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冰冷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怎么可以这么痛?就好像万蚁噬心,不,比那更痛,不仅痛,还空虚,还失落,还绝望。
秦然惊叫着醒了过来,冷汗涔涔。
“然然,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看到秦然醒来,守在床边的一大群人都松了口气。
“同同呢,龙业,同同呢?”秦然对床边的一群人都视而不见,抓住龙业的衣袖失声问道。
“然然,你放松点,”龙业将秦然按在自己怀里,嘶哑道,“同同他,已经去了。”
“什么?不会的,同同那么旺盛的生命力,怎么可能会走?我刚刚还听到他的笑声呢,他刚刚还叫我,对了,蝴蝶发卡,你看,这是他刚刚给我的。”秦然有些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找发卡,却发现那发卡不见了,一时惊叫起来,形如疯妇。
“在这呢,发卡在这,别急。”龙业按住秦然的手,从她头上取下发卡,递给秦然。
“对,在这,你看,发卡在这,同同不会死。”秦然紧紧地握着发卡,好像那就是同同的命一般。
病房里的人都无声地流着泪。
“你们怎么都哭了,同同没事,你们怎么都哭了?”秦然抬头看着那些她无比熟悉的人,状似失忆般问道,问完,她又喃喃自语起来,“是了,我刚刚只看到同同的影子,他是来像我告别的吗?为什么我抓不住他,还有妈妈,他们都不见了……”秦然说到这里,蓦地失声痛哭,“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然,没事,没事的,”龙业眼里也有了泪,可是他不能哭,现在他是秦然的天,是秦然的地,是她的依靠和支撑,“同同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在那里也会有人疼有人爱的。”
“同同是我的孩子,有我疼有我爱他才会快乐,我不要他走……”秦然挣扎着想下地,龙业死死地将她按住,然后让护士给秦然打镇静剂。
秦然再度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五章 此心余恨
秦然再醒来时,已是深夜,病房里一片寂静,守在她病床边的龙业已经熟睡。
经了上午的吵闹,秦然已经冷静了许多,虽然还是无法接受同同离开的事实,可是心里毕竟不那样恐慌了。
抬头看着龙业额头突显的两根白发,憔悴的脸,冒着青渣的下巴,秦然心里一阵心酸,这个一直优雅得体的男人,现在也变得这样的狼狈与憔悴了啊。
秦然轻轻掀开了身上的被子,盖在了龙业身上,而他没有醒。
秦然轻拉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一片寂静,秦然坐在空旷的走廊上,看着地板发呆。
夜凉露重,凉风袭太强,秦然却丝毫不觉得冷,只是干坐着,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
秦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病房里醒来的龙业发现她不见了惊慌地走出来寻她,她才回过神来。
“好点了吗?”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秦然肩上,龙业哑声问。
“这个事实,我永远也不想接受。”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很难过,”龙业搂紧秦然,隔着几层外套,他居然也能察觉到秦然身体的僵冷,心里一惊,“这里冷,回床上去躺着。”
秦然摇头:“我想去看同同最后一面。”
“等明天去,明天太平间会开门。”龙业安抚道,“你现在先回床上去躺着,如果同同在,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一个病恹恹的妈妈,在他心里,你一直是世上最美的母亲。”
“是啊,同同肯定不希望我不漂亮,”秦然木然地点头,由龙业扶着回病房,“就像我也不希望同同没精神一样。”
“知道就好,”龙业为秦然盖上被子,“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怀孩子。”
“可是再也不会有同同了……”
“我们还有念念,还有悠悠,以后还会有许多漂亮的孩子,然然,你放宽心……”
秦然沉默,她知道她还会有孩子,可是同同在她心里,总是无可取代的。
龙业轻叹一声,握紧了秦然的手。
第二日,龙业陪着秦然去太平间看了同同。
同同躺在冰冷的床上,小脸上似乎仍然挂着神气的笑,总是那笑不再有温度。
秦然忍不住将同同抱在怀里,这个小小的身体,那样的熟悉,可是以往是软软的,温热的,现在却僵硬冰冷,那双手不会再弯着她的脖子,无法再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他再也不会叫“妈妈”,他的眼睛再也睁不开……
