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夫人的邀请,莲姨娘果然隔三差五的去给老夫人请安,每次都要说上好一会儿话才回去,大多时候秦姝都陪着。
去的次数多了,老夫人对秦姝这个孙女儿也越来越喜欢了,秦姝是一个动静皆宜的人,有时安静,有时活泼,在老夫人面前就喜欢说话,总是喜欢把一些趣事,老夫人喜欢听的事情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静养了快一年了,有人陪着说话,热闹一点,秦姝的性子正好与她投缘,她自然对这个孙女亲近一些。。
以前的秦姝在秦夫人面前就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绵羊,秦夫人说什么就什么,一只顺着她的心意,渐渐地连她原本的脾气都忘了。
现在她不想再做一只木偶,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经过上次的教训她知道讨好秦夫人的下场就是嫁给一个傻子,她是不会犯傻的。
但她也不会自找死路,得罪秦夫人,被秦夫人讨厌给她小鞋穿。
秦姝开始学着怎么左右逢源,怎么为人处事面面俱到。
对于她的转变,自然瞒不过莲姨娘,中秋快到了,秦姝让朱朱去买几张花灯回来,把一盏长寿灯送给老夫人。
面对莲姨娘的目光,秦姝叹了口气,问“姨娘,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被说穿心事的莲姨娘慌乱了一下点点头“姨娘有什么就问吧,可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阿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想了想,莲姨娘问出了最想问的。
对于她的问题秦姝并不意外,她点头“我想让祖母多关心一下我们这一房,最近娘对我似乎不满意,有祖母护着也好过一点,姨娘不这样认为吗?”
“这倒也没什么不好!老夫人是家里的长辈,说话是有分量的,你能得到她的欢心对你有好处,你能有这样的打算姨娘很开心,放心,姨娘会帮你的。”她娘家不够富裕,在秦家身份不高,自然帮不了阿姝什么,她现在已经十岁了,过不了几年及笄以后就可以找婆家,若是不得长辈喜欢,好亲事自然落不到她头上。
莲姨娘心思转转,自然赞成她的做法,她没能力帮不了她多少,要是换成老夫人那就不一样了。只要为她找一门好亲事,还是正室夫人,那她一生就好过了。
不用像她一眼看正室的脸色过日子,她已经看了秦夫人十多年的脸色自然知道其中的辛酸。
中秋节,团圆节,吃月饼,赏花灯,看圆月。
收到寓意长命百岁的长寿灯的老夫人很欢喜,忍不住对身边的祝嬷嬷说“阿姝这孩子还算聪慧。”孙女儿的心思她不会一点不知道,只是想看看她的孝心有多大。
“难得的是对老夫人也算上心,挖空心思想让您高兴!”祝嬷嬷笑着给秦姝说好话,她也知道老夫人心里对这个孙女算是欢心的。
“不过她这态度倒也让人难以捉摸,以前她可不喜欢莲姨娘的,我看着她心气挺高的,一直想讨好阿容,最近倒是变了不少,对莲姨娘也算是上心了,莲姨娘是一个软弱性子,心软,在阿容的手下也算吃了不少苦头。”老夫人把玩着花灯的缨络说。
“阿姝也不是没想法的人,如果她能安于一个庶女的身份,好好教导几年,等她及笄以后为她找户好人家,对她,对秦家都好。”
“老夫人说的事,这都得看老夫人的打算,她的福气了!”
“福气不福气什么还是没影的事,以秦家如今的身份名门大户是难以高攀,要是大哥儿他们争气能够考取功名做大官,秦家祖上光荣,她们这些做姐妹的也跟着沾光了。”
“大哥儿从小就聪明,老爷不是说了,大哥儿念书不错,只要好好努力,一定会高中的。”
“要是能高中,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高兴的,就算吃斋念佛也要感谢佛祖保佑我秦家荣耀啊!到了下面去见老爷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祝嬷嬷把花灯挂上。
中秋节家家户户都会挂上花灯,秦夫人一早就让孙管家买了花灯回来给每个院子送了两盏过去,两盏花灯说不上很多,若是想把自己的院子打扮得漂亮一点,自己掏钱买花灯也没人说你。
基本上每年姨娘们都会掏钱自己买几张花灯挂在院子里。
秦姝把她们买的花灯挂在杏树上,树上的杏子已经被摘光了。杏子一黄,莲姨娘就摘着给老夫人,秦夫人,其他的姨娘那里都送了过去。
剩下的就是她们自己吃的,大多是吃不完的,杏子熟的也快,她们就把杏子洗了晒干腌制起来当零嘴。
每月的初一,十五,一家人就会坐在一起吃晚饭,中秋节也不例外,秦夫人吩咐厨房做了月饼给每个园子送过去,厨房从早到晚开始忙碌。
因为是团圆节,女先生也要回家过节,秦姝她们不用上学,这让秦姝难得的轻松了一天,和莲姨娘去找老夫人说话。
她看见挂在房内的长寿灯,知道是她送的哪一盏。老夫人看见她们来了,让她们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正想着你们,你们就来了!”
