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26章


瑾萱痴痴地看着铭章,他的心底似乎埋藏着深切的悲哀,有着许多她不曾知道的故事,她温柔地喊了一声,“铭章!”铭章将思绪收回,笑了笑,“我们不说这些了!”
  瑾萱刚要开口,他却不许,炙热的吻早就覆了上来,那一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热气萦绕在周边,让人心跳乱了节奏,就连脑袋里的思绪也紊乱了。四周的一切都颤颤巍巍地动着,那样痴迷的爱席卷了一切,摧毁了一切,又重新塑造了一切。
  
  江家屯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陶大帅担心江家屯兵变急遣铭章回来。江家屯乃东隅要塞,北通袁州,与中央政府成抗衡之势,南抵济安,与粤军对峙江南,形成三国鼎力之势。南北早已虎视眈眈,如若江家屯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澜军打下东隅,无异于狭缝中生存。但东隅地势险要,又和广汝、北河等地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所以才硬是攻下了东隅。澜军派了重兵驻守,单单在那里的军队就有十几万之多。但若外敌在江家屯从里往外,来个里应外合或者南北夹击,那东隅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陶大帅立即通电全国,将董从卿的罪行召之于众,为今之计只能往北向友邦借款以安抚形势。虽能一解燃眉之急却不能保永世安定,这件事容不得有半点的偏差,否则将给澜系带来致命的一击。陶大帅决定亲自走一趟,但一事未平,风波又起。
  南平铁路事件发生了,南平隶属澜系管辖范围,外国政府争夺铁路维修权无异于想侵占它,从而进一步控制澜系。澜系处于被动,行事稍有不慎,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纷争。此刻外国政府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态势不留半点余地,澜系主将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各项军务亟待调整,陶大帅连日开了几个会议,事分轻重缓急,他最后决定亲自南下以稳军心。至于南平铁路,则采取急进方式势必收回,态度上决不妥协,全权交由副将礼尚处理。瑾萱看着帅府里的人进进出出,虽比往常热闹了许多,但心里却乱到了极致。威风凛凛的大帅在众将领面前一向身强体健、威武霸气,可他毕竟也是凡人,每天为了军务劳心,病情虽是控制住了,可却一点好转的状况也没有。
  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了老半天。她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许多东西都是和平卉现学的,平卉手把手教她如何处理莲子,如何控制火候,瑾萱费了一番功夫,终于熬好了莲子羹。她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端了出来,刚走到东院的回廊,想到陶大帅应该正在会议室里开会,此刻不好打扰,瑾萱心里有一丝的惆怅。眼见着那热滚滚的莲子羹散发着一阵阵的热气,香喷喷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等一下失了温度就没有那么香了。正要掉头回去的时候,见铭章急匆匆往会议室去。瑾萱唤了一声,铭章回头才看到她。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瑾萱不安地问。她之前不关心战事是因为战争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铭章见她神色有些不佳,笑了笑,像是安慰,缓缓地说道,“没有,你不要担心,父帅只是找我去谈一些事情。”他用食指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脸,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莲子羹,似乎带着责骂但更多的是心疼,“你看看你,起了个大早就憔悴成这样,赶紧回去休息。我这就给父帅送去,媳妇孝顺他肯定是知道的!”
  瑾萱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听到铭章回头唤她,“瑾萱,中午没事我带你出去走走!”瑾萱笑着没有答应,她知道他最近很忙。
  盛夏骄阳似火,瑾萱睡得正酣,忽然听得外面噼里啪啦骤然的雨声。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想去关窗户,却见她和铭章一起种下的木棉树就在窗外。那棵木棉树本是在后院,东院的窗户根本就望不到,正狐疑之间,忽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轰隆一声,瑾萱的心忽然一滞,惊魂未定,已见那棵木棉树劈成了两半。
  她吓得惊醒,窗外依旧是一副晴好的天气。她定了定神,额头早就冒着细密的汗。瞥了一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个时候铭章还没有回来,看来此次江家屯的事情闹得很严重。瑾萱想着刚才做的梦,心里又是一阵不安。铭章的伤才刚好就被陶大帅调去江家屯,这会儿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再无睡意,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她不由地心里一紧,赶紧将门打开,“铭章,你怎么了!”铭章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胸口,一直不停地咳嗽着,见她开门想极力控制着,一口气堵在胸前反倒憋不住,又是一阵大咳。
  瑾萱慌乱着,平白无故怎么会咳成这样。终于缓了下来,见她焦急的眼神,铭章一脸轻松说道,“没事儿,刚刚在父帅那里吸了太多的烟气,所以忍不住就咳了。”瑾萱并不能完全放心下来,说道,“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好不好,让医生再检查一下你的伤。”铭章舒了口气,道,“罗斯医生天天过来检查还不够啊,还要跑医院做什么。”瑾萱还是不放心,铭章拗不过只好说,“好,明天我就去,你这下可放心了吧!”
  瑾萱“嗯”了一声勉强答应,扶着他进去,铭章将脸自然地撇到另外一边不让瑾萱见着,神色竟然有些异常,他眼底似乎有极大的痛楚,却必须压抑着克制着。一种可怕的东西将他的心牢牢地揪着,好像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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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返程丧命 ... 
 
