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跟着咨音一行人一路行至二楼雅间，咨音示意将燃着香的香炉置于桌上，便俯身说道：“这第二关，是由燕小姐所出，公子稍待片刻，我这便去请小姐。”
    说罢便带着一群人退下。
    詹台翎也不拘谨，放眼望去，倒是宽敞，几案前设一高台，颇有一番雅致。
    “公子久等！”清脆一声从身后传来，只见一丽人在众人伴随下迤逦而入，她身着黄色舞衣，身段婀娜，步履轻盈，不过面容被白纱所掩，看不清样貌。
    “燕小姐。”詹台翎行礼。
    “公子能过这第一关，已是不凡，如今来到这第二关，小女子在此祝公子好运。”
    “还望小姐手下留情才是。”
    咨音清了清嗓子，在一旁道：“拿琴来！”
    詹台翎不解：“这是……”
    “这便是第二关的试题，”咨音正色说道，“燕小姐精通百家歌舞，一会儿先生可用琴奏曲，若是三首之内，公子不能难倒小姐，便算公子输了，相反，若是公子所奏曲子小姐舞不出来，便是公子赢了，小姐自会摘下面纱与公子相见。”
    詹台翎手指拨弄琴弦：“这倒是有意思。”
    “那就请吧！”
    詹台翎淡淡看了咨音一眼，落座。
    想了想，挥手一曲《朔月歌》。
    蝶舞翩翩，和着曲调，说不尽的惆怅。
    詹台翎不由在心里叫好。
    曲调一转，《清平调》缓缓倾泻。
    莲花步微顿，继而脚尖轻点，一派悠然。
    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公子可要注意，仅有一曲喽。”咨音在旁提醒，胜意拳拳。
    詹台翎不理，嘴角上扬，猛然变换，激昂豪迈，节奏蓦然变快。
    只余琴声。
    尾音一落，詹台翎起身抱拳：“承让！”
    “这是什么曲子？！”咨音失声。
    “晚生当年在蒙古游历，曾与当地人把酒言欢，此曲便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詹台翎收好琴。
    “难怪未曾听过了，公子博闻广识，小女子甘拜下风。”燕小姐一面说着，一面摘下脸上面纱。
    詹台翎适时低头：“燕小姐谬赞，晚生愧不敢当。”
    “恭喜公子闯过第二关，小女子敬公子一杯。”燕小姐从咨音手上接过酒杯，亦步亦趋地走向詹台翎，却突然脚下一个趔趄，顺势倒下。
    詹台翎退后两步，隔了衣物一手抓住燕小姐手腕，一用力将她扶起，随即松手：“燕小姐千金之躯，走路还是要小心才是。”
    燕小姐俏脸一红：“是我长得太丑了么？公子竟不愿看我一眼？！”
    “不敢。”詹台翎知躲闪不过，便抬起头，眼前女子柳叶般细眉，大眼微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燕小姐逐渐挨近詹台翎：“公子不仅文采斐然，精通曲乐，没想到身手也是矫捷，只是不知这酒量如何？”说着，杯中酒已挨近詹台翎唇边，眼前女子眼神迷离，樱唇轻启，媚色无限。
    詹台翎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也不饮下杯中酒。
    “怎么？公子莫非怕这酒有毒？”语调上扬。
    “那倒不是，”詹台翎再退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人：“只是这出戏，晚生实在演不下去了，姑娘还要演吗？”
    女子一愣，继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倾身将酒杯置于桌上，起身说道：“恕小女子愚钝，听不懂公子的意思。”
    “姑娘若是不明白，与其问我，还不如问咨音姑娘，不是更清楚？”詹台翎面不改色。
    那女子一愣，下意识看向咨音，半晌无话。
    詹台翎转向咨音：“可以带我去第四关了吧，咨音姑娘？哦不，应该是燕小姐。”
    咨音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略作思考，便挥了挥手，遣退了一干女子。
    “你怎么猜到的？”咨音随意坐下。
    “即使面貌再怎样改变，有些气质却隐藏不了，”詹台翎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努力把他身影从自己脑海中赶走，这才重新开口，“哪个丫鬟敢在主子面前如此气势凌人？况且，刚刚那位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是燕小姐，说她是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咨音有些黯然，嘴上却仍是不依不饶：“你不过是侥幸罢了。”
    詹台翎也坐下：“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但是燕小姐的一个破绽却让我完全肯定了猜测。”
    咨音斟酌了一番，才悻悻然开口：“什么破绽？”
    詹台翎知道她着急，偏要吊足了她胃口。
    “公子要再不说，待那香烧完了，可就前功尽弃了。”咨音知道詹台翎故意的。
    “不妨不妨，晚生本来也没想着要抢了二位小姐的‘天下第一才子’。”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咨音干脆耍起了赖，用手支着头，认真地看着詹台翎，眼睛忽闪忽闪，十分可爱。
    “咳咳……”詹台翎被茶水呛住，看那燕小姐的刁蛮劲儿，他可不敢怎么样。
    “就是你那第三关美人计啊，”詹台翎瞪了她一眼，“哪一个大家小姐会这样、这样……”
    咨音狡黠：“怎样啊？”
    詹台翎脸一红，懒得再理她。
    咨音却笑得开怀：“你真有意思。”
    ……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咨音站起来，拍了拍衣袖，“走吧，我带你去找温妹妹去，第四关由她守着，料你定然过不去！”
    跟着咨音一路蜿蜒，终是见她在一间房门前停下，难得她礼貌地轻叩房门：“妹妹？”随即不等回答便一把将门推开。
    詹台翎目瞪口呆，真不懂既然都这样了，还敲门做什么。
    “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啊！”咨音的声音传来。
    迎面一阵香气，却不是寻常女儿家的脂粉味，透着股清新雅致的洒脱，詹台翎抬脚跨入，只见房中虽陈列简单，却设计不俗，同女子相比多了份爽利。
    “姐姐可是带了打擂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温婉动听，徐徐飘来。
    咨音斜睨詹台翎一眼：“是啊，可惜了，是个不识情趣的呆子！”
    轻柔的笑声传来：“定是姐姐的美人计不好使了罢。”
    说话间，珠帘掀起，继而女子缓步步出。
    詹台翎循声望去，这次，却轮到他，看呆了去。
    女子一袭白衣，全身上下再无坠饰，青丝挽起，却不戴钗环，素面朝天，毫无粉饰，巴掌一般大的脸素净无瑕，柔情似水的眉眼，挺秀的鼻梁，小巧的樱唇，饶是一番精致秀美。
    她并不是很美，但是，詹台翎的心，莫名地，狠狠跳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