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她们在婢女们震惊的目光下进了嘉园,莲姨娘让朱妈妈打水给她梳洗一下,她拿着梳子给她梳理头发。
看着木梳上一缕一缕的断发,莲姨娘心疼的说“阿姝就算要绞,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你看这头发绞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没关系,不就是短了一点,没个一两年就长长了!”秦姝撩起齐肩的短发笑着宽慰莲姨娘,发尾从手心扫过,她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她也不想,如果不这样,老夫人怎么会松口,她也是逼不得已,原本她不是要绞头发的,念头一闪,头发就被她绞了,那时根本没想过头发绞了是什么样子。
如今看看铜镜里的人,她皱眉“真丑!”
莲姨娘听着苦笑不得“现在知道丑了,方才下剪刀时怎么不想想。”这次轮到莲姨娘宽慰“没关系,你头发长得快,没个一两年就长齐了。”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莲姨娘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话说“你要你相安无事就好!阿姝,姨娘不求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
她也不求什么,只要不嫁去李家就好。
芙蓉很快就打热水进来,秦姝洗了头发,把身上全是碎发的衣服换掉,莲姨娘给她梳理着湿发。两人想着心事,谁都没开口,只是梳着短发时,莲姨娘心里有些难受。
秦夫人从华园回去,气得在屋子里摔东西,孙妈妈站在一旁不敢劝说。
秦妤远远的听见摔东西的声音,脚步顿了顿,带着云秋返回自己的房间,她可不想在这个生气的当口撞上去,最后被教训的一定是她。
秦夫人发泄一通,屋子里的东西该摔的都被她摔了,累得她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心情好了一些,她看了一眼孙妈妈“那个贱人如何了?”
“在屋子里呆着,那模样恐怕不敢出门。”孙妈妈想起那一长一短得头发,有些幸灾乐祸。
“贱人,怎么不往脖子上招呼,死了干净!”绞几根头发就让老太婆松口,这也太便宜她了。想着好好的算盘被打乱,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咒骂“那个贱人,天生跟我作对的,她要害了秦家,害了华明的。”
“夫人息怒,老夫人决定的是夫人说不上话不等于老爷说不上话?”孙妈妈提醒还有秦老爷坐镇,老夫人的决定还不知道是谁的决定呢!
“若是那个老太婆坚持,就算是老爷也会被说动的,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老爷,她跪一下,哭一下,绞几根头发就说服了,她还真是有本事,对自己也狠,连头发都舍得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掉两根头发都心疼,她居然不顾礼教,拿着剪子绞掉一半,还真是小看了她的决心。
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知道李家的事?还那么清楚?
秦夫人想到了什么,盯着孙妈妈“媒人前脚刚走,那个贱人后脚就知道了,还那么详细,孙妈妈,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孙妈妈瞧着她的目光,心底一沉,连忙跪在地上“夫人明察,奴婢可没透露半句,夫人要相信奴婢,就是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多嘴啊!”
“那你说她怎么会知道的?”秦夫人怀疑“不会是你对云秋说了什么?云秋的嘴可不严?”
经她一提醒,孙妈妈脸上冒汗,她好像对女儿说过一些,秦夫人瞧着她的神情,顿时明了,怒意说“把云秋叫上来!”
云秋很快被叫过来,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孙妈妈一眼,心里有底,小心的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秦夫人冷哼两声,哼的孙妈妈胆战心惊,云秋抖了一抖,她问“关于李府上门求亲,你知道多少?”
云秋看了看孙妈妈,摇头“奴婢不知。”
“还嘴硬!”秦夫人拿起桌上的茶杯甩出去,打在云秋身上,她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孙妈妈听着心疼,恨自己嘴巴不严,不应该告诉女儿,又怪女儿多嘴,连累她。
“奴婢,奴婢知道一些,可是奴婢除了告诉三小姐,其他的人谁都没说。”
还有个三小姐?秦夫人冷哼,让婢女去把秦妤叫来,她今天倒是想看看,谁把这事泄露出去了。
秦妤有些忐忑,有些害怕。等她看见满地的碎片,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娘找女儿?”
秦夫人盯着女儿,问“是不是你把李家的事告诉嘉园那个贱丫头的?”
