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3章


“你怎么样了?”瑾萱十分愧疚,咬了咬唇,直盯着那个人。看他们的打扮,不像寻常的百姓,但这个时候从这样的地方窜出来,就好像做了贼一般。她撞到了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扶着他,刚要发作,却被那个人拦着,他看了瑾萱一眼,挥了挥手,像是安慰,又像是无所谓。扶着他的人喊了一声“七公子”,那被叫七公子的人瞥了他一眼,他便不再敢做声了。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仍然那么明亮,如同星辰一般。他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却让人觉得威严四起,直逼旁人。他的表情,也许是因为疼痛,肌肉紧了紧,而后又松开了。瑾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愣愣地站在一旁。那人如同做了亏心事似的逃掉了,仿佛是他撞上了瑾萱。
  那个喊“七公子”的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不再说什么。瑾萱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十分诧异。在寒风中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身刚要走,脚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十分难受,一抬脚,借着车灯,瑾萱清楚地看见那枚印章躺在地上,熠熠生辉。她将它捡了起来,心想是那个人掉的,追上前走了两步,人哪里还在,早就不见踪影。她心中有万般的疑惑解不开,只好先将它收着,重新回到了车上。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睡下了。父亲还在书房里看书,瑾萱想道一声晚安,想想还是不要打扰父亲,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向来爱整洁,一进屋,便洗了脸,换下了衣服。小婉侍候着,打理了一下,已经是十二点钟的光景了。外面巨大的钟,指针正对十二,晃晃悠悠地敲打了三下,那声音,仿佛透过重重的围墙,传了进来。已经夜深人静,家里的人也差不多都睡下了。瑾萱让小婉回去休息,自己屋里的灯却还亮着,兴许是今天玩过头了,竟然有些难眠。
  她想起衣服里还搁着那枚印章,便从床上下来,刚才走得急,没来得及看清楚,对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铭章”字样,是一块极为精致的寿山石。这块随形章,细腻如凝脂,白中带着淡青色,石皮如羊脂玉一般温润。面上红漆有些斑驳,带着些金粉,十分艳丽。这名字,瑾萱觉得十分陌生,心想这七公子到底是何人。看着这枚上等的印章,不由地想起那个人来。黑暗中,分辨得不是十分清楚,只瞧见浓密的剑眉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尤其是那对眼睛,在黑夜里发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来。她的心里噔了一下,赶紧用手覆着那枚印章。从柜子拿出放首饰的锦盒,小心地将它摆好,收了回去。
  
  这十里戴远不是那些战火纷飞的中原腹地所能相比的,这里虽不是南北要冲,但经济发达,物厚民丰。酒楼茶肆,商馆店铺,比比皆是。若有缺点,也属城外山城有一伙土匪,时常出没,拦路抢钱,骚扰城外百姓,却不敢动十里戴的人一根毫毛。
  十里戴属澜系管辖之地,陶大帅重病,悄悄迁到十里戴的官邸。一来为了养病,二来为了四女的婚事。身为澜系主帅,他以身作则,在外头的口碑极好。他对自己的子女督责极为严厉,家中人甚为怕他。他膝下七个子女,早年战争,大子随父帅出征,丧命在战场上。二子年幼在兵乱之中走散,至今杳无音信。五子早夭,现只剩下一帮女眷和七子。所以太太对七子的疼爱极盛,什么事都由着他来。陶大帅管教甚严,这次回十里戴养病,带着太太,四女与七子只得跟了过来。
  七子从小体弱多病,生□玩,桀骜难训,却资禀非常,外人称“七公子”。陶大帅怕他一个人在平昌惹事,硬是将他带了过来。陶大帅对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监督,一有不端,便严词斥责,重事加鞭重笞。早几年将他安排在军中做事,他从来不闻不问,只顾玩耍。这天,趁着大帅午间休息的时间,跑了一趟南城,中途听闻大帅醒了寻他,便和许泽之连夜赶了回来,想从后院溜进府内,不料匆忙之间被瑾萱给撞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因为没有读者鸟我,悲催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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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见于心 ... 
 
