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鬼医邪妖

漫天飘飞的红花随着一身凄艳红妆的女子迤逦落地，她散开的乌丝翻动在风中像是飞旋的蛛丝在寻找可口的猎物。
    那张同息红泪一模一样的脸艳丽得似那啼血的杜鹃，虚假得如同生在幻境里。
    “你老了。”红烛别过脸，说得有些不自在，什么时候那张让她愤恨至极的脸已经苍老得如树皮了？
    她还没有亲手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怎么能够只因为看见她的衰弱便心软了？
    “是啊，我老了……”息红泪缓缓的摸着自己的脸，她可以感觉到那些慢慢显现的皱纹一定是千沟万壑，如同崎岖的山路一般的难堪。“可你还是一样的年轻……恍惚让我以为这一百年都未曾过去……红烛……对不起……”
    “哈哈哈……息红泪，这世间最无用的就是这三个字了，它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已经变成了嗜血的魅罗，人不人鬼不鬼的，哈哈……你一定很开心是不是……”
    “不……姐姐……对不起，让你代替我承受了一份这样的苦难……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对不起，过去的日子里我从来不知道有你……”息红泪说得有些费力，苍白的脸上爬满了许多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让一旁的君莫问都觉得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氛围里。
    “姐姐……”红烛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一种幻想的情景里，那梦里有她有红泪，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朱红衣裙奔跑在燕山杨花纷飞的天地里，她跑在前面像是快乐的蝴蝶身后的红泪一遍一遍呼唤着‘姐姐……姐姐……’。
    “息红泪你想让我同情你？”红烛瞬间站立她的面前，声音冰冷。
    “同情？不……我不需要……我息红泪从来都不需要同情，谁的都不需要……我只希望你过得比我好……红烛姐姐。”息红泪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却又一瞬间便干涩了，她活到如今已别无所求了，她只愿她欠下的一切都能还清，下辈子她才能安心的只为自己而活。
    “收起你的那虚伪的慈善，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早已经死在了一百三十年前，你一定不记得……我躺在金莲之中承受着烈火的煎熬，无情的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我的肉体，我疼……我痛……我想喊娘亲喊妹妹……可是无论我发出怎样的额呜咽四周都还是那些啃噬着我灵魂的火焰。那时我知道……我一定是被抛弃了……娘亲说的都是骗我的，她还是选择了你……而我注定要成为那个为你铺就辉煌道路的基石……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恨娘亲……我更恨你……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会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所以你才要拿回一切？”
    “是，你息红泪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包括叶连城。”她回答的决绝，不留一丝的余地。
    “好……我的一切都给你……”息红泪浅浅的笑了笑，神色温柔，君莫问想或许故事的结局他已经知道了。
    可是，他有些不想要写下去了。
    息红泪的病，他想，是永远他都治不好的。一个人的心死了，任是仙山灵药也救不活的。
    “君先生……茶凉了，我为您续上吧！”息红泪勉强的站起来，手里的茶壶摇晃个不停。
    “这十里香的味道先生喝过就忘了吧！咳咳咳……有些事忘记比记住更能长存……我许是真的老了，越来越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是啊……忘记往往比记住能让人刻骨铭心……”君莫问浅酌了一口，口中香醇的十里香变得苦涩起来，就像红尘一场，冷暖自知。
    “呵呵呵……息红泪你倒是想得开……可惜……我会让你也尝尝昔日我所受的苦，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才是烈火焚身的滋味。”红烛素手一挥吐着火舌的巨蟒凭空出现，顷刻间黍离苑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妖女……”沐清风默念口诀强大的结界拔地而起发出淡蓝色的光。
    “哈哈哈……妖女……这词似乎在三年前我便听人叫过了……沐清风，你是赢不了魅罗的。”红烛大笑，似乎又看见了一个痴傻的男人为了情爱而无怨无悔的牺牲，她想笑，大声的笑。她隐约记得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男子，信誓旦旦的说过可以为她死，可是后来她还是看见他的背叛。
    她不信，这世间真的会有一个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无怨无悔的牺牲。
    “咳咳咳……清风……”
    “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前面，红泪……”沐清风淡笑，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狰狞容颜突然就变得融合起来，君莫问端着茶杯的手晃了晃，这样的话曾经他似乎也听闻过，可是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自量力。”红烛催动巨蟒，只见四条巨蟒摇动蛇尾猛的扫向结界，淡蓝的结界摇晃了一下变得更加的微弱。
    “噗嗤——”沐清风吐出一口鲜血，中指沾上一点血液继续符咒，他不求可以险中求胜，他只愿倾尽所有让她知道，这世间并不只有一个叶连城能够给她十里红妆，他沐清风也愿意为她生死。
    “清风……”
    “找死！”红烛双手结印一朵朵红色的杨花瞬间若暴雨一般急下，在接触到结界之时又化作利刃扎进结界里。
    “清风——”息红泪急忙施法，可是杨花化成的利刃割破她的身体一直穿过沐清风的身体。
    君莫问张了张口，还没有喊出声，只见片刻的功夫沐清风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被利刃穿过的身体慢慢淌着血，伤口发着红光妖艳得似那火舌一般。
    沐清风颓然倒地，烫金的面具破裂，露出一张千沟万壑的脸颊。褐色的疤痕交叉着粉红的新肉，布满了半张脸，让君莫问看了都不由吃了一惊，那些伤口显然是为锋利的刀刃所致，可是已沐清风今日的修为鲜少有人能伤他了，除非……
    他记得息红泪说过沐清风带她离开城主府的那日与叶连城交过手，可是叶连城根本不是沐清风的对手……那么就是息红泪隐瞒了什么？
    君莫问掐指一算，心里不由有些惋惜，本是一段金玉良缘却因为造化弄人而变成今日这般。
    “红泪……下辈子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十里红妆……娶你……红泪……”
    “嗯……我等着你……我一定等着你……来娶我……”息红泪抱着沐清风逐渐化为灰烬的身体脸色死白，乌黑的青丝瞬间变为白发飞散在燃烧的烈焰之中。
    “姐姐……可曾听过红泪的琴？”息红泪挥了挥沾满鲜血的衣袖，苍老的黍离琴静静的躺在她的面前，她扯下一根白发化为黍离琴上的一根弦，铮铮的拨动了两下。
    “哼……你以为有它便能胜我吗？”红烛不屑，心里还是一惊，她不相信真的有一个男子会为了爱而牺牲。
    “不……我从未想胜过你，你是毁天灭地的魅罗，我胜不了你……可是……”息红泪顿住，垂眼看着黍离琴。
    “我们是双生子，我知你不会伤害他便好了……我欠你的，都还与你……”息红泪说着拨动琴弦，琴音呜咽而响，似那哭泣的山鬼，让人心中不免悲痛万分。
    琴音低沉缓缓而行，慢慢散开出雪白的光，遍地的红花化为乌有，息红泪深深的看了眼半空中的红烛轻启朱唇唱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姐姐……我只求你放下执念，我还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