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

第52章


你没死?”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拳砸在顾锦书脸上,看着发红酸痛的指关节,叫道:“真没死!”
  “你们这是怎么了?”顾锦书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惊吓,才不过分开一个月啊,怎么家人个个变得中了邪一样,满嘴疯话,举止癫狂。
  顾凌章冷静下来,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问:“你进家门以后,有碰到什么人吗?”
  “有啊,秋月、黛珠。”顾锦书老老实实回答,阮春临忽然一把抱住他的头,扯到眼前,目不转睛盯着看。
  她猛地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我的锦书还活着!”
  ×××
  那日傍晚,顾锦书在梅花谷附近看到两伙人打斗,准确地说,是十来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蒙面人围攻三个人,三人中有一个穿着富贵,面容英俊,仪表不凡,另两个从衣装判断,应该是管家和仆人。三人都有些武功,可还是不敌对方人多,明显处于下风,这么一眼扫过去,很像是“山贼打劫富家公子”的场面。
  顾锦书不假思索,加入战况,甫一出手,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别看这十几个人穿得一副乌合之众的样子,可是力道狠绝,攻击的落点精准,没有十几年时间断然练不出,顾锦书眼里显出惊讶之色。
  对方一人被顾锦书一掌震退三步,也吃了一惊,狐狸一样的眼睛十分谨慎地打量着他。
  富家公子舞袖大喊:“打得好!把他们拿下,吱——重重有赏!”
  顾锦书还在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发出耗子叫,那十几人变幻了队形,又攻过来。
  于是顾锦书边拆招边道:“那位仁兄,劳驾说明一下,什么情况?”
  富家公子左右看看,指着自己鼻子,顾锦书道:“对啊,就是你!”
  那公子怒道:“你还有闲心打听,全身而退再说!”
  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站在一边拍巴掌高呼:“此招妙极!嘿!干掉他们!慢慢,留一个活口,吱——我要亲自审问!”
  蒙面人见势不妙,吹一声哨,十几人开始有序撤退,富家公子叫着:“追追追!”突然换词:“小心!”只见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吹箭凑到唇边,接着便有一物袭至眼前,顾锦书想也不想,一掌挥出,毒箭被他掌风带得改了方向,嗖地扎进他附近那人的脖子。
  中箭者目眦尽裂,顾锦书叫一声不好,忙扶着他问:“这位贼大哥,你没事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那人突然死死抓住顾锦书腰带,同时拔出自己颈上毒箭,朝顾锦书脸上扎来,顾锦书就跟抓一枝柳条一样轻轻捏住了他的胳膊,疑惑不解道:“你越动毒发越快,你需要看大夫!”
  那人看看他,睁着眼睛死了,满眼不置信。
  富家公子跺脚道:“哎呀!让他死了!”
  他想去揭那人面罩,一老一少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慌忙挤进来阻止:“公子不可!”、“公子小心有毒!”二人齐齐向顾锦书道:“你揭!”
  顾锦书倒是无所谓,拽去面罩,露出一张发青肿胀猪头一样的脸,四人脑袋凑在一起,同时吸口冷气。
  富家公子拿匕首刀柄敲着顾锦书肩膀道:“你,身手不错,叫什么名字?”
  顾锦书报了名字,公子哥又道:“这样吧,古语有云,送佛送上天,你护送我去京城,作为报答,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要求。如何?”
  顾锦书“嗯”了一声,几人还当他同意了,他却道:“可是我得回去跟家人过小年。”
  “区区一个小年!吱——我有要紧事,人命关天,急着回京,片刻耽误不得!”
  “我可以护送你去官府。”顾锦书道,“既是命案,必须报官。”
  “这!万万不可!”富家公子双眼圆睁,一口否决,摆手连连,差点打到自己的脸。
  顾锦书还要说什么,突然觉得热浪翻滚,回头一看,身后洼地已是一片火海!
  “混账,让吱——查出来是何人指使,诛他九族!”富家公子哇哇乱叫着,被他两个随从架起一路奔逃。眼见情势逼人,顾锦书也实在干不出别人刀山火海去,自己回家吃年饭的事情,只得紧紧跟上,打算到了安全地带再做打算。
  哪知这一帮,就再也甩不脱,那自称姓朱的富家公子,加上他底下一老一少,舌灿莲花,苦苦哀求,软硬兼施,硬是说得顾锦书如果此刻离去就是见死不救,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天理不容,弄得顾锦书也挺不放心,想着已然插手救了这三人,干脆救到底,于是便稀里糊涂,进了京城。他和那朱公子分道扬镳后,马上用最快速度赶回扬州,接下来,就轮到顾凌章解释给他听,为什么他的灵位会出现在顾家了。
  顾凌章言简意赅道:“大家以为那具尸体就是你。”
  “这么多天,你就不能写封信,着人快马加鞭送回来吗?你是死人吗?”一声怒吼自门外院中射进屋内,众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邱芷蕙。
  顾锦书吃饱喝足,也换了一身新衣,刚进家门的落魄样全然不见,倒是邱芷蕙,着素色袄裙,不施脂粉,不戴首饰,一头缎发披在身后,眼眶泛红,活像个决心殉夫的憔悴小寡妇。
  “芷蕙?”邱若蘅吃惊地起身,这才想起大喜之余,竟然忘记派人去通知妹妹一声,“我刚要去找你,你已经知道了?”
