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春暖

第67章


梅鹤鸣心里暗暗冷笑,夏寡妇哪是送还汗巾子,明明就要挑唆他跟宛娘的和睦,那日从她哪里家来,梅鹤鸣才发现腰间的汗巾子遗落夏家,若是旁的还罢了,横竖不要就是了,只这条汗巾子却是宛娘亲手绣的,他憨着脸硬要了来,日日不离身边儿的。
正想着明儿让随喜儿要了回来,赶上昨儿晚上因宛娘赶了送铺盖过去的丫头,勾的他大气一场,倒忘了此事,不想这夏寡妇倒能生事,这是想做实了□,再图其他,却把他没鹤鸣当成了那等酒色之徒,真真打错了主意,不收拾了她,她难知道自己的手段。
且这事万不可让宛娘知晓,宛娘若知,不定就认了实,亏的吴婆子是个心细妥当的,想起宛娘,梅鹤鸣吃酒取乐的心思越发没了,让周存守孙元善两个先回席上,自己威吓了两个婆子几句,转身去了后宅。
吴婆子倒不想他这会儿过来,也不敢怠慢着,使上了茶来,一旁伺候,梅鹤鸣瞧了一圈,目光落炕上的针线笸箩里,最上头是双做了一半的鞋。
梅鹤鸣拿手里端详半晌,又自己脚上比了比大小,显见是给自己做的,细细的阵脚儿结着底儿,油蜡布的鞋面,虽不花销,却异常实用,如今入了春,青州春夏多雨,这样的鞋穿脚上可不正合适。
思及宛娘一针一线做鞋时的情景,真是多少气都散的没影儿了,放下鞋对吴婆子道:“去那边院里瞧瞧,她若这会儿歇晌午觉,便不要吵她,若她醒着,若她醒着……”梅鹤鸣虽心软了,可这面子终是下不来,挥挥手道:“她若醒着,便跟她说说话儿吧!”
吴婆子哪有不明白的,真是,哪一回不是爷先低头服软的,倒是宛娘的心更硬些,知道这是爷让自己过去劝宛娘回转呢,便应了一声,便往灶房那边院去了。
灶房的管事瞧见她,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迎将出来:“吴妈妈怎的亲自过来了?”吴婆子扫了眼那边关严实的小门,低声道:“奶奶今儿没出来走动吗?”灶房管事道:“打从早上就这么阖着门,晌午送饭进去的小丫头说,奶奶一个坐炕头直愣愣发呆呢,也不知想什么,吃了晌午饭,丫头送茶收碗筷的时候,见有些乏困之意,想来这会儿正歇午觉呢。”
吴婆子点点头,走到小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门,唤了声:“奶奶……”里头没应声,吴婆子耳朵贴门上听了听,竟是半点儿声息儿都无,倒像里头没似的。
想到这个,吴婆子忽的警醒起来,想起上回奶奶跑了的事,忙推开门往里一瞧,哪里寻得半个影,吴婆子的冷汗都下来了,一把拽住灶房管事:“奶奶呢?”
管事婆子一看,也傻了一半,呐呐的道:“这刚头还的,怎的就没了……”吴婆子哪敢耽搁,忙着让四下去寻,自己亲去爷跟前领罪。
梅鹤鸣是怎样都没想到经了上回,宛娘又逃了出去,这些日子来,他哪点儿对她不好了,就是这回要娶她当二房的事儿,说白了,也是为她打算,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趁机逃了,比起上一回的大怒,这一次仿佛宛娘拿着一把冷刀直直□了他的心窝里,又冷又疼。
他错了,便是对她再好也没用,这妇没心没肺,她心里永远记不住自己对她的好,她记住的都是他的坏,他强了她,他迫她跟了自己,他坏了她的姻缘,他害了王青……所以,她恨他,他对她再好,她也是恨他的。
吴婆子瞧着爷平静却阴沉的脸色,心里暗暗替宛娘后怕,爷的脾气,若大怒一场,或许更好些,如今这样,若抓回了宛娘,说不准要如何发落,若爷真能狠心发落了宛娘,吴婆子倒也不着急了,就怕爷发落了宛娘,回头自己又后悔,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两败俱伤。
梅鹤鸣缓缓站起来,脸色虽平静,目光却如刀剑一般锐利狠绝:“想脱开爷的手心,寻她的自日子去,好!只别让爷抓到算的本事,不然,让知道爷的手段。”
梅鹤鸣急步出了内宅,哪还顾得什么酒席,寻了周存守,让他素素带兵去城外渡口,身边四个小厮去青州府四门守着,他自己带着,城里搜寻。
梅鹤鸣仔细想过,宛娘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趁着今日府里摆了席,灶房的院里来往,顾不得看住她,被她寻了机会,只是她一个年轻妇,身娇体弱,又生的一双小脚,便是跑的再快,这会儿功夫也跑不出城去。
况且,梅鹤鸣早问过四门的守城兵,并未见过宛娘这样的年轻妇出城,故此,梅鹤鸣猜她这会儿仍城里,若街上不见,定然躲了起来,梅鹤鸣带着从灶房院的角门出去,挨着街搜,心里暗道,便是把青州府翻过来,宛娘也休想逃出他的手去,哪里想到,宛娘早跟着水车出了城,这会儿已坐南下的船上,正周存守的眼皮子底下呢。