“祖母想着阿姝,阿姝心里高兴呢!”秦姝笑着走过去在老夫人身边坐下,抱着她的手臂半撒娇半喜悦的说。
老夫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个羞了!”秦姝呵呵笑了笑。
祝嬷嬷端着茶上来给她们上茶,又把早上送来的月饼拿出来。秦姝拿了一个月饼给老夫人说“祖母尝尝月饼,味道挺好的!”
老夫人从她手里接过咬了一口,红豆馅的月饼吃起来很香甜,味道还不错,软软的甜甜地。老夫人也觉得不错,示意莲姨娘她们吃。
秦姝拿了一块月饼掰开,把一瓣大的给莲姨娘,她吃一块小的,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阿姝最近越来越乖巧了!”
秦姝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莲姨娘笑着说“都是老夫人教导有方,这孩子也懂事了。”
老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秦姝她们坐了一会,快午饭时她们起身告辞,老夫人目送她们离开,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月饼,阿姝是真的懂事了,也知道心疼她的姨娘了。
秦夫人得知秦姝送了一盏花灯给老夫人,笑了笑对孙妈妈说“二小姐是不是送了一盏花灯过来?”
“送了一盏荷花灯过来,说是祝夫人中秋节万福!”孙妈妈把挂在一旁的荷花灯拿出来给秦夫人看看。
她看了一眼点点头“挂起来吧!也是她的一份心意!”如果她只送给老夫人而忘了她,这个二小姐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老夫人身体是好了,后院的主事还是她,就算她巴结老夫人,老夫人也不会给她多少好处,况且老夫人是那么好巴结的吗?
晚上的团员饭摆在和园的园子里,园子里点了不少花灯,照亮了整个园子,夜晚的和园在花灯下显得格外好看。
在私塾念书的大公子秦华明,二公子秦耀明,三公子秦宪明都回来,四公子秦正明不过三岁,还没到进私塾的年龄,秦夫人一直带在身边照顾着,
秦夫人为秦老爷生了三个孩子,大公子秦华明今年十六岁,三小姐秦妤,四公子秦正明。
对于这个大哥,秦姝记得在他成年那一年考上了秀才,秦夫人很高兴在家里举办了宴会给他庆祝,那时秦姝对这个哥哥还是挺敬佩的。
只是他们一直在私塾读书,在家的时间很少,接触不多,自然也说不上亲密。
二公子秦耀明是沈姨娘的生得孩子,除了大姐秦娴之外,还生了六小姐秦妙。
余姨娘是最后进门的,生了三公子秦宪明,四小姐秦姗,五小姐秦妩。
三位姨娘中最先进门的莲姨娘只什么一个女儿,就是秦姝。
难得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秦老爷明显很高兴,让人端着酒进来,秦华明还未成年自然不能饮酒,其他的人都是女眷,秦老爷看了一圈没找着一个酒伴,秦夫人笑了笑让孙妈妈自己和几位姨娘斟酒,陪着秦老爷喝了三杯。
老夫人以前倒还喝一点酒,自从病好后,大夫交待她不能饮酒,秦夫人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手边。
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一样不少,秦老爷喝了几杯酒敲着酒杯开始吟诗,他官场不济,倒是喜欢吟诗作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给女儿请先生的原因,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些话他倒是不相信的,女子无才愚昧无知,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用来劝说那些平民百姓的,琴棋书画不是随便哪个人家都能学得起的。
秦老爷吟了一首诗兴致大好,笑着对秦娴说“听说大姐已经开始学琴了!”
沈姨娘听他这样一问,笑着看向秦娴,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秦娴起身行礼“爹爹若是有雅兴,女儿愿意为爹爹弹奏一曲!”
“甚好!”秦老爷兴致正高,有丝竹悦耳自然是欢喜的。
秦娴让婢女取了琴过来,秦夫人让人在一旁摆了坐凳,焚香。琴抱来后,秦娴洗手后端坐在凳子上看了秦老爷一眼,手指轻拈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
秦姝听着,曲子很熟悉,她也弹过,大概每个学琴的人都会弹奏的一曲《长相思》。她虽然没有识字,对于琴还是学过一点的,只是不精通,因为学琴就得吟诗作画,可她不识字,缺胳膊少腿的,琴艺也不可能有多好。
所以她最拿手的还是女红!
只是这次,女红不用再过多学习,琴棋书画倒是可以认真的学一学。听秦夫人说,大姐嫁人后与相公琴瑟和鸣,令人羡慕。
而她...秦姝想着便锥心的疼!
