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红颜之宠臣当道

百叶居。
    “师父，她这是……”自从师父闭关治疗病人，蟾酥已经三天没有见到易旻了，这倒没什么，只是看到床上躺着的月城雪之后，明显有些吃惊。
    “为师之前就说过，蛊毒的化解十分容易虚耗精元，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了。”易旻睬了床上的女子一眼，总算到了开春，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治疗显然令他们两人都吃不消，但庆幸的是蛊毒总算是彻底清除了。
    当然，吃苦最多的自然是月城雪，这蛊毒种在她体内的时间已经不短，所以很难拔除，最要紧的是这期间所要承受的痛苦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消的，就如同以前只是挖了一个小口子将种子埋了进去，可如今却要用无穷大的力气将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东西连根拔起，要是换做一般人的话，恐怕在中途就会因受不了而没命。
    易旻换了身衣服，带着蟾酥和落葵两人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接下的时间只要等月城雪醒过来就可以了。
    “师父，请恕徒儿冒昧，您这么多天没进宫，大王不会怪罪么？”蟾酥看易旻一脸平静地喝茶，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几天师父太过“安分守己”了，不像他的作风，甚至也不出去采药了。
    “蟾酥真是的，师父留在这里才好呢，不然你都不会和我讲话，王宫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相比蟾酥，落葵倒是十分受不了冷落，偏偏自己又得在这么清静的地方生活，战争使他们失去了父母，落葵即便再不懂事也明白，这天下除了师父，没有地方再能容得下他们。
    “落葵无忧无虑也好，但是蟾酥你太过敏锐了。”自己因为不肯为北越王炼药，他估计已经被北越秘密通缉了，一时之间恐怕是找不到这里来的，再说长生不老丹哪是说一句练出来就可以出现的呢？
    就算将他活捉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生死他已经不看重了，只是自己的两个徒弟还没有在他这边学到什么真功夫，就这样弃他们而去，未免太残忍了些。
    蟾酥的能力自然是没得挑，学习医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对于这一点，易旻颇有自信，而落葵虽然有些不安分，可是本质不坏，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草药的辨认和分类可以说就连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是及不上的，将来如果这两人好好努力，必能成才。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皮，身体仿佛是浮在海面上一般轻飘飘的，抬手扶着额头，身后的头发也由于一系列的动作披散开来。
    多日未曾好好进食，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月城雪也已经到了极限，四肢无力，甚至起个身都有些微喘，转动眼珠环视了一圈屋子，月城雪这才确定自己的所在，这些天的片段也慢慢拼凑起来。
    原来，自己还活着，没有死——没有死。
    稍作停顿，月城雪终于有了力气站起来，门外的阳光有些冷清，等到眼球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景之后，月城雪看到了一幅大概她这辈子也不能忘记的画面。
    清风抚柳，亭台围坐，年近古稀的老人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服饰相同的十来岁少年，面貌清秀，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一个沉稳，一个灵动，更有一种神君下界的错觉。
    月城雪忽然想起来，这次救了她一命的人，也是上次赐药的那个老人家，正是眼前的这位，只要自己还没死的话，师父的仇就可以……她带着有点虚浮的步伐，跪在易旻面前，“承蒙先生多次相救，请受在下一拜。”
    “不用谢我，是你的意志力不同常人，身体的承受力大概已经超过了极限，却没有就此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一点很难得，所以该谢的应该是你自己。”这话倒是不假，易旻并没有抬高月城雪的意思，当然就目前来说，也没必要。
    即便如此，但是如果没有他，想必自己也不可能得救吧，月城雪再次抱拳，对于多年扮成男子的她来讲，这样的礼数大概也已经成了习惯，“在下月城雪，不知先生是何名讳，请务必告知。”
    “怎的如此没眼力，家师乃是人称神医的易旻易先生，今日救了你便是你的造化。”落葵嘴快，刚一说完就被蟾酥给了一记白眼，他不满地嘟起小嘴，小声道，“本来就是么。”
    “原来是易先生，晚辈有礼了。”月城雪说完就要换行大礼。
    “月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是易旻完全没有过来扶起对方的打算，因为蟾酥已经过去了，他倒是斯文有礼，“月姑娘身体刚好，应该多在床上休息些时日。”
    阳春早就告诉过月城雪，若是医术精湛的人，只要稍一把脉便可分辨男女，所以对于蟾酥的称呼她并不惊讶，“易先生有所不知，此内还有一层缘由，弟子不才，家师乃是先生好友逍遥子，曾与我赐名青岚，师父每每念及先生可比兄弟手足，如今算来青岚也得叫先生一声师叔了。”
    “什么，你竟然是……”他早就听逍遥子那个老头说又收了一个小徒弟，只是一直未曾见过，莫不是如此之巧，他的神情总算有了微微变化，“此话当真？！”
    “青岚不敢有所隐瞒，句句属实。”
    “快，将月姑娘扶进屋里，此处风大，再着凉就不好了，我们进屋后再详谈。”这下可是彻底让易旻打起了精神，逍遥子那个家伙不说一声就去了，害他现在要找个人消遣都没处去，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与逍遥子有关的人物，还不得让他提起十分的兴致来。
    更何况他上次听青鳞讲，逍遥子在世的最后时光也是青岚在旁侍奉的，如果不是一直没有青岚的消息，易旻恐怕早就跑去质问一二了。
    青岚是女子的事情就连她的两个师哥都不知道，逍遥子能告诉的人，这世上算来也就只有易旻了，加上接下来月城雪对他所提出的问题皆给出了回答，易旻并没有打算质疑这个事实。
    “原来如此。”听完月城雪的叙述，易旻点点头，逍遥子的死因成迷，风雪国的人脱不了干系，也难怪青岚会失踪了，这时，易旻似乎才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便低声吩咐起落葵来。
    不消一会儿，落葵便拿着手上的铜镜一路过来，放到月城雪的眼前。
    “这是？”月城雪还没理解易旻的用意，一转头便看到镜子里的人，古代铜镜虽然不能清楚地照出全貌，但是足以看出，女子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了白色，月城雪下意识地伸手拨过后面的头发，指尖一片银白——一句红颜尚未老，如何青丝换白发？
    “由于蛊毒的去除十分容易消耗精元，所以姑娘的头发……”易旻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只是目光里有一些惋惜。
    听到这里，月城雪轻声一笑，这些于自己又有什么要紧呢？她抬起头，眼底一片清明，“先生能救在下一命已经十分难得，青岚不敢再妄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