船主把个的路引拿给了周存守查验,周存守一一看过,问他:“从这里上船的是哪几个?”宛娘一听,浑身的冷汗几乎要透衣而出,从这里上船的只有自己跟老陈氏,周存守若亲来查验,保不齐就认出自己。
宛娘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果然听得船主道:“只有婆媳二是从这清河渡上的船。”周存守亲上踏板走了过来,宛娘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船是南北拉货的船,捎带也拉些南下北上的穷,船舱窄小,杂物堆积,味道自然不大好,周存守嫌恶的遮了遮鼻子,往船主指的角落看去,一老一小两个妇,缩船舱的角落里,两的衣裳都旧的不成样子了,那个年轻妇头上还裹着个旧布巾,看不清眉眼容貌。
周存守抬手指了指她道:“,抬起头来。”宛娘浑身止不住抖了一下,老陈氏却把她揽怀里,开口道:“官爷,们是登州府士,只因这媳妇,前些日子病了,耽搁这边儿,如今病虽治好了,身子还弱呢,郎中交代不能见风,官爷行行好,通融们婆媳两个过去便了。”
听说话的确是登州府口音,周存守扫了眼她怀中的年轻妇,破衣啰嗦,哪会是梅鹤鸣的爱妾,便磨转回头上了岸,把路引给了船主,船主这才千恩万谢的上船,让活计撤下船板,鼓起风帆,顺水南下而去。
待船离了清河渡,宛娘才略回头望去,只见隔着烟波茫茫的青州古城,渐行渐远,想起自打穿越到了现,才算瞧见了曙光,青州府,梅鹤鸣,宛娘,这些都跟自己再无干系,现的她是于氏秋娘,她要过真正自由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白天出去,晚上更新,追文的亲们,白天就别刷了,估计晚上九点左右更新!!
69章
梅鹤鸣青州城里直搜了一夜,直到东边翻起鱼肚白,也没寻到宛娘半点儿影儿,就他眼皮子底下,这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把个周存守跟孙元善也累的一宿没合眼。
至天明,梅鹤鸣谢了二,让二回去歇息,自己却又上马出城,直奔清河县,清河县寻了一日,又围着青州府附近各处地方找了两日,方回了青州城。
到了王家巷宅子的大门口,翻身下马,一个踉跄,亏了随喜跟常福儿两个一边一个搀着他,才没栽倒。
这些天别说合眼了,梅鹤鸣连饭都没吃过几口,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随喜儿常福儿搀着他进了后宅,靠炕上就起不来了,要说梅鹤鸣练武之身,虽说奔波几日,也不至于就卧床不起,只这次儿他真伤心了。
梅鹤鸣就不明白,自己对宛娘这般好,处处为她着想打算,怎的末了她还要逃,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自己对她更好的吗,况她一个年轻妇能跑去哪里,便是跑出去,如何生计,若遇上歹,说不得小命都丢了。
想到此,忽记起一事,挣扎着起身,让吴婆子唤了随喜儿过来,梅鹤鸣吩咐道:“再跑一趟清河县,去县外芦苇场里寻刘家两兄弟,他两个市井之中门路多,跟那些牙子也相熟,让他们留心,若有似宛娘的女子,速速回知道。”
随喜儿应了,哪敢耽搁,转身去了,吴婆子心里暗叹,到了这般家业,还惦记着怕落入歹手里。
吴婆子服侍梅鹤鸣吃了一碗粥,见都累的不成样子了,便安慰他道:“奶奶这会儿不定躲哪儿了,待想的清楚明白,说不准自己就家来了。”
梅鹤鸣脸色晦暗,半晌儿轻轻摇摇头:“打从开头,她就不愿跟着爷的,变着法儿的想逃开爷的身边,好容易成了,她哪肯回头,倒像爷这里是龙潭虎穴一般,巴不得赶紧逃的越远越好。”说到此处,不禁又恨将上来,咬着牙道:“跑的远了,算她本事,便保佑这辈子别让爷寻到才好。”
吴婆子道:“是老奴疏忽,没看住奶奶,愿领爷的罚。”说着屈膝跪地平上,梅鹤鸣摆摆手让她起来:“她的心不这里,便是使多少看着又有何用?又不能拿根绳子拴着她,爷不怪罪。”
吴婆子起身道:“老奴让仔细寻了各处,花园的山石洞子里寻到了醒酒汤,老奴问过灶房,说是那日午晌儿时分,爷书房里要的,让个穿着蓝布衫裙儿的丫头送到前头去了,老奴仔细问过面容模样儿,听着就是奶奶,若是奶奶,既给爷送了醒酒汤,想来心里便有回转之意,只不知怎又出了这事,且那山石洞子边上有呕吐的秽物,莫不是奶奶身上不好?”
梅鹤鸣一听,忽的厉目圆睁:“说那日晌午时,她去了前头书房?”那个不正是周存守跟陈官儿里头干事的当口,想来那醒酒汤也是周存守要的,宛娘若去送汤,听着里头的动静,定以为是自己,又听说吐了,莫不是有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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