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着佫晗笑得一脸灿烂,天真无邪的模样犹如当年的段郁锦。她忽然明白了薛玉为何会找她来帮自己。
处理完朱砂的尸体,佫晗摇身一变变成了与朱砂一模一样。
姜蝉见了也并不惊讶,当初,流霜也曾靠易容扳倒了戚虞。
“我本以为阿玉是世上一等一漂亮的人,没想到你竟与他一样。”佫晗说话从来没大没小,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姜蝉已经习惯。
“离祭祀只有十天了,你准备怎么做?”
姜蝉的一贯做法是任佫晗怎么说都不动声色。
果然还是不肯说话,佫晗试了几次自觉没劲也就不问了。
说实话,有关祭祀到底该怎么做姜蝉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最好的做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等等,我听到声音。”走到一半,佫晗忽然道。
姜蝉停下脚步静下来听了一阵却什么也没听到。
佫晗不管不顾拉着她的手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一阵,果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再走近一点,一个柔和的女声伴着古筝闯入姜蝉耳朵。
听你说的家乡山野满是金黄
稻花香传过江两岸
你必然不曾想说这话的模样
会被我用一世珍藏
我不敢不去想回过头的艰难
从离开 到最后的绝望
爱从来不曾像人们说的那样
有一望无际的芬芳
古道长又长翻过山那一端
就好像你仍在那一样
水一方过长安又是一页纸香
你是我向往的地方
闭上眼梦见的地方
幽幽的,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混杂。姜蝉以为听过的最好的歌声也不过是仲甘珂清越的嗓音,但这个声音不同,温柔里带着些许沙哑棉柔,像打过霜的花瓣,红得更加亮彻。不能说天籁,却莫名被吸引。
“她唱得很不错呢。”佫晗不禁夸赞。
姜蝉这时才仔细去看唱歌人的长相,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如果说唱歌的是那个胡姬李墨含让她不解,那么坐在她身边弹琴的那名男子便叫她惊讶。
她虽不认得那个人是谁,但绝不是段慕华。在后宫里,妃子私自和其他男人幽会是死罪,更何况姜蝉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墨含眼里流露出的浓浓的爱意!
看见姜蝉吃惊的脸,佫晗忍不住问:“怎么了?”
谁知姜蝉只是探回身子对她道:“回去吧。”
事后佫晗却为了这件事纠结了一晚上。第二日她奉命去朝露殿请一个人,路上还想着昨天的事,结果见到朝露殿里的人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李墨含一开始听到姜蝉要见她还很是吃惊。她与姜蝉并没有什么交集,她为何会忽然传召她?虽说疑惑,也还是带着问题去了御花园。
走到那里,姜蝉已经到了。李墨含微微行了一个礼。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若是现在她还不知道看见姜蝉要行礼的话恐怕早就死了。
姜蝉与她微微一笑:“良人,许久不见。”
四个月时间里,李墨含已从少使晋为良人。
李墨含摸不清姜蝉的意思,只淡淡应了一声。
她一向不喜与人打交道的。
“良人若不嫌弃,陪本宫共游御花园吧。”姜蝉道。
若是可以选择李墨含更着急一会与那人的约定,但姜蝉都已经开口,她根本无法拒绝。
姜蝉带着李墨含一路走走停停,一边赏花一边说话,倒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反观李墨含一脸愁绪,真不知这个昭仪娘娘今儿是怎么了,非得拉着自己来赏花?都过了这么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等在那里。
姜蝉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良人看来心绪不宁。”
李墨含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或许是有些疲乏。”她淡淡答应着。
“还是怕有人等着?”姜蝉问道。
果不其然看到李墨含惊讶的表情。
“他叫思雩对吗?”姜蝉淡淡地笑着,旁边的花儿跟她一衬完全失了颜色。
李墨含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渐渐地,渐渐地,开始垂下眼去。
“别伤害他。”
姜蝉全然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话。她想过她会辩驳会否认,唯独没想到她会求自己。从第一次看到她,她就知道她是多高傲的一名女子。
“你竟那样喜欢他?”