宴会很快就散了,他们一行人把老夫人送回华园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园子,秦老爷晚上睡在秦夫人的房里。
回到嘉园莲姨娘让芙蓉打水给秦姝梳洗后,看她躺在床上才离开。秦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索性起身站在窗台前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出神。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觉得有些冷了这才躺回床上闭上眼睡去。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秦姝去雅园,莲姨娘有时去看看老夫人,其余的时间都在园子里做冬衣,纳鞋。
最近莲姨娘觉得二小姐有些奇怪,她又是总会看着自己出神,就像现在一样。
莲姨娘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就见她看着自己“阿姝,怎么了?”
秦姝笑了笑“没事!”说着收回目光,在桌子上练字。心绪不宁,练字也不能静下心,字迹潦草。
马上就入冬了,她变得害怕起来,害怕莲姨娘会离开,才会有时失神的看着她,见她好端端的她才心安。
这几天她都惴惴不安,她模糊的记得,莲姨娘就是重阳节过后开始生病的,后来病情反复,没多久就去了。
如今重阳节过去几天了,能不让她担心吗?
瞧着天色不早,秦姝开始清洗毛笔,晾好。她走到莲姨娘身边说“姨娘,天色不着了,明天再绣吧!晚上光线暗伤眼睛!”
“没事!姨娘的眼睛很好,困了吧!那就洗洗睡吧!”吩咐芙蓉去打热水后,她开始收拾东西回自己的房间。
秦姝在她出门之前叮嘱“姨娘,晚上多盖床被子不要着凉了!”莲姨娘没多想,笑着点头。
尽管秦姝叮嘱莲姨娘注意保暖,快十月时,她还是听见了她咳嗽的声音,顿时愣住泪水无声的落下,终究还是逃不过!
莲姨娘被流泪的秦姝吓住“阿姝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秦姝抹了抹脸,一手的泪让她清醒过来,她抱住莲姨娘哭声说“姨娘,姨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莲姨娘有些莫名其妙,刚想说话喉咙一氧低头咳嗽起来,秦姝听着,哭得更伤心,抱得更紧,似乎她马上就会消息一般。
莲姨娘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好些了,她拍着秦姝的背安慰“阿姝不哭,有什么事跟姨娘说说。”
怎么说?难道告诉她命不长了吗?秦姝说不出口,她伤心得痛声哭泣。莲姨娘被她哭得慌了神,好言好语的安慰,秦姝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抹掉脸上的泪说“姨娘,让朱妈妈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难道你哭是因为姨娘的病?”莲姨娘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感动的问。
秦姝点点头“姨娘,去请大夫吧!”
“阿姝不用担心,姨娘只是有点咳嗽而已,没什么大碍!”咳嗽不是大病,就算禀告夫人,夫人也不会请大夫的,请大夫要花银子。
“谁说没什么大碍?”咳嗽到最后还不是夺走了你的命。
莲姨娘被秦姝吼了一声,愣了愣,说“姨娘真的没事!”
“不行,一定要看大夫!”秦姝说着跑了出去,莲姨娘愣了愣追了出去。
秦姝不想失去莲姨娘,请大夫要得到秦夫人的同意才可以,她出了嘉园径直去找秦夫人,回头看见莲姨娘她跑得更快了。
秦夫人一听秦姝的请求,面无表情的说“只是咳嗽,在园子里养着就好了,不用请大夫!”
“夫人说得是!”莲姨娘连忙应声,话音刚落,捂着嘴低低咳嗽两声,脸憋得通红。
秦姝看着不忍,她不顾被秦夫人讨厌,跪在地上说“娘,请大夫进来给姨娘瞧瞧吧!”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银子,请大夫是要银子的!
秦夫人舍不得,莲姨娘也舍不得。
秦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姝脸沉了沉,莲姨娘见状,连忙跪在地上说“夫人,贱妾身子没事,只需休息一下用不着请大夫,二小姐不懂事,还请夫人谅解!”
“既然莲姨娘身体不舒服,就请大夫进来瞧瞧吧!二小姐心疼莲姨娘,莲姨娘就领了吧!毕竟二小姐是你的亲生骨肉。”
莲姨娘听着心沉了沉,脸色灰白,她看了看秦姝,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道“多谢夫人体谅!”
回到嘉园,莲姨娘对秦姝说“阿姝关心姨娘姨娘知道,也不用为了姨娘得罪了夫人啊!夫人今天生气了!”
“姨娘,你不懂!”她当然知道秦夫人会生气,如果一个人的生气或许能够就回莲姨娘的命,她甘愿被秦夫人记恨,反正她也恨着她!
“姨娘确实不懂!”莲姨娘幽幽叹了口气坐在凳子上低低的咳嗽。
每一声都牵动了秦姝的心,她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姨娘,你病了就得看大夫,生病不能拖着,早点看大夫吃药才能早点治好。”才能...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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