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子浅笑

我的路已经被人铺好了，就看我愿不愿意而已。”
  “怎么说？”
  周朝漠然，半响，他说，有些怅然。
  “你知道么？这一家公司有我10年的心血。我刚毕业就到了这里，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很小的公司，那个时候我一无是处。我奋斗了7年，只能混到一个部门主管的位置，直到3年前欧先生成了这家公司的老板，他提拔我，让我有机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感激并且竭尽全力我公司卖命。但是昨晚你走之后，听到欧先生说要卖掉公司，我真的很崩溃，我一整晚没睡，想着是不是我自己很失败，这个公司我接手时间才3年，它才刚刚起步，它还没有成型，就这样毁在了我手里。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没用。”
  辛蓓蓓连连说道，“你别这样说自己。” 
  周朝双手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沉闷的传出来，“你让我静一静。”
  公司上下一团乱麻，大家知道公司易主，都没有了心思做事。总经理今天也不在状态，大家都聚在一起肆无忌惮的八卦。九句有十句离不开关于易主后个人待遇的问题。
  “咱们进来之后就没有涨过工资吧？老实说这边的工资不是一般的低，我跟朋友一起聊天的时候，都没敢说我一个月拿多少钱。”
  “可不是么，每个月就那2000块，交完房租就剩那么一点了，我好长时间没有买新衣服了。”
  “你们这算什么，我还想着赚老婆本呢，存了好几年也就几万块，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到老婆。”
  “希望新东家没这么抠门，不然换不换老板没有实际差别啊！”
  “哎你们说，周朝这一次...”
  辛蓓蓓狠狠的合上办公室的门，将那些闲言碎语阻隔在外。
  他们不担心自己的去向，他们只关心钱财。
  辛蓓蓓把自己丢进椅子，对着蓝屏的电脑发呆。她该何去何从呢？她还不清楚，她想知道周朝的打算。他说有人已经为他铺好了路，她不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
  桌上整整齐齐堆放着她的工作日记和一些文件，如果离开，她能去哪里？她不喜欢过多的变化，现世安好，她挺满意。谈不上留恋，但是她喜欢安定。
  她现在只等周朝，他说了要静一静，那么她给他时间。
  百无聊赖，电话却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周朝，拿起来一看，却是林荃。
  她还没说话，对方已经急不可耐的抱怨，“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辛蓓蓓怔了怔，最后只能歉意的说，“对不起林荃，今天我没办法去看你了。”
  “为什么？你又骗我。”
  辛蓓蓓突感头大，只能撑着额头说，“公司出了大事，我改天再去看你行么？”
  林荃也是一怔，“出了什么大事？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时间再跟你说好么？我现在不想说话。”
  林荃一阵沉默，最后说道，“好吧，你没事就好。”
  电话挂断，他有些担忧，但是却不敢在打电话骚扰她，他怕她嫌弃他烦人。他懊恼的摊坐在床上，有些清冷落寞的意味。
  电话响起来，他欣喜的接起，“蓓蓓！”
  那头吼出声来，“蓓蓓你个头啊，整天就知道想女人。是我。”
  林荃一下子病怏怏，语气也萎靡不振，“老哥，什么事啊？”
  刘轩再次吼道，“什么事？公司出了事之后你就不上心了是吧？”
  林荃有些委屈，“我这不是受伤没办法么？我心里其实比谁都急！”
  “行了行了，我不是在怪你。”
  “现在怎么样了？想到办法了没？”
  “嘿！兄弟，有转机。”
  林荃做正身子，神情也凝重起来，“怎么说？”
  刘轩的声音很愉悦，“那边倒了！”
  林荃却没有他的好心情，淡淡的应了句，“是么。”
  那边倒了，辛蓓蓓果然没有骗他。他暗暗担心。
  他打算提前出院，刘轩却安抚他，“兄弟你就好好养伤吧，这一次有贵人相助，事情交给老哥解决就行。” 
  周朝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个上午了。既然他说了要静一静，辛蓓蓓也不好打扰，可是眼见着午饭时间已过，这周朝还是没有出门的意思，辛蓓蓓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周朝的声音传出来，恍如隔世，“进来。”
  他坐在椅子里，烟雾缭绕看不真切。周朝很少抽烟，这是她第二次见。上一次见他抽烟，是在他接了刘轩的电话之后，他当时的说辞是，压力太大了。
  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几根烟头，他这次抽到很凶，想象压力如何之大。