  “哼!这厮像个丐帮弟子一样跳进我家院子,差点把爹爹吓晕,是我把他赶回家的!”
  阮春临一听气结,敢情顾锦书回到扬州,过家门而不入,又直接跑去找邱芷蕙。
  “芷蕙啊,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们一路上都在赶赶赶,朱公子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暴露行踪,故而实在是没法送信啊!”
  顾沁文吃着枣糕追问:“哥,然后呢?那个朱公子不是说你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你提了什么?”
  顾锦书沉思一番,爽朗笑道:“我忘了提了!”
  “这!”顾沁文直想打他,倒不是贪心,而是好奇,好奇顾锦书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个月后,答案自己送上门来。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门口宝春儿打了个哈欠,刚打完,一顶轿子晃到台阶下,下来个瘦高儒雅、穿着蓝色双鱼宝瓶纹道袍、三十不到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他:“小哥儿,顾锦书顾公子是住这儿吗?”
  宝春儿心道巧了,本来二少爷这个时候都是要去梅花谷的,今天临时有事留在了家里。
  顾锦书迎出来,抓着脑袋疑惑道:“兄台是?”
  儒士微微一笑:“还记得梅花谷的朱公子吗?”
  顾锦书恍然大悟,抱拳道:“朱公子!你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儒士一头黑线,嘴角抽搐道:“顾公子,我姓方,名涟,字实昭,我从京城来,是替我家主人报答你的。”
  顾锦书再次恍然大悟:“方大哥!里面请,那个,你吃了吗?”
  方实昭微笑道:“还没。在下忙着赶来,尚且无缘品尝扬州美味。”
  顾锦书道:“我家正好开饭,一起吃点?”
  方实昭颔首道:“如此却之不恭。”
  家里有客人,顾沁文不便同桌,便躲在屏风后面偷窥,看得咋舌不已:“这人斯斯文文,怎么好像饿了几顿,连姜都吞!”
  方实昭放下碗筷,微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在扬州城外被山贼抢了个精光,所以雇用轿夫的钱,请顾兄弟帮在下付一下吧。”
  顾沁文在屏风后面喷茶,顾锦书马上去付了钱回来,方实昭赞道:“二少爷果然一如我家主人和扬州百姓所说,古道热肠。”
  顾锦书哈哈笑道:“没什么,比不上方大哥老远赶来。不过老实说,我好像没有向朱公子要什么回报啊?”
  方实昭点点头,道:“主人说,同行路上,时常听顾兄弟提起令兄,顾兄弟,你很敬爱兄长?”
  顾锦书连忙道:“是啊!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好像随口说了一句,要是能治好大哥的旧疾就好了!”
  方实昭笑道:“所以主人就让我来了,在下别的不会,唯医病救人一长而已。”
  “方大哥是个大夫?”顾锦书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正要去见大哥!”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个天气最适合登山游湖。方实昭在顾锦书引路下,慢慢悠悠往上爬,途中有一段路两边都是焦土,他也显得极有兴趣的样子。
  “就快到了。”
  顾锦书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几道半人高的竹篱圈起一片雾气缭绕的田园风光,屋后一棵玉兰开得正盛。方实昭眼睛一亮,赞叹连连。
  院子里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方实昭深吸一口气,屏住不吐,似在分辨药味里的成分,顾锦书放开嗓子喊:“大哥!大嫂!有客人!”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邱若蘅奉上热茶,然后站在一边,略有些紧张地盯着方实昭按在顾凌章脉上的那只手。
  方实昭眯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表情,突然道:“妙极!美极!”
  邱若蘅和顾锦书均是一头雾水:“方大夫,你说什么?”
  “啊?”方实昭眨巴眼,“我说那扇绣屏,真是妙极美极。”
  他朝自己正前方努努嘴。
  听者无语,方实昭又道:“和皇上大寿时,宁王所献的寿屏,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劳夫人,把之前那张药方给我看看。”
  他突然从屏风跳到药方,邱若蘅愣了一下,才去取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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