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婴狱

第58章


        陈艾私下里心思自然还是偏向女儿,也说不用去。纪禾才刚刚大学毕业的丫头,怎么会知道照顾人?何况还要出去找工作。再者赵独芳留在这里,她和纪宝华自然也会帮忙照顾。
        可到底纪禾的脾气还是蛮犟,说啥也要把赵独芳接出去。她还是怕赵独芳独自呆在这里会出事……虽说比起前世,赵独芳的境况好了不少,可纪禾还是担心,再者也颇为怜惜这个平日里找不到一个说话人的孤寂老人。更甭提赵独芳还是教了她十来年的师傅。纪禾想,老人家心里应该还是希望回到故土的,说不定还会找到自己的亲人呢?
        于是乎,一个星期后,纪宝华陪同赵独芳,和纪禾一起坐火车来到C城。
        火车下午三点到站,一出站,纪禾竟然看到了在出站口旁边站着的白润舟。白润舟瞧见纪禾等人出来了,立马上去帮忙拿行李,自我介绍。
        赵独芳晕车,这时候脸色很差,也没顾着这无事献殷勤的白先生。不过白润舟过来接车,倒也省了去叫出租车的麻烦。
        随后,依从白润舟的安排,赵独芳住进了市第一医院。还是那句话,身体底子太差,打针吃药抽血,又折腾了好些天。
        只不过赵独芳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跑前跑后的白润舟。最开始他和纪宝华都以为白润舟这是在追求纪禾。纪宝华因此拉着女儿叮嘱半天这个白先生年纪太大了。可后来才搞清楚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盯的是国宝级人物赵独芳。赵独芳如今住院的事宜虽然事事都是白润舟在忙活,却依旧对白润舟冷眼相待。毕竟白润舟借纪禾搭桥这事儿,不太厚道。
        纪禾和白润舟说好,赵独芳的医药费由白润舟先垫着,以后每月从她的工资中扣除两百,一直到还清。
        一个星期后,纪宝华独自回东北了,说是在大城市里呆着不习惯,再者家里也有事情不能放下。纪禾只好由他,将之前给母亲和弟弟买的一些东西顺道捎回去。
        纪宝华一走,纪禾又要去昆剧院工作,白天里大多数时间是赵独芳独自呆在医院。纪禾怕赵独芳太孤独,琢磨来琢磨去,找了残联的陈老先生过来,去医院看了赵独芳一次。这还歪打正着,没想到两个老头儿竟然在年轻的时候认识。现在老朋友几十年后再相逢,颇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纪禾这就放心了。
        赵独芳在十天后出院,因着不想给纪禾添麻烦,再者不想欠白润舟的人情,于是没有去白润舟找的房子那里住,而是去了残联,在陈老家旁边的空房子里住下来。
        纪禾怕给陈老添麻烦,却也执拗不过师傅,只好就这样办了。陈老倒是教训了纪禾一顿,说好好的孩子怎么还那么见外。纪禾心里一阵暖意。
        
        
        
