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子浅笑

  她换衣服的动作还从来没有这样快，希望没有穿反。蹬蹬的跑下楼，好在穿了帆布鞋，脚也灵便许多。她何德何能让总经理给自己当免费司机，她可没有刘秘书那样的勇气，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来。
  她气喘吁吁的敲了敲车窗，周朝看到了她，足足看了几秒，然后才说：“上来吧。”
  那眼神让辛蓓蓓真心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反了衣服。
  她低头审视自己的时候，听到周朝的声音：“你这样穿着害我半天没认出来。”
  辛蓓蓓愕然抬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侧脸轮廓，她又看看自己，有什么问题么？
  她已经把遗憾问出了口。
  周朝淡淡瞥了她一眼，开口道：“太年轻了。”
  辛蓓蓓很想说，“我才21岁好么，本来就很年轻。”
  又听周朝说道：“像个高中生。”
  辛蓓蓓窘迫了，这不算夸奖吧？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周朝笑了一声，问垂着头郁闷的辛蓓蓓：“答辩还顺利吧？”
  “嗯。”
  “听刘秘书说，你在学校里很优秀，年年拿奖学金，国家级证书就十几本。”
  辛蓓蓓盯着他的侧脸颊，低声道：“怎么是挺刘秘书说...”
  不想周朝却听见了，假咳两声，说道：“我一般不注重学生的简历，不然也不会任用刘舒。”
  这话说的，辛蓓蓓还真不敢接...她知道刘秘书只有大专水平，可是总经理这话也真伤人。不过一想到刘秘书那张和善的脸，估计听到这番话是敢跟上司冲撞的。想想觉得有趣，自己笑了出来也没有察觉。
  “笑什么？”
  辛蓓蓓赶紧收敛了笑，正襟危坐，“没什么。”
  她以为接下去的路程会很闷，百无聊赖之际，刘秘书的电话来催：“到哪了？”
  辛蓓蓓望望窗外的建筑，模棱两可的说：“快了快了。”
  “那我先下饺子了，你们到了刚好可以吃。” 
  收了线，她无聊的摆弄着手机，删掉那些垃圾短信。可能是太过安静，她按键的声音又快又响，应和引擎低鸣的声音，气氛还算安逸。
  如果周朝不说那莫名其妙的话，她想气氛会更好。
  “我之前以为你是靠关系进来的，后来才知道你家里一点背景也没有，父母很普通，你还是个贫困生。”
  辛蓓蓓按键的手猛地停了下来，猛地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周朝的视线不离前方，状似无心的说：“没什么。”
  可他的这番话却让辛蓓蓓陷入了沉思。
  
☆、050 此女子浅笑
  两年之后，当辛蓓蓓已经坐上总经理特助的位置，这其中经历的艰辛难以向他人道来，面对短时间内就飞速晋升的新人来说，辛蓓蓓成了一个传奇。
  流言蜚语不断，其中最多的不离她和顶头上司周朝扑朔迷离的感情。很多人都觉得，辛蓓蓓被周朝潜规则了，但是也有人倾向于说是辛蓓蓓自动送上门，以肉身换来今天的成绩。
  眼红的时候，看什么都片面，能把细小甚微的缺点夸大无数倍。当他们在背后放冷箭的时候，已经忘记当初是谁毫无怨言的帮他们带午餐晚餐。他们唯一记得的，是周朝某一天在办公室外毫无情绪的一句吩咐：“老油条了是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除了欺负新人，能先把自己本分做好么？别以为我坐里面就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这里不是菜市场，也不是你家，要聊天的出外面去！” 
  原本也没多大含义的一段话，无非就是教训下散漫的下属，但是这段话在当下被摆出来，就显得有深意了。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周朝护着辛蓓蓓，先不说应酬时候周朝如何帮辛蓓蓓挡酒，光是周朝接送辛蓓蓓上下班就被撞见了几回。连辛蓓蓓身上披着的衣服是周朝的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过他人的眼光。
  而且一个总经理配备一个特助加上一个高级秘书，这样诡异的存在，让辛蓓蓓的身份更受非议。
  刘秘书去茶水间拿茶叶的时候，几名女同事聚在一起咬耳朵，看见她进来了不约而同的噤声。刘秘不动声色的翻找着茶罐。
  几个人相互使眼色，最后有个胆子大的开口说:“刘秘书，什么时候找茶叶这种活也由你来做了，有些人找来是干嘛的...”
  刘秘书手上拿着一罐普洱，凝眉说道：“大家都很闲？”
  彼时，辛蓓蓓和周朝刚步出“欢都”大门。周朝这次喝得太多了，几杯白干下肚，肯定很难受。周朝在里面的时候像没事人一样，可是一出大门，他就扶着柱子吐得昏天暗地。
  辛蓓蓓吓得手脚忙乱，从包里翻出水，开了盖子等他吐完。
  周朝侧身拿了水，漱掉半瓶水，脑袋昏沉的身子也晃了晃，辛蓓蓓赶紧上去扶住他，嘴里喊着：“小心。”
  周朝摆摆手，表示没问题。
  辛蓓蓓惭愧不已，“其实我可以喝酒的，酒量还不错...”
