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垂死之黑暗之子

  “哦快看，他醒了！”
  龟井听到一个声音，接着看到一个脑袋伸进自己的视野里。他起初还以为是宫崎，就像自己上次自杀未遂醒来时看到的一样。可惜那不是。
  “你怎么样了？”银次俯下身子问他。
  “你也遭到袭击了吗？”科斯卡也凑过来问。
  “你们怎么在这儿？”龟井说。
  “说来话长，”银次看了看科斯卡，“我们在海上遭到摩雅袭击，船被毁了，我们在水里漂了很长时间才搭上这条船。刚上来还没站稳呢，就看见旁边的山崖上有一辆车呼啦一下子冲了出来。我无奈又跳进水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游过去一看竟然是你！”说到这儿银次停下来看了看他，“袭击你的是谁？是摩雅还是泽奥？”
  “我跟路西华错过了。”龟井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两人大吃一惊。
  “我去泷泽家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那莉奈她……”
  “她没事。”
  “那我们下步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龟井说，“先回东京吧。”
  龟井没有将宫崎的死讯告诉银次，他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他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船在本州靠岸的时候太阳刚落入地平线，晚霞给这块陆地披上了一层殷红的背景…… 
☆、第八章  黎明的死斗·颠覆之神（一）
  外面的狂风暴雨仍在呼啸，那怒吼般的声音慑人心魄。雷电交加，闪电不断地照亮整个天空，震耳的雷鸣似乎要将天空撕破。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这天崩地裂般的情景仿佛预示着世界末日的来临。大雨依然冲刷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的雨水映在天使雕像的脸上，仿佛无数凌乱的泪痕。
  天空又亮起了一道耀眼的闪电，随之传来的是一声震耳的鸣雷。黑水晶外面的玻璃墙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崩裂的玻璃碎片如同瀑布般沿着百米多高的大楼倾泻而下，声如巨洪……
  龟井睁开眼睛，仿佛依然无法从梦魇中挣脱。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自己真实的记忆。那是他最后一次在黑水晶时的情景，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真实面目下的驰野。想不到那一次却是诀别。
  龟井疲惫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宫崎家客厅的沙发上，才想起他们上岸后银次把自己带回了家。房子里很安静，银次和科斯卡坐在茶几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龟井没说什么，站起来慢慢地往外走。
  “你去哪儿？”银次开口问他。
  “我要回去。”龟井头也不回地说。
  “我父亲死了是吗？”
  龟井突然停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似乎幡然醒悟，想起宫崎的汽车腾空而出，只差一点没有落在桥面上；想起汽车俯冲下去撞上了下面的桥墩；想起爆炸的那一瞬间，燃烧的碎片如同陨星一样坠落下来……
  “我父亲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龟井心里也这样问自己，他仍然不敢相信。悲痛之中他听到后面有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们去九州的路上听到了父亲打来的一个电话，”银次说，“他说如果我们到家仍不见他回来，就把他留下的东西交给你。”
  龟井依然没有动，他听到银次从后面走过来，走到他身边，将一只信封交给他。
  龟井心情沉重地接过信封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张照片。他将照片抽出来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那是几十年前在黑水晶命案现场拍摄的照片中的几张。其中一张是大楼的设计和建造者，那名马来西亚建筑师的，照片中他蜷跪着趴在楼顶上，左手腕处渗出一大片暗红。右手伸出食指摊在地上，头顶上有一行血字。
  还有一张是花邢坠楼自尽的照片。花邢的那张看上去有些奇怪。通常坠楼身亡的人都是正面朝下的，他却正面朝上，似乎临死前还抬起一只手，食指像音乐厅里的天使雕像那样直直地指向天空，尸体僵化后这个动作就被定格了。黑血从他的周围四散开来形成一幅怪异的图案。
  时隔二十多年龟井再次看到这些照片仍然心惊胆战。可是她不明白宫崎将这些照片留给自己用意何在。关于黑水晶的事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它的主人——黑暗之子在解除自己身上诅咒的那一瞬间它就已经自行崩裂，成了屹立在无人涉足的荒野上的一座庞然大物。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宫崎为什么要再次提起它？
  龟井百思不得其解，他又看了看建筑是的那张照片，将照片拿近了仔细辨认那行血字：SOB+923 龟井脑子里突然白光一闪，他猛然想起宫崎临死前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还记得我们很多年前我们没有解开的那个谜吗？那就是答案。”
  龟井幡然醒悟，这就是他们多年前我们没有解开的那个谜！