“不,我爱他。”李墨含仰起头回答,眼里闪着的是坚定的光。
“你也倒诚实。”姜蝉道。
李墨含却低下头去,眼里的光芒开始黯淡。
我是最不诚实的了,否则怎么会骗他这样好的人?
姜蝉一眼便看透她心里所想,并不是她能看穿人心,无非昨日她亲自召见了那名叫思雩的乐师。
她没想到他是一个瞎子,难怪他能在李墨含如火的眼神里依旧表现淡然。
她先是让他弹了一首曲子,简单的阳关调在他手下凄美得像落日一样。她仔细地观察他的容貌长相,并不惊艳,反倒平平淡淡的,只是觉得温和而已,和他说话一样温和,好想永远不会发脾气一样。但姜蝉明白这样的人说好听是温和,其实是冷情,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弹完之后,她开始与他交谈,只是一些零碎小事。他的回答皆不温不火,谈不上多热衷也没有丝毫厌弃。唯有问及家乡的时候姜蝉看见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涌现出一丝亮光,甚至于以为在那一刻他是看得见的。
然而问了一圈也没有丝毫异样。甚至于在提及李墨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手仍是平平稳稳地将琴弦拨得漂亮极了。
大概李墨含骗了这个男人。姜蝉如是想。
而今天李墨含的表现也正好验证了这一点。
“我告诉他我叫小七。我没有骗他,母亲也是这么叫我。唯一骗他的是身份。我告诉他我只是一名宫女。”李墨含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一直笑着。
“我不会伤害他,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姜蝉道。
“什么事?”
“刺杀皇上。”
李墨含惊讶地看着姜蝉,她没有想到这个后宫里最高贵的女人竟这样恨她的丈夫。
姜蝉看得出她眼里的犹豫,于是道:“你可以回去想一想,明日再给我答复。”
晚间,宁康德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在文颐苑摆宴,大抵是祭祀前的家宴。姜蝉梳妆打扮好,坐在离段慕华最近的位置,左边便是瑾容夫人傅清芝。
傅清芝虽贵为夫人但非宫宴之类不会出席,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姜蝉会想到当年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忽然觉得物是人非离自己已这般近。大抵因着当年她曾救自己一命的缘故,姜蝉对她一直很是和善,尽管近几年她对自己愈发冷淡寡言,宫里有什么贡品总要先给她选一选,其余的再发放去各处。
今日看来瑾容夫人的气色似不怎么好,姜蝉关心地问了一句:“夫人近来可无恙?”
傅清芝也没有抬头,甚至连话也没说一句,只是定定地坐着,像是周围的事皆与她无关。
席间有曲乐表演,姜蝉眼尖,一眼就看见坐在末位的思雩。原来他竟在这样偏僻的角落,难怪在宫里这么些年对他印象全无。
楚飞菱对李墨含一向极很是厌恶,见这次排位她坐得离自己比皇上近,心里忍不住吃味便道:“良人看样子没什么食欲,难不成御厨做得不合口味?”
李墨含一下子愣住了。下午再去约定的地方,思雩已经走了,本想亲自找他道歉,却又临时被通知要参加这场宴会,加之今日姜蝉对她说的话,心里很是发愁,现在又有楚飞菱问了这么一个刁钻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其说不知如何回答不若说是不敢开口。思雩听见过她的声音,只要她一说话,思雩就知道她是骗他的,或许他会恨她!
见她这么久不回答,楚飞菱很是得意自己问了一个好问题,正又要发难,却被姜蝉一口闷住。
“长使倒是很有兴致观察其他人。”
李墨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又忍不住飘到思雩那里。
段慕华暗暗地问:“你很是袒护李墨含?”