 
  陶府是一座西式的小洋楼,粉刷着淡青色的油漆,长时间荒着,却显出别样的古韵。外面围墙围着,要走进去方知里面的天地。楼前一排翠绿的梧桐,生机勃勃地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后门也有近卫官把守着,许泽之上前,近卫官便知来人是谁,赶紧恭恭敬敬地开了门。许泽之从小就跟在陶铭章身边,办事利落。他只是小腿轻微地被撞到,许泽之看他走路姿势不对,便想上前扶着他,陶铭章瞪了他一眼,说,“还不至于瘸了!”自顾自往前走,见大厅里的灯还亮着,心里一沉,脚步缓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
  他走了进来,见屋里坐着母亲和姐姐,便松了口气。走路姿势还是有点怪异,勉强用手撑着,显得自然一些。
  “总算是知道回来了!”母亲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猜也猜得出来。四姐眼尖,一下子发现了不对,便笑道,“这不知道是被哪家小姐给踢了,瘸着回来了!”陶铭章并不回话,只是一副笑脸走到太太面前,婉言说,“母亲您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太太刚要开口,见他的腿的确有些异样,转了话茬,急切问到,“你那腿是怎么啦?叫医生瞧一瞧!”他回过头,笑着,“没什么大碍,刚刚走得急,不小心绊了一跤!”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敢绊我们的七公子啊,还不知道是得罪了哪家大小姐,被人给打了出来!”四小姐向来爱开玩笑,知道弟弟的脾气,故意逗他,“改天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敢打七弟的,她还是第一个!”
  “四姐,你就饶了我吧!”陶铭章无心于此,看着阁楼上的灯还亮着,心里一阵不安。四小姐见他难得求饶,越发来劲,“哟哟哟,真是难得,七弟你也会求饶,看来,四姐是非要见一见不可了,快说,是哪家的千金!”她的手里,转动着真丝锦帕,看着他那窘态,极力憋住笑意。太太说,“好了,四儿!你父亲还在楼上等你,快点去!”
  陶铭章哦了一声,就知道逃不过,拉下一张脸,一步一步走了上去。站在门口,没有敲门,里面安静得可怕。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抬手。只听见里面喊了一声“进来”,他便推门进去了。陶大帅躺在藤椅上,藤椅晃晃悠悠,看上去没有怒气。他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却随意搁着,闭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事。
  等了许久,不见陶大帅开口,陶铭章只好轻声问,“父帅,您找我?”在陶家,陶大帅只允许儿子们叫他父帅,所以父亲一词对铭章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就站在距离门口两三步地方,灯光打在他的肩上,整个人显得愈加英姿勃发。
  “看看你在平昌干的好事,好个‘七公子’!”陶大帅递过报纸,不温不火地说。铭章接过报纸,那僵硬的铅字带着一股浓浓的气味,十分难闻。只见报纸上赫然写着:七公子为博美人一笑,在西城购置一套洋房赠予苏小荷。这份报纸分明是捏造出来的,陶大帅是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无风不起浪,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儿子。铭章心里气极,现在就想把那家报社给捣了,只是在父帅面前,强忍着不发作,只是和气地回话,“我怎么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那苏小荷是平昌出了名的艺妓,七公子平常爱玩,交往的女朋友很多,可却不闹真的。那苏小荷,他只不过是见过一两次面,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荒唐。只可惜自己现在人在十里戴,要是在平昌,非得让许泽之掀了那报社。
  “你的印鉴呢?”陶大帅猝不及防地问,陶铭章愣了一下,回答,“在我身上!”他见着报纸上的房契了,盖着自己的印。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一群朋友约着一起喝酒,那帮公子哥,估计是寻不到乐趣,想出新玩意,趁自己喝醉,掏了他的印章,做了个玩笑的事情罢了。现在想来,十分后悔,不该和他们一起喝酒,现在被父亲抓着不放,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正当他沉思之际,陶大帅却站了起来,坐在案前。
  这副模样,铭章十分熟悉。每当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父帅总是坐在那个地方,埋着头。那个时候,他连走近都不敢,生怕打扰到他。听到陶大帅说,“把你的印鉴交出来!”铭章低着头,往自己的兜里掏了掏。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将他的身材裁剪得十分匀称。习惯地往内衬的口袋里掏,但是除了一些纸质的东西,里面什么都没有,原本不安的心情稍稍缓了,现在越弄越紧张。又伸手往外面,外面的口袋也没有,人越发显得窘迫了。只有在陶大帅面前,他才如此难以洒脱。
  太太和四小姐这么晚没睡,就是担心陶大帅为难他,特意候着。见着铭章上去那么久没有动静,往常这个时候,上面早就噼里啪啦摔东西砸人的声音了,现在这么安静,反倒让人心里不安,太太和四小姐便上了楼。
  刚上楼,便听见大帅呵斥一声,“怎么,丢了不成!”陶大帅见铭章久久没有将印鉴交出来,心里动怒。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耍把戏,就这小兔崽子敢忤逆他。不等铭章开口,陶大帅便抽出案上的一条上等马鞭,朝铭章身上挥去。“啪”的一声,那鞭子完美的弧线就落在太太的面前,她张了张嘴,吓了一跳。整间屋子的声音顺着鞭声戛然而止,只剩鼻翼间的呼吸一阵紧一阵缓地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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