  关于那行血字，他们当年只推断出三个缩写字母SOB代表SONOFBLACK——黑暗之子。而后面的数字923即秋分日，也就是黑水晶大厦建成的日子以及黑暗之子诞生和死亡的日子。但中间那个难解的符号，那个扭曲的神秘十字架却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照片上的这些死者是谁？”银次说，“他们跟我们面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龟井机械地回答了一句，思维仍在快速地转动着，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
  “龟井先生！”银次大喊一声，但他的身影已经跑出院子了。
  “他是在临阵脱逃吗？”科斯卡走过来说。
  “不知道，”银次说，“不过我看不像。”
  龟井几乎是撞开天主教堂大门的。他风风火火地走进去，卡隆主教和他的两个手下站在最前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过来。
  “你又失败了，”主教平静地看着他说，“冥界再次拒绝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自杀过？”龟井说，“你到底是谁？”
  “我谁也不是。”
  “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龟井说，“反正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不是吗，花邢！”
  花邢见他突然针对自己，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问问你，忠实的神仆，”龟井转身面对花邢说，“你的主人当年为什么要让你在黑水晶顶层放置钢琴和天使雕像？”
  “因为他向往天堂，”花邢说，“他相信钢琴弹奏出来的声音是在天堂唯一可以听到的凡世的音乐。”
  “不可能！”龟井说，“他既然选择了冥界为什么又会向往天堂？”
  “那黑水晶里天使雕像的手为什么指向天上？”花邢反问。
  龟井似乎无言以对。但他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个。“那扭曲的十字架又代表什么？”他问。
  “代表死亡。”卡隆主教说。
  “代表死后升天吗？”
  “也有可能是下地狱。”
  “那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活着的人的梦里？”龟井呓语似地说。
  “你梦到了什么？”主教看着他问。
  “一次又一次地，”龟井说，“我总是梦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头顶总是一片阴霾的天空。”
  “那不是阴霾，”卡隆说，“冥界的天空本来就没有太阳。”
  “你说什么？”
  “没错，你梦见的是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你曾经去过冥界，不是吗？”
  “是的，”龟井缓缓地点点头，“在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时空里，我曾收养过一个黑天使的转世。他长大后亲手把我杀了。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你爱那个孩子？”
  “是的，”龟井似乎有些动容，“他曾经是我生命里的全部。后来我再一次收养了他，但不知为什么，却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你错了，龟井，”卡隆说，“从一开始就错了。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它们表面的样子。”
  “为什么？”龟井不解地问，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你是……”
  “不要对我的身份妄加猜测！”卡隆说，“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多事情？”
  “因为你所做的都是一个凡人不该做的事情！”卡隆说，“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否则下场只会越来越惨！”
  “可是……”
  “你可以走了！”卡隆一下子转过身背对着他。
  龟井不知所措，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
  “主教大人也是为了你好。”沙也加说。
  龟井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失意地转过身，拖着步子向大门走去。卡隆·杨依然背对着他，金泽两个人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教堂的尽头……
  高大庄严的天主大教堂威严耸立，高耸的教堂顶端，矗立着一支高大的十字架，仿佛成了这个街区的标志，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教堂面前的公路宽阔平坦，正是交通高峰期，公路上车水马龙，繁而有序。
  一个人不慌不忙地穿过公路，一步步向教堂大门走去。刚穿过公路，还没走到教堂的门口便停下了。他的前面出现了两个人。
  “喂，这儿不欢迎你！”花邢说。
  “最好别惹麻烦！”金泽补了一句。
  摩雅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
  这时教堂顶端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金泽两人大吃一惊，猛地回头一看，上面的巨大十字架竟然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