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禛心在玉壶

103 地动


    “胤祥!”
    从容霍然抬头,胤禛正扶着门边,脸色惨白,身子直颤。从容忙过去扶他,“胤禛,胤祥他……他睡了。”
    胤禛恍若未闻,回头向苏培盛道:“快把那株雪莲拿出去让人炖了,过会儿胤祥起来就可以吃了。”
    苏培盛皱着脸不知该怎么办,从容拭去不断滑下泪水,握紧胤禛手,婉声道:“胤祥太累了,他睡了。有什么话,们到外头说去。”
    胤禛直直地看着胤祥,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很累,他有这么多事要交托他去办;有这么多人要他去见,他是该让他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从容看着胤禛眼神,原本酸涩心头更是绞痛,“胤禛,们先出去吧,胤祥睡得那么…香…”
    半晌,胤禛似乎才明白过来,木呆呆地点着头道:“对,胤祥一直都说他睡不好,这回难得睡好了,们出去,别吵醒他。”说着,他最后望了眼好像正安稳沉睡胤祥,慢慢地往外走道:“等胤祥醒了,就告诉他,在外头等着他。们兄弟俩许久没有在一起喝酒谈天了,今儿是个好机会,”苏培盛低头诺诺,胤禛自顾自往下说道,“让人烧几个好菜,再弄几壶好酒。不行,苏培盛,回去把树底下埋着寒潭香……”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住脚步,整个人都几乎靠在从容身上,“忘了,容容。胤祥身子不好,不能喝这么烈酒,得把去年埋荷花蕊起出来,那个喝了不伤身。”
    从容紧咬住唇,忍着那几不能抑心酸,低低唤他一声,“胤禛。”胤禛低头看住她:他不明白,他容容为什么这般模样,过会儿他们就要同胤祥一起饮酒谈笑了,她怎么不高兴?她怎么在流泪?难道是太过欢喜了?胤禛指尖滑过从容脸庞,他手冰凉,语声也似遥在天际,“容容,胤祥会醒,是不是?他会醒,等他,等他!”
    胤禛病倒,人事不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从梦中睁开双眼,望着窗外普照万物明媚阳光,听着枝头鸟儿似在传递喜讯叽叽喳喳,心里陡然间升起隔世之感。胤禛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可嗓子里似乎塞入了棉花,干裂得发不出声来;他动了动手,手上也似拴了铅块,沉得抬不起来。
    床头边上从容正埋着头,一向如云青丝之中也已夹杂了几丝华发,胤禛阖了阖眼,费力地伸过手去,一寸、两寸,正要抚上从容发时,从容忽然抬起了头。她看着胤禛有些不信,用力揉了揉眼,“醒了?”胤禛微微动了动唇,还没说出一个字,从容就已冲了出去,“皇上醒了,快进来。”
    胤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太医就已将他层层包围,灌药灌药、扎针扎针,等他们散开,胤禛已成了一只刺猬。从容望着一脸哭笑不得胤禛,解释道:“久睡不醒,喝了多少药都没用,后来还是何太医说用针,试了三日,果然醒了。”
    胤禛张了张嘴,从容忙道:“别动也别说话,何太医说醒后扎第一针最为关键,气血顺畅,就好了。”胤禛不满地转了转眼珠,从容将手探入他掌心,由他握住道:“小半个时辰就好了,别急。”胤禛望着她牵了牵唇角,从容看他眼色,猛然间想起自己刚才埋头在床,脸上一定不太好看,她想抽回手整理一下,胤禛却偏是不放。
    从容冲着他皱了皱鼻,可一转眼,那无奈嗔怪脸色已全被后怕与不安所取代,“胤禛,以后要是再睡这么久,再这么吓,就……就……”从容说不下去,胤禛紧住她手,眸中全是安慰之色。从容似乎好了一些,良久,低头在他耳边道:“白首不离,白纸黑字写着,不许耍赖!”
    胤禛又在床上躺了十来日才算缓过劲来,这天下床走了一圈,就有弘历来报政事。胤禛默默听完后,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口气中却夹着一丝赞许,“处置得还算妥当。”弘历连日来吊着心总算有了个安歇之处,静静听完胤禛几处提点后,他起身告退。胤禛望着他背影,低低道:“这孩子出息了。”
    从容看他似乎很有感慨,坐在床边点头赞同道:“这些时日都亏了他调停,不然可就一锅粥了。”
    胤禛微微一笑,从容忽然道:“既然他这么出息,不如以后那些差事还继续让他办着,要有什么事再来为,如何?”