秦妤一头雾水“娘,女儿什么都没说,这两天都没见过她。”
“那你有没有对其他的说起?”不可能她无缘无故就知道了,如果她不知道,哄着上了花轿也就什么事都没了,如今什么都乱了。老夫人临阵倒戈,不结亲?他们以为侯爷府,尚书府是那么好打发的?
秦妤连忙摇头“女儿谁都没提起!”
秦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秦妤被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不语,要是她对别人说了,早招供了。
目光一扫,落在跪在地上的两人身上,孙妈妈和云秋两人背脊一寒,连忙摇头,齐声说“奴婢只告诉云秋!”
“奴婢只告诉了三小姐!”
不是她们那会是谁?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秦夫人摇头,脑海里有什么闪过,难道是老夫人?
她又摇头,老夫人不可能置老爷和大公子不顾,可不是她的人,那么知道的只有老夫人那边的人了?
如果真的是老夫人和那个贱人联合起来唱戏,她就,她就...秦夫人气的咬牙切齿,她能如何?硬把人塞进花轿里?
想着,秦夫人恨不得吃了那个贱人的血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冷说“起来吧,让人把房间打扫一下,阿妤,回去好好反省!”
秦妤点头,不敢多留,带着云秋灰溜溜的跑了。
傍晚,秦老爷从衙门回来,秦夫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秦老爷气得把盆都砸了,大骂“孽女!”
秦夫人看着出去的秦老爷,并未跟上去,她倒是想看看他要才、如何处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嘉园那些人。
秦姝她们正好派上碗筷吃饭,看见秦老爷进屋,莲姨娘心思复杂,还没反应过来,秦老爷的目光落在秦姝身上,三步两步走过去,莲姨娘想护着已经来不及,啪的一声秦妤脸上再次被扇了一巴掌。
她被扇倒在地上,头上的发簪因为晃动掉落在地上,发丝凌乱的垂下来,嘴角溢出血迹,秦姝捂着脸偏头看着气愤不已,胸膛起伏的秦老爷,眼神复杂。
莲姨娘被惊了一下,连忙挡在秦姝身前,芙蓉上前扶着她起来“老爷,求你不要让阿姝嫁给李二公子,她是...”
话音未落,莲姨娘脸上也被扇了一巴掌,朱妈妈愣了一下,连忙扶起莲姨娘。莲姨娘忍着痛说“老爷要惩罚,贱妾甘愿受罚。”
“爹,不关姨娘的是,是我不愿意嫁去李家。”秦姝不想莲姨娘受苦。
“好一个孝顺女儿,你要是真的要护着你姨娘,你就给我乖乖的上花轿,不是这样胆大妄为的想要出家。”秦老爷指着秦姝的头发说“我秦忠文就是养条狗也会回报看家门,你呢,白白养活你十五年,给你吃,给你穿,如今是你报答养育之恩时,你居然目无尊长,居然威胁长辈!”
“畜生不如的混帐东西,你不想出嫁是不是,好,我今日指望不上你,还不如从来没生养过你这个孽女!”说着冲过去,芙蓉挡在身前被他推来,他揪着秦姝的头发就往柱子上撞。
莲姨娘吓得惊呼,扑上去抱着秦老爷的腰,朱妈妈试图松开她的手,芙蓉爬起来抱着秦姝的身子免得她撞在柱子上。
五个人拉扯间乱成了一团,站在门外的两个婢女惊慌失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朱妈妈边护着秦姝的头,边扭头对门口吼“叫老夫人,快去叫老夫人。”
尽管有她们护着,秦老爷气昏了头,力道很重,拽着秦姝的头在柱子上撞了好几下,秦姝被撞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整个头皮都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夫人匆匆刚来,看见乱成一团的人,连忙让祝嬷嬷过去制止,秦老爷气红了眼,脚一抬,把祝嬷嬷踢倒在地上,老夫人见了,着急不已,瞧着桌上的碗,拿起就摔在地上。
啪的碎裂声总算让他们安静下来,秦老爷扭头看着老夫人,松开手,感觉粘糊糊一看,双手上都是血迹,这才后怕的退了几步,莲姨娘看着地上,衣服上的血迹,惊呼一声扑过去检查秦姝。
秦姝已经晕晕沉沉了,莲姨娘哭着喊着,拿着手绢捂着她的头,大哭“阿姝,阿姝...”
