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低垂着头,等待从容的吩咐,可是直到他颈上发麻,从容也未有发出半点声响。苏培盛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对上的恰是从容有些空洞的目光,“皇上既翻了她的牌子,这事便算是定了,我又能如何?”苏培盛干着嗓子道:“奴才看得出,皇上还在怄气呢,说不定今晚上为的就是要娘娘过去……”从容苦笑,他既已不信她,还要她过去做什么?哭求他不要碰别的女人,还是低头自认自己所做全都是错?
苏培盛看见从容脸上变化,心知多说无益,只得躬一躬身道:“奴才出来许久,这就要回去了。”从容颔首,张了张嘴嘴似乎要说什么,苏培盛以为她改了主意,满怀期待地望着她,谁想从容最终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低道:“去吧。”
月色如霜。从容在窗前支着脑袋长眺许久,苏嬷嬷小心为她披上一领斗篷,“娘娘,时候不早,该早些……”
从容回头,茫然看了她一眼,“嬷嬷,我要出去一回。”
苏嬷嬷讶然,“这个时候?娘娘是要去哪儿?”
从容紧了紧身上斗篷,“不去哪儿,就是随便走走。”
从容说是随便走走,可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养心殿的门口。此刻养心殿宫门紧闭,悄无声息,从容想到胤禛或许正紧拥佳人,一时攥紧了拳头,就想要砸门冲进去打他个满头包;一时转念,又想就此离去,再不与他相见。来来回回许久,拐角处已然响起了巡夜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容怔忡片刻,终还是提着灯笼,转入一片夜色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开胤禛的心结,在将盒子交给胤祥之前,她觉得自己的主意两全其美,既帮了胤禟又不不会碍着胤禛,可偏偏就是这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将她引至一个困局,梦话、画卷、谣言、盒子……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她的心里不止有他,也有另一个他……
从容吹灭灯笼,钻入了御花园中她最为熟悉的角落。她曾在这儿躲避他的召唤,也曾在这儿为能见他一面而雀跃不已,这狭小的山洞,记载了她很多心事,也见证了不少甜蜜之事,可数十载过去,它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她的伤心事……从容用力揉着双眼,他不信她,他宁愿信别人,宁愿要别人,他这个混蛋!从容越想越气,顺手拿过手边的玻璃绣球灯就掷了出去,灯笼在空中划出一条线后并没有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而是生出几记沉闷的声响后就此沉寂。
从容诧异抬头,银色月光下,那一抹明黄仍是夺目耀眼,在莹白中亦生出光芒。从容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胤禛拿着那盏灯笼,弯腰想要进洞,从容以背抵住洞口,就是不给他让路。僵持半晌,胤禛索性在洞口坐了下来,“你伤了朕。”
从容闷声闷气道:“你也伤了我。”
“很痛。”
“我也很痛。”
“心痛。”
“哪里都痛!”
胤禛扬起唇角,“不是我让你痛的。”
“哼,不是你……是……哪……”从容齿间发出模糊古怪的声音,随后她忽然回身,抓起胤禛的手就咬了下去,“是你……就是你!”
从容咬得很重,胤禛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收回手。蓦然,她抬起头,将他的手放在月光下仔细一看,那两枚深深的齿印间嵌着一道长长的血痕,“你流血了?”
“我早说你伤了我,”胤禛举起那只绣球灯递到从容眼前,“这东西有些碎了。”
从容看看底座裂口上的鲜红,又看看胤禛手上的伤口,良久,她低头取出帕子,默默地为他包扎起来。
胤禛看她的眼神愈渐柔和,“容容。”
从容不理,胤禛抬手,似要抚她削尖的下颚,从容别过头,忿忿道:“别碰我!”
“为什么?”
“反正……反正就是不许,”从容用力将帕子打了个结后,把脸埋进臂弯,“要碰碰别人去。”
胤禛弯了嘴角,硬是挤到她的身侧,“碰谁都腻烦,就是想碰你。”
假山洞因胤禛的侵入而愈发显得窄小不堪,从容躲闪无门,靠在壁上喘着粗气,胤禛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容容,我没有碰她。”
从容掩紧了耳,“皇上爱碰谁就碰谁,臣妾管不着。”
胤禛拉开她的手,“我让人送她回去了。”
从容连声冷笑,“那一定是郭常在伺候得不好,不如,让人将海常在、安贵人什么的都接来?”
胤禛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只有你的唇是甜的,人也是甜的。”
从容嗤之以鼻,“要人甜还不简单,皇上让她们在蜂蜜水里浸一浸不就成了?”
“容容,你还不明白么?我只想要你。”
即使在黑暗中,胤禛的眸子仍如星辰般明亮,从容转过目光,不肯看他,“要我?要我难受还是要我痛?”
洞中一片沉寂,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不断交替。半晌,胤禛暗哑着嗓道:“容容,你在哭?”从容哼了一声,抬手就要拭泪。胤禛一把捉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不要!”从容拼命想要挣脱,“我不要回去!回去了也睡不着,白天福慧还会问我,阿玛怎么总是不来?阿玛是不是不要额娘了?额娘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阿玛才会那么……凶……”
从容哽咽着说不下去,胤禛揽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好了,别哭,容容,别哭。”从容哭得越发厉害,“我没有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救他一命。我从来没有因为他而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梦见他,也只是担心他的性命而已;那幅画……画里,我和他之间还是有个雪人的……”
胤禛抚着从容不断抽动着的背,低低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是弟弟……”
“就是弟弟,”从容从他怀中抬起头,“要是我心里有他,早就拿着盒子一同回去了,哪还要……还要留在这里被你欺负?”