    胤禛连连摇头,“他毕竟年轻,阅历也浅,一时之事尚可支撑,时候一长,.la [棉花糖]”
    “要有什么漏子,帮他补救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牵一发动全身,事关天下百姓生计,怎能出漏子?”胤禛正色。
    从容扁了扁嘴,“呀,动不动就是天下百姓,不能出漏子,心里头全是这些,自个身子就放在一边。”
    胤禛侧首,目光柔和,“从前或许是,现在天天在耳边念这个,哪敢再放在一边?”
    从容不做回应,胤禛又道:“身子第一,听话。”
    “光听话就够了么?”
    胤禛一笑,揽她入怀,“不光听,还要做……哎,容容,逃什么?”
    深秋时节,有英吉利使臣来访,因还未从圆明园移回宫中居住,胤禛便决定在船上接见他,顺便带他赏一赏园中美景。正在双方谈笑风生之际,一直平稳得如在平地龙船猛然剧烈一晃,胤禛本不以为意,可之后,晃动加剧,众人杯中酒水泼溅得到处都是,再看两岸,天地变色,屋瓦横飞,行走着宫女太监都在大呼小叫、四散奔逃。
    胤禛稳住心神,召人进来道:“怎么回事?”那太监跪倒在地,声音尖得刺耳,“启禀皇上,好像……好像是地动。”一众大臣脸上变色,英吉利使臣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叽里咕噜地祷告着什么。苏培盛歪斜着身子,扶住临窗而望胤禛道:“皇上,要不奴才让人多下几个锚定一定,这时候倒还是留在船上安全。”“屁!”脸上未变胤禛此时却动了急火,“朕要去万字房,快去吩咐,快去!”
    船工不敢怠慢,迅急掉头,不一刻便到了万字房。还没等停稳,胤禛就等不及,甩开众人先一步跨上了岸。岸上尘土飞扬,索幸当时水中地基稳固,几处殿宇只是摇晃,并为坍塌。那些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太监、宫女见他行来,皆像找到救星似跪了下去。
    胤禛一边用目光搜寻,一边问道:“皇贵妃呢?在哪儿?”
    值事宫女忙拨开众人,跪前几步道:“禀皇上,皇贵妃去了莲花馆,还未归来。”
    莲花馆?胤禛知道从容对弘历多有关怀,这一去必是要待上一会儿,“去了多久?”
    “约摸……约摸有小半个时辰了。”
    胤禛不再多言,回头向苏培盛道:“让人送那洋人回去,朕去莲花馆。”
    一片昏暗中,弘历吃力地抬起头,横塌下来梁柱已将出口死死堵住,顶上倒似有些许天光透下,只是天色蒙蒙,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弘历费力地挪开压在背脊上碎石木块,坐起身来揉了揉僵直发硬背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刚才好险,要不是有哪个不打眼撞了他一下,那个放着一大盆茂兰花架子就砸到他身上了。弘历暗自庆幸,拂了拂身上尘土,正想去看看那个没长眼还活着没有,旁边碎石下就有人痛楚地呻/吟了一声,“痛!”
    弘历低头,就发现从容像个泥人似地伏在地上,兰花、散土、瓷缸碎片与支离破碎木头架子都压在了她身上。“……怎么样?”愣神许久弘历终于想到探身过去,将那些东西都一一拿开。从容动了动,半转身想要查看自己痛得麻木右腿,弘历先她一步,试探着按了按,“大约……大约是断了。”
    从容倒抽了一口凉气,在他帮助下翻过身来,“怎么样,还好么?”
