忽略的残酷时,也就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就是这样,那些面临死亡时战士们所表现出的勇气与真诚,也让程希经常听着听着就忘了解信诚的话,忍不住当着林强的面就就双眼满蕴泪水。这些可都是真实事件,不象电影小说,在感动之余可以自己对自己说:“那不过是煽情”,这个不行,于是,感动之余,不由唏嘘。
    林强给程希讲故事,程希给林强吹长笛。面对林强,当然不可能吹什么巴赫莫扎特,这家伙别看父亲是长笛演奏家,他可没遗传到半分这方面的天份。古典乐什么的,都是给他催眠的。应他的要求,她吹的都是军歌。只是,这个时代的军歌,程希都没听过,程希熟悉的是前世大学军训时学的那几首,比如《当兵的人》、《说句心里话》什么的。程希还特地找到林立新拿了两首这个时代的军歌的谱子,第二天到医院显摆。效果很明显,不但林强半倚在床上跟着哼,连旁边的病人也跟着唱了起来。毕竟这是军区医院,到处都是子弟兵。
    不过,长笛确实不适合伴奏,它的音色太亮,太有特色,伴奏的话,就压过人声了。第二天,程希直接把她这几个月来练习的吉它拎来了,给林强唱《十五的月亮》《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这可都是刚刚唱起的新歌,众人都兴致盎然。
    一时之间,林强的病房成了病友们最爱的聚集地,唱歌,打混,说战场。每天都热闹非凡。开始,林奶奶和程希还担心这会影响到林强的休息,但过了几天,两人发现,林强在这种氛围下精神特别舒畅,似乎病痛都少了几分,于是就放下心来。老话怎么说的?快乐比药还有用呢。
    如此过了一周,见着过几次王胜。她好象没有受到刚结婚就分居两地的影响,虽然看上去风尘仆仆,脚步匆匆,但笑脸很灿烂,见着程希特别高兴,拉着她说了好半天的贴心话,一再叮嘱她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解信诚总对她说起担心程希的起居生活云云。程希听着也觉得温暖。打定主意以后要对这个舅妈好一点,让她过得开心点。但显然,现阶段,她的舅妈的开心来自于是工作。她虽然性格绵软,但对工作的热情却并不比解信诚少。也许这也是她能理解解信诚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也是,因为她们这些记者的努力,关于英雄们的报导掀起全国的一阵浪潮,有多少姑娘燃烧着奉献与爱的精神,做梦都想嫁给这些战斗英雄。程希见了但笑不语,这样的话,林强媳妇的事就不用林奶奶那么操心了吧?现在这个时代,理想主义还当道。从某种层面上说,很幸福。
    后来,程希随着郑航一起去了安徽。程希直奔解信诚那里,郑航直奔他的工厂。在解信诚那里,程希还见着了罗新军。他似乎比解信诚结婚那会儿见着还胖了一圈,眼见着就要长成一个大胖子,初见时的青涩模样早已不见。不过,这胖度倒让他多了几分官威,笑眯眯地让人猜不透心思。不象解信诚以气场压人。要不是程希对解信诚太熟,而解信诚更是一见着程希,什么气场都没了的话,程希面对解信诚这样的人,恐怕也是放不开的。就象见着马德明一样。装乖是本能了。
    进市委大院时,程希生平第一次面对太多的谄媚的眼神,第一次发现了,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了一名衙内!这个认知让程希有些哭笑不得。好在舞台经验丰富,对目光有一定的免疫力。要是刚重生那儿,这些目光就足够让程希尴尬得了。
    解信诚利用职务之便,弄了一个大卡车,一晚上,舅甥俩在庄园里挑挑拣拣把卡车装了个半满。不是装不满,而是,程希发现自己庄园的东西很多都没有包装。不得已,解信诚又去找郑航要了很多瓶瓶罐罐袋袋,给程希拿来装各式的酱料,酒水,蜂蜜,茶叶之类的自制散装品。最后,程希想了想,还装了好几大麻袋大米。顺便给解信诚留了几袋,本来想多留些的,被解信诚止住。
    “可能要上调了。这里住不久,懒得搬。”