  他在她靠近的时候及时掐灭了烟。她问他，“怎么不去吃饭？”
  “不饿。”
  辛蓓蓓看着那些烟头，蹙眉，“这样不行。”
  周朝的声音冷然，“没问题的。”
  她就那样固执的站在他面前，不同以往例行公事时的恭敬顺从，她桀骜的眼神盯着他不放。
  他听到自己的叹息，“你呢？你吃过饭了么？”
  辛蓓蓓摇头。“看你这样，我也没胃口。”
  周朝夹着香烟的手指一抖，心里涌现出一些不明的情怀，他自己的声音，不温柔，却关怀备至，“这样不行。”他照搬她的话，站起来，与她平视，“走吧，去吃饭。”
  “想吃什么？”
  “额，不知道…随便吧。”
  “怎么能随便？”
  不知道吃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其实还有很多很多。那么多的未知，那么多的不如意，那么多的情势所逼…
  她和他，都不曾想到，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062 不算尾声的尾声
  刘轩口中的贵人，是君域的黎君。
  黎君拿下了被欧显臣抢去的那笔生意，并没有多么的令人欢喜，毕竟那原本就是恒域的生意。激动人心的，无非是欧显臣终于松口，将在南市的最后产业卖给了恒域。虽然为此恒域付出了不少金钱的代价，但是从长远来看，在南市再也没有谁能够威胁道恒域地产。恒域再次成为一方巨擘，可喜可贺。
  出面谈生意的，却是林荃避之不及的他的父亲林成荣。那几乎算不上是谈生意，林成荣一日既往的强势逼人，合同往桌面上一摊，教训的话就急不可耐的出口，“没本事还逞能，没经验还瞎折腾，没钱还敢装大款！天真！幼稚！无能！”
  刘轩和林荃，一个25岁，一个27，七尺男儿，被骂得灰头土脸无人应声。
  林成荣犹不泄愤，“现在是什么社会？没点人脉能轻易办成事？有关系还不知道用，偏偏自以为是要出去闯，现在知道教训了吧。”
  刘轩点头哈腰，“叔叔叔叔，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太自不量力，我们就不应该瞒着您。”
  林成荣却是死死盯着林荃不放，他低着头，他就要把他骂到醒了为止，“说什么避嫌不和恒域合作，你当自己多清高，清高这东西能当饭吃？”
  林荃仍是埋着头不语，这些年他算摸着林成荣的脾气了，他要骂他就听，一副认错的表情，他骂累了自然放过他。林荃知道自己就那点儿出息，识时务者为俊杰，认错就能换来轻松，他乐意。
  “你给我抬头！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他头皮一麻，林成荣不知轻重的推了他脑袋，林荃不防有他，身子就这样直直倒在了沙发上。他腾的来了火气，“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这样打我！”
  林成荣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像个大人会干的事么？我打你怎么了，不把你打醒你不知道教训。”
  林荃这一次像被戳中要害，不管不顾的冲撞起来，“我们怎么了？要不是被人整了我们能这样么？”
  “还敢顶嘴了？长本事了你！”
  趁着林成荣找东西打他，林荃机警的跳出沙发，人蹦出几米开外，声音执拗，“爸，你不能打我，你以后都别想打我了。”
  他丢个眼色给刘轩，刘轩会意，身子扑上来挡住暴怒的尹成荣，口里闻言细语好一阵哄，“叔叔叔叔，您消消气，消消气。”
  林荃已经成功逃脱。
  他妈的电话及时进来。
  ——妈。没事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和轩哥挤一挤。
  ——对，我爸现在烦我，我不回去。你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你先吃饭吧，我爸估计气饱了。
  ——嗯，我知道，我不该气他，我过后跟他认错。
  ——好，拜拜。
  刘轩搞定他父亲，估摸着还得一番酒水伺候，他是真心对不住刘轩，这个当哥哥的相当尽职，他暗叹一口气。只能晚一些再回来。 
  但是现在做什么？去哪里？
  这又是一个烦恼人的选择问题。
  刚回国那会一帮朋友为他接风洗尘，之后就没了联系，他甚至找不到个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陈巧现在和外籍男友如胶似漆，除了单身汉刘轩，他竟找不到一个相伴的人。他这么善交际的一个人，出了一趟国门，回来之后心却沉淀下来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这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退步。
  他懒懒散散的踱着步子，秋夜的风他不喜欢，干的，涩然的，没有激情。商店林立的街道，人来人往间，怎么这么多的成双成对的？
  摸出兜里的香烟，叼了一根在嘴里，摸索着找不见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