“同同……”秦然忍不住叫了出来,她多希望他应她一声,就一声就好,可是她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以前总觉得这孩子粘人,淘气,可是以后他再也不会粘着她了,她再也无法看着他淘气的模样,无法看着他长大,无法看着他成家,那些未曾完成的事,永远也完成不了了。
“同同,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的错,如果妈妈不得罪秦嫣他们,你就不会死,是妈妈不好……”
“然然,不是你的错。”龙业心里不忍地打断秦然。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我。”
“好了,然然,同同已经死了,让他安息吧,”龙业轻轻将同同从秦然怀里抱出来,放到床上去,“我和妈已经商量过了,今天就火化同同的尸体,过几天给他办盛大的葬礼。”
“好。”龙业以为秦然会拒绝火化同同的尸体,但是她点头同意了。
“我们走吧。”龙业拉起秦然,将她带了出去。
回到病房,乔越和齐蔚运乔瑶他们已来病房看她了,见她神色恹恹的,乔瑶拼命安慰秦然,但是秦然总也宽心不了。
这时,龙业的电话响了起来,龙业看了眼秦然,转身出去接电话了,不用说也知道又是询问同同的情况的。
“乔越,无论要花费多少代价,一定要找到秦嫣。”秦然趁着龙业出去接电话,语气冷冷地说道。
“你放心吧,我早就吩咐‘索魂’的弟兄去找了,”乔越点头,“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好。”
“不用,找到了秦嫣,交给我处理。”秦然表情冷漠,语气冷清。
乔越点头。
“秦家人还扣在我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现在秦然这个样子,齐蔚运也不敢开玩笑了,直接问道。
“你们要对秦氏有兴趣,就把秦氏吞并了吧,随便找个由头将秦家人送进牢房,并知会一下牢里的人,好好对待他们,”秦然冷笑,她以前从来不爱迁怒,可是现在她是一个失子的母亲,她没有了理智,“同同说过还有个叔叔与秦嫣一起,那人是谁查到了吗?”
“是吴腾,秦嫣在国外时与吴腾认识了,两人于是密谋回来报复,”乔越详细解释道,“现在他们两个人应该一起潜逃了。”
“我就不信这么点功夫他们能逃到天涯海角去,就算把这个世界翻过来我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会找到的。”龙业进了病房,乔越和齐蔚运见秦然似是不想让龙业知道她要找秦嫣,于是不再说话。
同同的葬礼在两天后举行,如龙业说的,异常的盛大。
只不过葬礼,再盛大又有何用。
龙业丧子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只不过外人大多不知内情,龙氏对外一律宣称同同是因病而亡,众人唏嘘之余,惋惜不已。
龙城的富商巨贾,政界名流俱都到场,就连其他城市的许多重要人物也都盛装出席,整个葬礼现场一片惨白,触目惊心。
若这不是一个葬礼,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酒会,那该多好。
秦然冷冷地看着葬礼现场,眼里毫无温度。
现在,能入她眼里的人与事,真的少之又少。
抬头对上正上方同同遗像上可爱的笑脸,秦然心头一暖,随即又黯然下来。
“秦姐,秦嫣和吴腾已经找到了,你看怎么处置?”秦然刚低下头,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索魂”弟兄的声音。
“先留着,等葬礼过后,我亲自处置他们。”
☆、第一百零六章 慈母之狠
同同的葬礼上,一群外人哭得惊天动地,如同死了自己的亲爹,可是龙家自家人,却没有一个哭出声来。
眼泪,早已在这两日里流尽了,声音也嘶哑了,再哭亦是哭不出来的。
可是,欲哭无泪,比什么都痛苦。
秦然默默地烧着纸钱,烧着同同生前最爱的玩具,烧着他最喜欢的衣物……
其实她虽然一直觉得同同不听话,淘气又馋嘴,可是其实心里待他最亲,因为他最粘她,每天去上学前,放学回来都“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还老是要她抱,喜欢在她面前哭鼻子,喜欢在她面前撒娇,喜欢和她分享他的“小秘密”,也常常在她面前说幼儿园小朋友的“坏话”,只要她不一工作,他就屁颠屁颠在跟在她的身边,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像条小狗。
小孩子,总是调皮些的更招人疼爱,念念与悠悠太听话了,反而与她不那么亲近,秦然自己是个安静的人,但是同同总是很爱说话,有他在身边,总是乐趣不断的,虽然总是惹麻烦,但是其实众人没有一个人真正觉得烦,只是害怕他出事,没想到他却真的出事了。
秦然摸了摸头上的发卡,那是同同生前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枚发卡可以说是间接导致了同同的死亡,每日里看到这枚发卡,心里总是发疼,可是又不舍得不戴,只要戴在身上,总觉得同同还在,他身上暖暖的气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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