姜蝉道:“只是不喜欢家宴上还要争风吃醋。”
段慕华对着她意味难辨地笑了笑。
姜蝉没想到第二日李墨含便派人来告知在芙蕖池边等她,而她告诉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答应你。”
说自己没有料到李墨含会答应是假的,但竟会在短短一日的时间内便给他答复却是始料未及的。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看着她那张年轻带着悲伤的脸庞,姜蝉忽然就于心不忍,尽管她早就没有心这种东西,在无故杀死这么多人之后便没有了。
大概只是一种确认,姜蝉心想。
李墨含抬起眼眸,晶亮美丽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深色的光,深刻的轮廓将这种美感更加修饰得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像是凭空雕刻出来的一朵极艳丽的牡丹,美丽却孤单地栖息枝头,偶一抬头碰见的人只当看见精灵误入凡间。
“我知道,但要你答应一个条件。”她眼里的光定定地射进姜蝉眸中,像要将人整个儿吸进去。
“你说。”姜蝉也直直地看着她,希望从她眼里看出一些肮脏龌龊的东西好让自己感觉好受,好安慰自己并不是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你能不能放思雩回家乡?”每每如此,不论多么绝望,提及这个名字,李墨含的眼睛里总有一泉温暖相溶,不似胡人女子的豪放更像江南小家碧玉的婉约与羞涩。
“他不常笑,但凡开心皆是因为家乡。我想让他一辈子开心。”不知不觉嘴角也带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没有了牡丹的艳丽逼人却像极玉兰的清新隽秀。
“你这样爱他,可他爱你吗?”姜蝉忍不住问。
李墨含抬起眼睛看了姜蝉,“他或许只将我当作朋友。”几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句尾,虽有遗憾却听不出半分怨恨。
“这样值得?”
她忽然含着笑容看着姜蝉道:“不是你教我的?真的喜欢就是要让他开出最美的模样。”
姜蝉哑然。
你可知我当日这么说只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你可知但凡说得出这种话的人皆做不到这样的事?你什么都不懂何苦为了一句话赔掉自己一生?
想到这里姜蝉不禁苦笑,这一切还不是我一手造成?也罢,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已经足够多,终有一日是要偿还的。
敛起所有怜悯,姜蝉道:“我答应你。”
“还有,”李墨含说道,“别告诉他我是谁。”
姜蝉点点头。
“八日后是皇族祭祀,我要你在这一天刺杀皇上。”
身边的佫晗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递给李墨含:“这上面有剧毒。”
佫晗接过它,还没来得及放入袖中,佫晗身形忽然一滞,很快的功夫便向草丛中冲去,接着草丛中传来一阵尖叫,一个人从中踉跄走出。
“我都听到了,你们要刺杀皇上,我要去告诉皇上!”说话的是近几日正得宠的宫美人,不禁容貌艳丽,家世也十足十显赫,其父乃九卿之一的光禄卿。不过此时的她衣衫凌乱,发髻不整,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掌印,正是个佫晗刚才去抓她时弄上去的,十足没有美人样。
姜蝉闻言只觉好笑。这个时候还敢说这样的话,不是不怕死就是蠢到了家,而依她看来正是后者。
宫美人恶狠狠地甩开佫晗抓着她的手,指着姜蝉便道:“皇上必定会杀了你!”
这种女人一旦被宠上了天便不知自己是谁了,连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都已经不认得。
姜蝉看着她便冷笑:“却不知皇上相信与否。”
“皇上自然会信,皇上最爱便是我,难不成回信你这贱人?”
姜蝉听了更觉好笑,恐怕只有这种没头脑的女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手下却已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力道正好将她发髻上那颗珍珠拍下。
宫美人一时愣住,回过神来怒道:“你竟敢打我!”
姜蝉甩手又是一巴掌:“当年的沉鱼夫人斗不过本宫,皇后也败在本宫手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即使杀了你也没人敢置喙半句。”
“你,你……”宫美人被姜蝉的气势吓得一惊一乍,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姜蝉一步步逼近她,脸上还带着慈祥的微笑:“你放心,本宫现在不会杀你。”
“你想做什么?”宫美人颤抖着问。
“光禄卿是刺杀皇上的主谋,你说本宫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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