    弘历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段布条,为从容包扎着道:“还好。”
    从容似是松了口气,望了望四周道:“应该是地动,幸好,人没事。”
    弘历想到刚才一团混乱,重重哼了一声,“那几个奴才倒溜得快,回头看给他们几鞭子。”
    从容好笑地看着这个一向与她别扭儿子,他模样似她,说话口气却像足年少胤禛,真是有趣。弘历正偷眼瞄着从容,刚才她是有意救他,还是出逃时无意之举?不过看她这会儿还笑得出来,一定是被花架子砸坏了脑袋。
    弘历起身装作四处查看,躲开了从容看他目光。他转了一圈,发现这间偏殿已损毁了大半,剩下一小半因为两根斜着梁柱勉强支撑着,暂时还没有倒塌迹象。弘历试着叫了几声,外面并没有人应声,他抬高了头,望向那透出天光地方,许久,又皱起了眉头。那个地方离地甚高,靠他一人一定爬不上去,惟一希望……
    弘历看向从容,半天又颓然在她身边坐下,这时候她腿断了,又怎么能帮他?从容看他埋头闷坐,便宽慰道:“皇阿玛一知道们被困在这里,一定会派人来救们,别太担心。”弘历点了点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但愿不会太晚。”
    胤禛一到莲花馆,就有惊惶失措宫人向他诉说当时情状,胤禛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那宫人越说越胆寒,声音也越来越尖,“皇贵妃每回来,都要奴才们在外听候吩咐,所以奴才……奴才们想要进去救人时候,房子已塌了大半,进不得,奴才……”
    胤禛一挥手,止住浑身筛糠宫人,“里头就剩下他们母子?”
    “是……是。”
    “好,万一他们有什么事,朕把们都给埋了。”
    那宫人瘫软在地,胤禛不再理他,只吩咐人赶快救人。可就在一众侍卫、太监拿齐工具,摩拳擦掌地准备出力时,又是一阵天摇地动,令众人晕眩得根本再无法移动脚步。
    剧烈摇晃中,纷纷而落砖瓦激起漫天尘土,迷人睁不开眼。弘历一时想护住自己头脸,一时又想护住无法移动从容,手忙脚乱间,从容推了推他,指一指不远处横倒着条桌道:“躲到那底下去。”
    弘历一经提醒,立时半扶半拖着从容躲到了桌子底下。看着不断落下砖瓦,他脸色发青道:“这要是都塌下来,……们……”
    “不会,不会有事。”
    弘历瞥了从容一眼,惊讶于她说话时坚定,“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从容拂开扑面而来烟尘,咳嗽着道,“不然们打个赌?”
    弘历默然,待地面停止晃动后,他探出头去道:“幸好,那洞没给堵上。”
    从容也跟着他看了一看,“这会儿不晃了,不如先上去看看,看能不能出去。”
    弘历摇头,“这么高,够不到。”
    从容抬头敲了敲桌肚,“先爬上桌子呢?”
    弘历钻出去,用手比划了一下,“不够,还差一点。”
    从容四处张望了一下,原先殿中陈设家什大多给埋在了废墟底下,惟一留下几件,又是一人之力挪不动,除非……她思索片刻,道:“撑着桌子,踩着,不就够得到边上那根柱子了?”
    弘历愣怔道:“腿伤成这样,怎能站得起来?再说也不能踩着……”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何况看这情形,不定哪时还要地动,万一这间殿都塌下来,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弘历迟疑,从容又道:“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皇阿玛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到时就算过来救咱们,有人指路也比摸瞎好。”
    弘历意动,从容看他不出声,便拖着伤腿钻出桌底,“先把桌子挪过去。”弘历听话地挪好了桌子,回头又扶着从容到了桌边,“撑不撑得住?”从容白着脸,紧咬齿关咯咯作响,弘历瞥见她伤腿处不断有鲜血渗出,为难地道:“不行就再等等,指不定就有人来了呢?”从容示意他松开手,“能行,快上去道观。”
    弘历看她撑着桌子手不断打颤,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额……皇额娘,……不用待这样好。”
    从容唇角已被她自己给咬破,“和天申、惜儿、还有福慧,都是额娘好孩子,不待们好,还能待谁好?”
    “可上回……从前……”
    从容不待他说下去,催促道:“别想着从前事了,快去罢。”
    “嗯。”弘历挽了挽袖子,将长袍下摆掖进了腰带,“等一等,很快就会带人回来救。”
    “好!”
    从容不再说话,只是扶紧桌沿,弘历站上她肩头时候,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只觉得惟一能支撑自己左腿也似断为两截。身体已不像是她自己了,眼前发黑,背后凉飕飕也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从容深吸几口气,将背脊挺得更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打转:送他上去,送他上去!