胤禛垂首,在她发间轻轻一吻,“我欺负了你,你也欺负了我,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从容摇头,“不好,你欺负我这么长时候,我只是欺负了你一小会儿。”
胤禛笑,热烫的气息在她耳边流转,“以后还有这么长时候,你慢慢欺负回来不就成了?”
从容不答话,在他心口重重咬了一口,胤禛闷哼了一声,“容容,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提个醒,以后要是再欺负我,可不是咬一口这么简单。”
“不是咬一口,还要咬十七八口么?”
“就是。”
胤禛捧起她的脸,眸中漾起层层笑意,“你舍得么?”
从容对着他的笑眸,心里软,嘴上可不软,“你既然舍得欺负我,我怎么会不舍得欺负你?我还要加……加倍……呜呜……”胤禛封住了她的唇,加倍细致地品尝她的甜蜜,从容脑中空白,身子也是飘荡荡地像是要浮起来,等她稍稍回神,紧喘几口气时,月光已为她披上一件淡白的纱衣,而胤禛的目光,也在这月色的笼罩下减少了往日的锋芒,“容容,回你那儿好不好?”
从容勾住他的脖子,“回去可以,不过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方才怎么会过来的?”
胤禛一挑眉尖,“你在我那儿来来回回的这么久,我自然要来看一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从容作势欲打,“好,你偷看我,跟踪我!”
胤禛笑得厉害,“你不是对苏培盛说不来的么?怎么最后还是来了呢?”
从容耳根火烫,挣扎着想要下去,胤禛偏抱紧她,任她双腿乱踢,“起头看你那架势是要冲进来,过后怎么又走了呢?”
从容恨恨道:“我冲进来,要是真看见你……你和她……我怕我……”
胤禛低头,又在她唇上一吻,“她有些像你,却不是你。”
从容回吻了他一下,话中却似有无限感慨,“她自然不是我,她比我小那么多……”
“她即使与你面貌相同,岁数相当,也不会是你。”胤禛抬了抬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容容,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独一无二。”
等从容从这句话中醒来时,苏嬷嬷已领着人跪倒在前,“皇上,娘娘……”从容想着自己一个人出去,到回来时却是胤禛抱着回来,又羞又臊下,只将脸埋在胤禛怀中。胤禛带笑让人出去,将从容放在床上后,他端详着她的脸道:“闹了大半夜,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从容摇头,一时坐起,拉着他的手道:“刚才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这会儿让我好好看看,有没有碎玻璃留在里头,要不要去请太医。”
胤禛坐在床边,任由她翻来覆去地查看,“你替我包好后就不疼了,怎么还会有碎玻璃留着?”
从容斜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以后你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别召太医了,只要我一碰,你就好了。”
胤禛听说,连连点头,“不错,就是这话。”
从容禁不住勾起唇角,胤禛抚一抚她的脸,舒心道:“好了,笑了,就不要再恼了。”
从容听他这句,连日来憋着的一口气也都消得一干二净,她探过了身,轻轻抱住他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只管来问我,好么?”胤禛抚着她的发丝,下巴上硬硬的胡茬磨着从容的脸颊,“我答应你,你也能答应我么?”从容用力抱紧了他,“答应,我都答应你。”
薄薄的日光从窗棱外透纸而入,胤禛虽然醒了,却又不想起,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从容的长发。外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胤禛不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看着从容的睡颜,不多时,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停在了床帐之外。胤禛有些恼火,哪个胆大妄为的奴才,竟敢随意窥视?他猛然转过身想要斥责,却发现有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小脸正钻进帐子,眼也不眨地望着他,“阿……皇阿玛。”
胤禛的气顿时消了,“你怎么进来了?”福慧摇晃着小脑袋,“额娘今儿总不出来看福慧,福慧就来看额娘了。”胤禛笑,发现福慧有上床的意图后索性托了他一把,一时又对他做个手势道:“小心些,你额娘还在睡呢。”福慧探头探脑地看了从容一眼,“皇阿玛,额娘睡睡,福慧也要睡睡。”胤禛松开被窝,放他进来道:“睡睡这个词儿,是不是同你姐姐学的?”
福慧笑嘻嘻地偎在胤禛的怀里,“是的,姐姐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和额娘睡睡,后来皇阿玛来了,她只能和十三叔睡睡。”
胤禛忍俊不禁,“她还说什么没有?”
“姐姐还说,要是福慧想同额娘睡睡,就一定要睡在中间,这样皇阿玛就不能一个人霸占额娘了。”
胤禛想起惜儿小时候的调皮劲,唇角就更是斜斜翘起,“那么福慧要不要睡中间?”
福慧转了转眼珠,往胤禛怀里又钻了钻,“福慧原来想睡中间,这会儿又不想了。”
“哦?为什么?”
“福慧已经霸占额娘很多天了,这会儿福慧要霸占皇阿玛!”
胤禛大乐,福慧又贴着他的耳道:“福慧还有话要告诉皇阿玛,皇阿玛可不准说给额娘听。”
胤禛眉心一动,“什么话?”
福慧眨巴眨巴眼,“额娘这几天都不肯笑,而且晚上只会说和尚的故事,所以福慧不要霸占额娘了,还是让给皇阿玛霸占的好。”
胤禛笑着抚了抚他的小脸,“好,你霸占皇阿玛,皇阿玛霸占你额娘,你额娘再霸占你,这一圈兜下来才算圆了。”
福慧用力点头,小手抓着胤禛胸前衣襟,小脚蹬上了他的大腿,满意地阖上眼。胤禛一手拍着他的背脊,一手又搂住以同样姿势抱住他的从容,左边看看,右边瞅瞅,心里像是喝了十七八杯蜂蜜水,既甜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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