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鬼医邪妖

入了冬的寒城变得更加的寒冷了，富丽的街道上再无行人往来，就连沿路各州的商客都因为寒冷而改道，她知道这是族长亲自出手了。
    手里的素笺上依旧只有一个字，杀。
    可是，从她改变主意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也未想过要杀了叶连城。
    即使叶连城想杀她，她也不会杀了他的。
    “听说外面都死了好多人了……”
    “可不是，入冬以来这天气便越发寒冷起来。我听厨房的王妈说，好多人家都是把冻死的人丢在城外的乱葬岗里，连埋了都不行。”
    “还不是这鬼天气，土都冻成冰了，凿都凿不动。哎……也不知还得死多少人，不被冻死也得饿死了！”
    “哎……”
    屋外的小丫鬟窃窃私语的聊着，她抱着骨头皱紧了眉头，想起叶连城因为天气而越发忙碌的身影和寒城里那些无辜的百姓，她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打开雕花门对着那看守她的两个丫鬟说道：“让你们城主设好神坛，三日后我祭天施法换季。”
    尔后她又写了张单子交予另外一个婢子，让她把那些材料备齐。
    在族人与叶连城之间，她选择了后者，那时如果她知道结果的话，她或许会犹豫这样的决定。
    祭天的那日她依旧只穿了一件朱红的轻纱罗裙，赤着脚踩在雪地上，三千乌丝散在身后在风雪中翻飞。
    “你真的可以换季？”叶连城低下头看了眼她的脚。
    “你不是都设好了神坛吗？叶连城，现在才来怀疑我的能力，未免晚了点吧！”她看了眼叶连城径直走向神坛，身后的雪地上未留下一个脚印。
    袅袅地香烟四散，明晃晃的烛火在风中摇摆，她跪在蒲团上口里念着清心诀，袖中的符纸直飞上半空发出金色的光辉。
    “快看啊……老天爷显灵了……”
    她看着云层里冒出来的金光，嘴里的清心诀念得更快了，双手结印，水印的符咒从手心浮出，慢慢变大最后直撑天际。
    “破！”
    顿时狂风大起，漫天的风雪旋飞，冰封的土地瞬间融化，金灿灿的阳光直射出云层。
    “天啦，观音菩萨显灵啦……”
    “雪化了……”
    “太阳出来了……”
    漫天的风雪消失了，她只觉得心口一窒，吐出大口鲜血，“哇……”。祭台下的叶连城依旧是那时的锦衣裘马，风度卓然，可是她知道隔阂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盘根错杂的藤蔓里开出凄艳的死亡之花。
    逆天换季的傻事，原来她息红泪也是会做的。她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因为一个要杀她的男人而承受命运的反噬。
    “你没事吧！”叶连城疾步上前。
    “放心，我还要等着你来杀我呢！”她推开叶连城伸出来的手，她不喜欢那双在前一刻还抱着其他女人的手此刻再来沾染她，她是南夷十荒的巫师，她有她孤高桀骜的尊严。
    “那最好。”叶连城撇开眼，恨恨的说道。
    寒城的冰封咒解除了，可是她知道，她再也找不到春天了。
    手腕上的红莲印变得格外的凄艳，她的孩子也在撕咬她的术法，为了生存。
    寒城的天逐渐暖了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却越发的变得冰冷。
    直到有一日，她看见了那院落里大片的鲜血和那些散落在地的符咒，她才发现她原来一直都在做那把杀害她族人的刀。
    “息红泪……很惊讶是吗？不过很快……我就会让你们团聚了。你们这些妖人……呵呵……我会让你们得到天谴的。”叶连城抬起她的下颌用力的掐着，眼睛里冒着火，仿佛她才是那把火的起源。
    “天谴……呵呵呵……你都没有遭到天谴，他们凭什么？”她挥开叶连城，自己踉跄的退了一大步，她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大量的术法在消失，而她正慢慢的变成一个最懦弱无力的女人。
    那一夜她找出了久未弹奏的黍离，小心翼翼的覆上它孤寂的琴弦。
    “我怎么忘记了，你也同我一般啊！”
    那一夜城主府彻夜琴音寥寥，只一夜满城的花都凋谢了，只余杨花纷纷飘洒寒城。
    天才大亮，她便知道楚眉流产了。
    刚满两个月的胎儿还未成形便化作了一滩血水，消失在了尘世间。
    她还坐在琴案前，黍离的琴弦还在颤动。
    叶连城如鬼魅一般的站在她的身后，他说：“是不是你！”
    她明白叶连城的意思，不过她就是不想要看见叶连城好过的样子，她点了点头。无所谓真相如何，反正，她是真的想杀了那个孩子。