    弘历伸展四肢,终于够上了那根梁柱,他蹬上去后,立即向下看了一眼。从容已瘫倒在桌前,伤腿不自然地扭曲在一边。弘历急忙问道:“怎么样?”半晌,从容方发出虚弱声音,“没事,快!快!”
    此刻大地又开始抖动摇晃,弘历不再拖延,顺着“吱嘎吱嘎”作响柱子往上爬,房顶掉下碎石瓦块都打在了他身上,他也不躲避,只一心向上。终于,那个小小洞口已在眼前,透过微光,他已能清楚看见自己沾满泥垢手指。弘历动作从没有这样敏捷过,在失败了几次后,他终于在晃动中够上了洞口,正在他将腿也够上去时,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原先那根歪斜梁柱已完全倒下,而从容,不见踪影。
    胤禛一边向那些赶来朝廷大员做着指示,一边看侍卫、太监各司其职,有序地移开那些废石残垣。不一时,胤禛似乎有些看不过去,往倒塌处走了几步,“们小心些,万一……”他话还未完,就已淹没在一众臣子口水中。
    “皇上,千万小心,不要再过去了!”
    “皇上,保重龙体是要紧。”
    “皇上,还是避往船上好,这儿有奴才们照应。”
    胤禛眉头皱拢,怒火伴着地动一起袭来,“皇贵妃还在里面,朕上什么船?”
    地动山摇时,也无人来听他话了,只一窝蜂地将他往另一头引。苏培盛半扶半拖着他道:“皇贵妃吉人天相,皇上自可放心。”怎么能放心?胤禛踉跄着脚步,不断回头,忽然,他顿住身形,看着几个官员在他跟前摔了个狗啃泥,“皇上?”
    “弘历?”胤禛直直望着在混乱中不断靠近人影,“弘历,是弘历!”胤禛疾步往回走,那群大臣拼死拦住道:“皇上,那儿危险。”胤禛奋力想要分开人群,正纠缠间,灰头土脸弘历已拜倒在前,“皇阿玛,儿臣不孝,皇额娘……皇额娘还在里头。”晃动渐渐止住,胤禛站定,强自镇定道:“她怎么样?又是怎么出来?”
    那根柱子正倒在从容前方,土石劈头盖脸地打在她头上、脸上、身上,四周一切都似在不断转动,从容匍匐着钻入桌底,任由钻心疼痛将她带入黑暗。“容容,容容。”似乎是胤禛声音,那样焦急与无措,从容一下睁开了眼,确信自己并不是在梦中,“胤禛,在这儿!胤禛。”
    没有人应她,她声音干涩轻微,即使听见,也无法听懂。那呼唤越来越远,从容拼命地随着那声音爬出,她手上全是血,伤腿也不断带来刺骨痛楚,可是,她还在不断地爬着,喊着,想要追上他……大地再一次振颤起来,那些原本已找好位置残垣也不再安分,从容挪不动,也发不出声,只得蜷曲着身子,默默祈祷着她夫君平安无事,她孩子也远离险境。
    这一场地动令京城内外不少房屋坍塌,百姓游离失所。胤禛一头下令拨银赈灾,救济民生;一头命人在倒塌偏殿前围起毡幕,就近看着人挖移废墟,救援从容。胤禛本以为凭着弘历所指位置,救出从容不过是一日半日工夫,可是因地动频繁,弘历逃出时所用洞口又已塌陷,每次救人都无功而返。
    胤禛烦躁日甚,有一次甚至亲手去搬起了石块,吓得苏培盛赶忙去叫来了弘历,一齐劝阻道:“皇上,小心龙体阿。”
    “皇阿玛,儿臣来搬吧。”
    “一起搬得快些,来,拿去。”胤禛直起身,想将一块大石交给弘历,可还没等弘历接稳,胤禛手就是一松,险些砸到他脚面。弘历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伸手扶住胤禛下了废墟,道:“皇阿玛,日夜不寐,若是引发旧疾该怎么办?就是给皇额娘知道,也不会心安。”
    胤禛想到从容,心里就觉得空空没有着落,“没事,快去看着他们,都两天了,若是再拖下去,怕……”胤禛将唇紧。
    弘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会看着他们,儿臣还想……”
    弘历顿了顿,胤禛问道:“想到了什么?”