 
  夜渐渐静了下来,明月总是孤高地悬在天边,唯有那淡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地板是凉的,月光也是凉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地面镀上了一层亮光,好像是刚洒过水的地面一样,亮灿灿的。五彩的流苏飞舞着,风中夹杂着湿润的气息。风轻撩着睡意,悠悠地唱着和煦的歌。
  瑾萱睡觉的时候习惯将手搭在铭章的身上,忽一伸手,发现床的另一头是凉的,空空的,她不由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的虽只亮着一盏小灯却有些刺眼,瑾萱轻轻抬头望向光源,铭章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书桌上。这大半夜的他做什么,瑾萱轻轻地唤了一声,“铭章!”
  铭章带着歉意说,“我把你吵到了。你睡吧,我把这些文件看完就睡!”铭章明明是和她一起睡下的,他何时半夜起来的。瑾萱迷茫地看着他,白天不见那些文件在桌上,这会儿半夜起来看文件,莫不是刚刚送过来的急件。瑾萱虽然十分困顿,但还是下了床。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头发很长很柔,轻轻往后一拢,头发就整整齐齐地泻在背上。
  “你怎么就起来了?”铭章见她起来,心里就有些急了,他就是怕打扰到她,这回果真将她吵醒了。瑾萱走了过去,见案上一堆文件,知道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细腻。睡眼迷蒙之中眼波看上去更加含情默默,她笑了笑,那微笑如同一朵在半夜中缓缓绽放的睡莲,婀娜多姿,妩媚至极,醉得人心神荡漾。
  她半倚在案旁问,“难道就无善法以调停两间?”瑾萱看了报纸知道江家屯的事情闹大了,估计会被容芷言中。铭章视线对着孤灯,好像沉思了一番,许久才回答,“既然到了风口浪尖,就早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他好像是回答她,又好像在对自己说。他忽而抬头看了瑾萱一眼,不由地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下巴贴在她的肩上,陷在她的肩骨里。她身上的清香充斥在他的鼻翼之间,只怕有一刻的恍惚,他又不禁要做其他的事情。就这样搂着她,就是莫大的幸福。瑾萱看着案上的一堆文件说道,“既然你今夜要看这么多的信件,我去给你泡杯茶吧!”她正要起身,铭章却拉着她搂着她,一直不肯放开。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好像感觉着她的存在,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体验细微的美好。她的头发轻轻地贴在他的腮边,挠得他痒痒的,铭章嘴角泛起了一丝丝的弧度。
  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翻看,却始终抱着她。瑾萱坐在他的腿上,陪他一起看。她忽然想起一句“红袖添香夜读书”,虽然她已经忘记了出处,但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他很辛苦,但他不需要她去做其他的事情,只需要她这样陪着他就够了。
  深夜寂静,除了翻文件的声音,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那样纯粹的夜晚,仿佛一切都停滞了,时间阻绝了所有的东西,她陪着他,他抱着她,周围只有彼此的气息,彼此的温度,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也无法夺走。这样温柔的月夜,叫人恍惚之中到了地老天荒的那一刻。
  
  时间恍惚一过已经到了九月,秋雨过后渐渐生了寒意。南平铁路事件已经压制下来,远离战争的日子本是祥和宁静的,一场噩耗传来,打破了原有的安逸。自那江家屯发生事变已有两个月,陶大帅派兵镇压,形势得以控制。却在回来的途中,所乘的船只被炸。
  这一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平昌,闹得人心惶惶。消息在外面疯传,越传越虚。各省急报一封紧接着一封传了过来,铭章一见开头赫然写着“闻讯大帅遭遇不测”,那些个醒目的字眼一下子刺痛了眼睛,他愤怒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一扫,所有文件哗啦啦落了一地。一些夹在文件里的纸张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落了下去。等一切有恢复了平静之后,铭章的眼睛又重新投到那文件上,眼眸一圈一圈地加深,最后久久地锁在那几个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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