    “舅舅,你升官太快了吧?”程希大为吃惊:“你才三十出头!不怕,不怕……?!”遭人嫉?!程希虽然对官场不了解,但实际上哪个圈子都是一样的原理,只不过官场更集中更残酷些罢了。
    “怕什么?卑微时不懦弱,得势时不张狂。做好本份,就没什么可怕的。我既然做了官,当然要做大官。当官越大,做的事才能越大。要升官,就得趁现在这个大发展的形势,特事特办之下,才不显眼,才显得可以理解。等以后形势大好,一片稳定,就得熬资历了。”解信诚面对程希如同面对自己,一点也不隐瞒这些灰暗真实的想法。他是马德明的弟子,了解程希从小接触的都是些什么理论,自然不会象郑航那样在思想层面上护如珍宝的心思。一边帮着程希装罐,一边随口说道。
    程希目光闪了闪。好久没听见这样的话了。出国太久,几乎要忘了小时候常常被马先生提点要务实的时光了。学音乐这么些年,人在感性的环境里渐渐变得柔软而且情绪化起来,这突然的理性,让程希觉得脑子里似乎叮地响了一声,有什么被打动了。对待音乐感性,对待音乐道路的规划,似乎应该更理性一些,一心依靠罗伯特太懒惰太不成熟了。而且,解信诚的这份理性其实是有一个感性的核心。比如,他的理想主义,他的底线,他的原则,都是感性的基础。
    于是,当晚收拾好之后,程希开始了自己的职业规划。结合了前辈们的经验,结合了商业操作的轨迹,程希给自己订了一份非常清晰非常明了的职业规划。如果执行顺利的话,自己应该在二十岁之前就能成为一流的长笛演奏者。大师这个名号暂时还不要想,它和资历有很大的关系。
    跟车回到上京,把东西留了一部分在茶叶胡同的家里,是留给王胜男的。程希可不希望解信诚还保持着年轻,王胜男就老了。
    另一部分是送给马德明的,和马德明说起解信诚的升官,马德明观点与解信诚大同小异。怕娴嫉是成不了人才的。之后,马德明看了程希的职业规划,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终于算是有点大人样了”。说着,还大笔一挥,给程希的规划又改了几条,程希拿着一看,果然可行性立刻变强了。马先生就是马先生啊!程希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恐怕对马德明崇敬都不能减半分的。在行事手段方面,自己永远只能高山仰止。
    还有一部分是给王度教授家的,刚敲开王家门,就惹得王奶奶又是一阵希希宝贝地叫,又是抱,又是摸头,似乎完全没发现程希长得已经完全是个大人的个头了。程希也就配合着她装乖。王教授和他儿子都在,现在,程希也算是王家的亲戚了,而且还是很亲的亲戚,自然关心得很。几人围着程希问了半天,程希的生活啦,解信诚的近况啦,还有马先生的态度啦之类的,说起林强,王教授只是赞扬他是好孩子,而体制内的王敬堂则说了一句:“他只要身体能好起来,以后就是前途无量。”这句话,让程希大感舒了口气。
    林强做为男人,事业自然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如果能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给他的一个鼓舞,身体也能好得快些。那样的话,林家一家人,自然能更幸福些。前些年,他们都过得太隐忍了。特别是林奶奶,恐怕一直都在为孙子担心,不然头发不会白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在上京大学,程希还特地去了趟叶素素的家,虽然叶奶奶让她害怕,但叶素素是从小一起玩的朋友,总不能忘,给叶奶奶送了几瓶蜂蜜,还有从美国带回来的保养品。给叶素素的则是一套小提琴的保养品,还有好几张现代小提琴大师的唱片,叶素素固然是开心地旋转跳,但能哄得叶奶奶对程希的好不那么流于表面了,这才是程希觉得可以大舒一口气的重要事件。
    趁着在国内邮费便宜,程希又给向广星寄去了一个超大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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