第48章 崭新的方向
  纪禾从学校搬出来后,住进了昆剧院职工宿舍,和一个名叫商晓六旦住在一起,她也是这次招进来的。而六旦和闺门旦的区别,好比崔莺莺和红娘。照昆剧院的意思,似乎打算让纪禾与商晓做搭档。
  商晓才十八岁,C城本地人,性格不错,就是比较粗心大意,懵懵懂懂还是跟没长大一样,啥事都不会干,估计在家里被宠得厉害。第一天晚上,商晓洗衣服,纪禾见她倒了一堆洗衣服进盆子里去,然后揉揉,直接把衣服拖出来扭干就准备晾出去。纪禾不忍心看着上面的白沫子还往下滴,于是好心叮嘱:“商晓,衣服洗一遍还得清水漂一漂才行……”
  商晓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把衣服再次泡进水里。
  于是乎,在商晓面前,纪禾彻底成了知心大姐姐。事无巨细,商晓一定会先过来问纪禾。熟络之后,商晓就一口一个“纪禾姐”叫得欢得不得了。
  在昆剧院的头一年,纪禾并没有得到一些表演机会,而是跟着专门指派的老师继续学习,再者在别人表演时,在后台打下手。
  前辈传承下来的说法是曲有五难,开口难,出字难,过腔难,低难,转收入鼻音难。曲亦有五绝,字清为一绝,腔纯为二绝,板正为三绝。纪禾要花苦功夫练的,就是如此。虽说她天资秉性好,嗓音不错,可按照年龄来算,她此时真正踏入昆剧行当已经是晚了。因此更加需要要努力。
  赵独芳平日里也在看着纪禾的训练,却一开始就给唱腔提气赶不上其他旦角的纪禾泼了冷水——所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纪禾没有兴趣,那就不要学昆曲了。纪禾默不作声,回去后独自揣摩。每天一大早起来吊嗓子,肺活量不够就天天绕着昆剧院慢跑。身姿不够柔软就坚持压腿,还学了瑜伽。
  一年后,C城一旅游景点举办大型的戏剧曲艺汇,纪禾与商晓作为搭档,正式被选派去演出。
  草长莺飞的季节,衬着绿意盎然,花朵娇艳的背景,一台《春香闹学》,缓缓拉开大幕。纪禾头戴珠饰,身穿湖色绣花帔,衬茄花褶子,腰束花白裙,白彩裤,彩鞋,一抬眸,一拂手,翩然柔美。
  杜丽娘在身侧,商晓扮作春香,本就活泼的性子在此时全然洒了出来。
  “**,我要出恭了。”待夫子陈最良唱过一段,春香跑过来,在杜丽娘身边说道。
  “要对先生说。”杜丽娘挽袖指点。
  “出恭还要对先生说啊。”春香满脸委屈,弯膝捏衣。
  台下一片叫好声和笑声。
  转眼,杜丽娘拿着荆条教训冒犯了夫子的春香,屈膝轻轻往地上一打,唱到:“手不许把秋千索拿,脚不许把花园路踏。则问你几丝儿头发,几条背花?敢也怕些些夫人堂上那些家法……”
  曲末,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游客来自五湖四海,多数并不了解昆曲,听得也是一时的兴趣。纪禾自知自己的水平高低,却也仍旧从心底里感到被人认同的高兴。
  这个时候,她心底的压力才算去除,也庆幸自己选择了昆曲这条受众并不广大的道路。对于昆剧的热爱,也逐渐深入到了骨子里。
  三年后,纪禾随昆剧团出国表演。
  由于白润舟的华人背景,白芷昆剧团竟然在英国伦敦的华人中有着不低的知名度。每年的农历春节,白润舟都会在伦敦的华人聚集区举办迎新春的昆剧演出。
  年前抵达伦敦,在剧院举行开幕酒会后,整个演出组就投入了排练,随后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七,连演七场。回国后,又接连排演十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纪禾凭借《西厢记》里一出折子戏,声名大噪。当然,这个声名大噪也就是限于昆剧爱好者当中。
  再过一年,纪禾的个人专场表演在昆剧院举行,成为白芷昆剧院里第一个有个人专场演出的旦角演员。
  在演出谢幕时台下如雷的掌声里,纪禾感动的泪水差点花了脸上的粉妆。
  ……
  多年过去,沧海桑田。纪禾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一步一步往前走,从学校走向社会,从职业走向事业,有汗水也有笑声。路边的风景每天都不一样。纪禾也会想起多年前的大学生活,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身影,模糊,却又从未消失。纪禾不是嘴甜似蜜的人,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也许注定成就不了大事,但幸好遇见贵人,也可以随自己的喜好来规划自己的生活。她觉得很庆幸。
  演出成功的庆功宴上,赵独芳也过来了。这几年,赵独芳经常拄着拐棍在昆剧院转悠,后来竟然就收了个唱小生的徒弟,邵小洋。白润舟当时知道后那叫一个笑而不语,跟狐狸似的。
  邵小洋尊称纪禾一声师姐,庆功宴上端着杯子跑来跟纪禾敬酒。
  白润舟和赵独芳坐在一旁,看着。
  “纪禾如今算是个名角,您老可以放心了。”白润舟对赵独芳说。
  “**说过,一万年也不要骄傲,永远不要翘尾巴。我就担心纪禾把持不住。”赵独芳老了,现如今一头白发稀稀疏疏。
  “这您大可放心。”白润舟笑得客气。
  桌子边,纪禾正站着跟邵小洋说着什么。说到高兴处,两人都笑起来。
  白润舟突然就想到了一句古话:女大三,抱金砖。纪禾正巧比邵小洋大三岁。
  猛然间,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春节在伦敦的一个夜晚。
  路灯下,雪疏疏落落地下着,伦敦标志性红色电话亭边,他看到了刚刚从剧院出来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连着六天都看到,白润舟觉得自己几乎不会认出他——变化似乎有些大。一身黑色风衣,露出额头的整齐短发,眉宇间有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感,却稍显谨慎过度的疏离,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单独的无形存在,谁也看不到他。假如光看背影,还以为是个跟他白润舟差不多年岁的男人。
  “七场演出,你来看了有六场吧?”白润舟说,眉眼里有戏谑。
  “怎么,你希望天天冷场?”他的语气平静,却颇有些冷冰冰,暗影与街道旁灯光的交错里轮廓鲜明。
  白润舟不打算跟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人赌气,换了个话题。“怪不得这些年没见到你,原来出国留学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他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手垂在身侧,微微握拳,衣摆被风吹起,而胳膊纹丝不动。
  白润舟笑了一笑,挥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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