老夫人见状,连忙让婢女去请大夫,凑过去检查伤口,看着鲜血冒出来,她瞪着秦老爷“你要把她杀了吗?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秦老爷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看着满脸鲜血的倒在莲姨娘怀里意识不清的人,踉跄几步扶着桌子坐在凳子上,心乱如麻,害怕不已。
秦夫人听见消息赶过来,看见几个人守在床边,秦老爷颓废的坐在凳子上发愣,目光落在一旁柱子上,鲜红的血迹在上面留下痕迹,她有些心惊,知道秦老爷会发怒,却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她不敢想,走过去看躺在床上的人。
秦姝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头上鲜血已经被草木灰止住了,草灰被鲜血染湿,看得触目惊心。
过了好一会儿,管家领着大夫进来,老夫人看了秦夫人一眼站在一旁让出位置给大夫检查伤口。
大夫探了探秦姝的脉息,发现还跳动着,这才查看头上的伤势,让他们准备了一盆水,他小心翼翼的洗掉头上的草木灰,秦姝被疼醒,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大夫,目光落在莲姨娘,老夫人她们身上,泪水无声的流淌。
老夫人瞧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落泪。
莲姨娘低头抹泪,朱妈妈,芙蓉也不忍,偏头呜呜的哭泣。
秦老爷听见哭泣声,心沉了沉,蓦然抬头看向床边,缓缓起身,他居然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老爷悔恨不已,也害怕不已,杀人偿命。
等他用无比沉重的脚步走过去,看着睁开双眼哭泣的秦姝,他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她用手抹泪,才意识到,她还没死,他也不用偿命,顿时软倒在地上,大怒,大悲,大喜,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吓得秦夫人惊呼扑过去。
大夫边给秦姝清洗伤口,边让秦夫人掐秦老爷的人中,秦夫人照着用力掐了几下,秦老爷悠悠醒来,意识有些迟钝,秦夫人扶着他半躺在榻上,倒了杯水给他缓神。
大夫在伤口上了伤药,用布缠起来,秦姝头上像是戴了一个抹额。只是那一块被血鲜红的纱布有些刺目。
大夫说只是失血过多,多吃些补血的食物,休息几日就好了。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
也包括给秦老爷顺气的秦夫人,她虽然怨恨秦姝,也不想她因为秦老爷而死,若是秦老爷出了什么事,她后半生的依靠只能落在秦华明身上,依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撑不起这个家。
大夫给秦老爷把脉后说“秦老爷肝火太旺,情绪激动,起伏太大,才会突然晕倒,只要平心气和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否则就这样倒下不起也不是开玩笑,老夫开几副药就行了,最好还是不要思虑太多,少动怒。”
秦老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叹了口气,说“劳烦王大夫了,今晚府上的事还请王大夫...”
“老夫只看病救人,其他的不管,秦老爷放心吧!”
“那就多谢了!”若是今晚的事情传出去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秦老爷不得不叮嘱两声。
孙妈妈送大夫出门,秦老爷起身走到床边,莲姨娘吓得挡在床头,老夫人拉了拉她,秦老爷看着床上的人说“好好养伤吧!”
秦姝闭上眼不语,秦老爷叹了口气,对老夫人说“娘,今晚是儿子鲁莽了,既然阿姝不愿意,那就按照你的方法,把她的生辰改一改,这都是我上辈子造的孽。”
秦姝听着睫毛一抖,她睁开眼看着离去的秦老爷,心绪复杂。
秦夫人闻言,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秦老爷已经出了房门,她朝老夫人看了一眼,追了上去,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与李家结亲?
老夫人看他们离开,冷声说“今晚发生的事你们谁都不能泄露半句,若是被发现决不轻饶。”
祝嬷嬷她们听着纷纷低下头。
老夫人坐在床边拍了拍秦姝的手“你现在满意了,只要你以后不要后悔就好,你要知道,要想让李家主动退婚,对你的名声造成多大的损害,你也要这样做吗?”
“大不了落发出家,祖母,我想得很明白!”
老夫人叹了口气“好好养着吧!没事不要出园子!”
秦姝点头,愧疚的看着老夫人“谢祖母成全!”
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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