  周朝不由多看她几眼。怕她不信似的，辛蓓蓓又说，“是真的，50度的白酒，我能喝2两...”
  她在周朝古怪的表情下，渐渐底气不足。却听周朝沉声道：“就算是真的，女孩子也不能随便喝酒，喝醉了很危险。”
  辛蓓蓓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像个花瓶。她忍不住嘀咕，“刘姐当年不是也挺能喝的么...”
  周朝打断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把胃给喝坏了。你不能像她那样。”
  要不是因为刘秘书说自己胃炎严重了不适合应酬，也轮不到辛蓓蓓有这样的机会。可是说出来谁信呢？连她自己都禁不住怀疑，自己怎么就这么幸运？加上流言蜚语，她对自己越来越怀疑。
  周朝一面鼓励她不要怀疑自己，可是一面对她照顾有加，应酬替她挡酒，辛蓓蓓在一边俨然成了摆设。
  她在晃神的间歇，周朝已经拨通了司机小杨的电话：“我们在‘欢都’门口，你过来接我们。”
  辛蓓蓓深深愧疚，脸上的落寞没来得及掩饰下去，周朝看见了，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刘秘书打电话来约她逛街的时候，辛蓓蓓正在驾校学开车。刘秘书吃惊不小，“怎么突然想到去学车？”
  辛蓓蓓回答得模模糊糊：“反正学了总会有用。”
  她是路痴，方向感极差，学起来有些吃力，但是还是耐心的练习，到后来，她花了比别人多了将近一倍的时间才勉强过了，拿到证书的那一天也不知道该喜该悲。
  所以当周朝问道：“听刘秘书说你考了驾驶证。”辛蓓蓓脸上一热，微微点头。
  周朝看着她，说：“要不要试试？”
  “什么？”
  握着方向盘的那一刻，她还是很没出息的紧张了，手心的汗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周朝说：“你就是心里有障碍。这样好了，你听我指挥，其他的不用看也不用管。”
  辛蓓蓓狐疑不定的看着他，周朝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放松。踩油门，慢慢踩下去，离合放开。对，就是这样。”
  “......”
  “慢一点慢一点，往左，靠边一点。对，一直保持这样。”
  “......”
  一个小时后。
  辛蓓蓓紧紧抓着汗湿的方向盘，缓缓吐气。
  “你看，你开的挺好的。”
  辛蓓蓓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奥迪给报废了。” 
  周朝大笑，“现在不是还没废么？放心好了，就算你刚刚真的撞上了护栏，还有车险呢。”
  辛蓓蓓可笑不出来。但是他还是诚心说道：“真的谢谢总经理，我想我下次敢上高速了。”
  周朝但笑不语。
  车子开着开着，就到了辛蓓蓓家所在的那条街，辛蓓蓓索性说：“我家就在前面，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她也不过是随便客套几句，没想到周朝会答应。
  车子泊在外面就只能走进去了，小巷子里还是有些杂乱，辛蓓蓓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周朝说：“当心脚下。”
  他们跨过了破竹筐，周朝微微皱眉：“这里很乱，你们怎么不搬出去。”
  辛蓓蓓忍不住辩驳，“只是东西乱点，其实还是挺自由的，晚上安静。”
  周朝还是一直皱着眉。
  进了屋子，辛蓓蓓拿出钥匙开门，喊了声：“妈，家里来客人了。”
  她妈妈的声音从阳台处传来，不甚清晰：“谁来了？等一会啊。”
  辛蓓蓓一面对进门来的周朝说“不用换鞋了”一面招呼着他坐下，说道：“家里小，你随便坐吧。”
  周朝在旧沙发上坐下，看她忙着去给他倒水。“家里很干净，很温暖。”
  辛蓓蓓羞涩一笑，递了水给他，让他先坐一会，自己闪身进了阳台。
  “妈，你在做什么？”
  她妈妈手上拿了根长棍，长棍另一头直指别人家阳台上闭目养神的大胖猫。棍子不够长，她妈妈一面把身子伸出去，一回头看到辛蓓蓓站在身后，急得连忙止了动作，脸上表情一变，说道：“我要把它撩回来。小胖，过来。”
  小胖是她妈妈取的名字。
  “它饿了会自己回来的，不用管它。”
  她妈妈还在那用棍子敲打，突然小胖大叫一声，倏地跳下阳台，一下子没了踪影，她妈妈在那喊着：“小畜生，跑哪去！”
  辛蓓蓓在后头扯她妈妈的衣服，狐疑不定，“妈，你又虐待它了？”
  她妈妈眼神闪烁，“我什么时候虐待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