    “儿臣想,这两天地动不断,若一味在前面搬移,挖得重了,怕伤了皇额娘,轻了,又没个寻处,不如,不如从后头开挖。”
    胤禛蹙眉,“前头有人说了,若动一动,怕是这殿都要塌下来。”
    “儿臣不挖底下,只在墙上凿个小洞,够人钻就行。”
    胤禛没说话,弘历看他意动,又道:“虽说这法子有些冒险,不过再拖下去,儿臣怕皇额娘身子吃不消。”
    胤禛想到从容腿伤,又想到她已连着两天没有食水,心里交衡片刻,立即道:“好,就按法子,快去。”
    弘历带着人开始在后面挖凿,胤禛半蹲在废墟前,心里也像有把凿子在凿似,无法平静,“容容,不要睡,还有许多话没对说,还有许多事……福喜,不是一直想知道福喜下落?还有香羽和小叶子,他们……”他正絮絮地想要往下说时,从另外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他扬起头,就见弘历小跑着过来,“皇阿玛,成了!”
    胤禛跟着弘历转到后面,那小洞凿在半人多高,仅供一人钻入,弘历兴奋地道:“皇阿玛,儿臣刚才用灯照过,里头那两根柱子应该还在撑着,到时只要儿臣动作快些,一定能接到皇额娘出来。”胤禛拍了拍他肩,“好孩子。”弘历以为他准了,忙叫着人为他收拾,胤禛却阻止道:“有这份孝心,很好。不过,朕要自己进去,好好守着。”
    弘历大惊失色,“不行,皇阿玛。里面总是危险,万一再次地动……到时……”胤禛眼光在那些欲出言阻拦人脸上一一扫过,静默中,他看定弘历道:“有事要办,万一朕有什么,”他手郑重放在弘历肩头,“以后,都靠自己了。”
    以后都靠他自己?都靠他?弘历从大喜中回过神时,胤禛已勉力从洞中翻了过去。弘历咳嗽一声,语声中有了从未有过威严,“看紧些,有什么动静就快把皇阿玛带出来。”侍卫不敢怠慢,即刻低头,“是!”
    胤禛进入后,就觉得里面潮闷异常,他适应了一下黑暗,就开始往垮塌方向走,“容容!容容!”回应他只有碎石踩在脚底声音,胤禛心沉了一沉,接过侍卫递上火折子后,他开始弯腰低头,细细搜寻,好一会儿后,有侍卫低低叫了一声,“皇上!”胤禛向他所指看去,就见墙根处有个石块状人影,胤禛走近几步,“容容?”“水……水……”从容不断呓语,“喝水……”
    那些碎石又开始跳动,勉力支撑着柱子也开始发出喀啦喀啦声响,侍卫们担忧地望着头顶,胤禛拭了拭从容发烫额头,将她从碎石中抱起,“容容,过会儿就有水了,再忍一忍。”“疼!”从容挣扎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双眸,胤禛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不碰到她伤腿,“容容,很快就好了。”
    从容似乎从遥远梦中回过神来,“胤禛,怎么在这儿?”此时又是一下剧烈晃动,紧随其后振颤令人双膝发软,只能伏倒在地。胤禛一边护住从容头脸,一边道:“别怕,过会儿就能出去了。”
    从容看看惊魂不定侍卫,又看了看那一再倾斜支柱,“先走,趁这会儿还没倒,快走!”
    “要走一起走。”
    “抱着怎么走?”从容推了推他,“不要管了,胤禛。”
    胤禛不听,从容几乎要哭出来,“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胤禛……胤禛!”
    胤禛恍若未闻,在一片石雨中,他忽然站直了身子,“朕是天子,天怎么会与朕为难?朕说它不会倒,就不会倒!”石雨纷纷,胤禛脊背挺直如柱,而一直挺着柱子,却愈加倾斜,不断发出令人胆战心寒声响。
    天际,乾坤颠倒,惊雷震耳……
    作者有话要说:雍正八年,北京发生的地震是6。5级,震感强烈,而且余震不断,持续了大约有一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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