    听见她的话叶连城踉跄的退了一步，红着眼把她拖到楚眉的院子里。
    躺在床上的楚眉过分的憔悴，身下是凄艳的血水，满屋都是她疯狂的哭喊和咆哮，她觉得那一刻的楚眉才是活着的。
    “我知道你能救她。”叶连城紧紧抓着她的手，眼里的决绝让她瞬间便明白了很多。
    “凭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叶连城，眼里满是嘲弄。
    “只要你救她，我便……我便放了你……”叶连城闭上眼。
    “哈哈哈……叶连城你以为你困得住我？”她笑了几声觉得好没有趣，“如果我告诉你……救楚眉的孩子会要我的命呢？”
    “我让你救她！”
    “我是巫师。”她说，“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平静。“再说了，我每天都在盼望着她不得好死，你觉得我会救她吗？”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狠心的女人！”叶连城甩开她，用尽了力气。
    “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是你——”楚眉疯狂的向她扑来，那样生动的表情让她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杀死她孩子的凶手了。
    她看着叶连城只问：“你也以为是我？”
    “不是你谁还会有这个能力，只要拨动琴弦便能杀人不沾滴血。”叶连城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嗜血的野兽，无情的想要把她吞噬。
    “你凭什么认为她的孩子是被我的琴音所害？”她告诉自己，只要叶连城说相信她，她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说，夫人流产乃是巫术所为。你满意了吗，这回你肚子里的那个小贱种便是叶府的长子了！”叶连城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吓人。
    “呵呵呵……原来你知道我怀孕了！”原来就只有她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也仅仅是她自以为而已。
    难怪叶连城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复杂起来，原来如此。
    “你是南夷十荒派来杀我的人，你以为我会让你生下他吗？”
    “你不要他？”师傅果然从不欺她，世间男儿皆是寡情薄义之人。只是她眼瞎，才中了这柔情的圈套。
    “息红泪，南夷十荒最强大的巫术师，你以为呢？”叶连城抽出长靴里的短刀狠狠的插进她的腹中，眼神决然而凄厉。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为我兄长以及阳城无辜枉死的人报仇的！”
    那一刻她听见心碎开的声音，她记得她说过，她只有在怀孕时才是最虚弱的。
    她记得她说过：夫君，今日我把自己交给你，你莫要辜负！
    昨日浓情蜜语皆言犹在耳，今日薄情寡义历历在目。
    她是南夷十荒最强大的巫术师，只要她想，没有谁能胜她。
    可是，这一战，她输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她已经没有一丝赢的希望了！
    “天下间没有那个父亲可以若你一般狠毒不要自己的孩子，叶连城。”
    “我为你背弃整个巫族、毁尽半生修为，你却灭我全族、杀我腹中骨肉，要我一尸两命……你是我见过最最没有良心的男人了，叶连城。”
    她笑得凄艳，一身的红纱迤逦，眼中干涩得没有半点的眼泪。
    他说过：红泪，从今之后你便是我叶连城的了。
    他说过：泪儿，以后有我在，都不会让你冷。
    可是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时这般冷过，她穿了蜀绣的暖鞋即使寒衣束裹也冷得发抖。
    “叶连城，你才是我的冬天，冰封了我所有的温暖。”
    她说得决绝，带着满身的伤痕逃离了城主府。
    她怕多一秒，她便会生出同归于尽的念头。
    明明是伤她最深的人，她却仍旧是不想要他的命。
    “叶连城，我诅咒你，我以南夷十荒巫神的名义诅咒你——永生永世无情无爱、孤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