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105 噩耗不断(一)


叛变?!
    段慕华拍案而起道:“你说什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右中郎将继续说道:“傅将军不仅大开城门放敌军进去,而且还帮着他们攻打下一个郡城。以这样的速度不出一个月即将祸及燕都!”
    姜蝉站在段慕华身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暴起的青筋与涨红的脸。放在衣袖底下的手战抖得厉害,步子也像站不稳一般微微往后退去一步。
    “而且,”低着头没有看到段慕华暴怒的脸色以及摇摇欲坠的身形还有同僚们劝阻的眼神,他继续道:“赵国与敌军联盟从东面攻打燕国,四座城池被屠。”
    段慕华直直地便要往后倒去,幸得姜蝉及时扶住。
    “典江城呢?”声音咬牙切齿地发出,却又像带着一点点希望。
    “列在其中。”
    姜蝉只感觉段慕华的身体猛地一下抽筋便整个人倒在她怀里。书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皇上!”
    崇阳宫几乎快成太医院,所有太医皆聚在那里为皇上诊治。姜蝉这次没有呆在内室而是心力交瘁地坐在外厅,双手支着额头,眉头紧锁,脸色看上去尤其的差。
    弈离走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姜蝉问他:“皇上怎么样了?”
    “受刺激过度还处在昏迷之中。”
    这个回答并没有超出姜蝉的意料,她也只是叹一口气:“典江城。”
    弈离虽不爱打听杂事单页听说了段慕华实在听说典江城被屠后晕倒,现在听姜蝉提起才想起那里是他第一次知道她身份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她还不像现在。但典江城充其量也不过一座小城,并非要地,如何会使段慕华因此受刺激过度?
    “我还记得是在那里见到你真正的模样。”
    自来到燕都脸上的假皮便再没有脱去过。
    “那段时光真是这一生中极美好的日子。”姜蝉忍不住感叹,“除去姜国我最怀念便是那里。”
    “逝者不可追,娘娘节哀。”弈离安慰道。
    但他没想到这一句话竟让姜蝉流下眼泪。
    “安伯安嫂都死了,他们都死了。”赵国屠城哪里会心慈手软一点?
    “赵国为何要屠城?为何?”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弈离将绸巾递过去。中间的太多变迁让他已经不能自然地靠近姜蝉。
    “还请娘娘好好照顾自己,往后还有很多事需要您承担。”
    姜蝉抬头看着弈离,见到的却还是一张疏离的面孔。是啊,人怎么能这么贪心?将他一生束缚于此还渴望原谅?
    弈离的话并没有错。段慕华昏迷,傅清原叛变,赵国联合敌军……种种种种令朝堂上议论纷纷。原本强大无比的燕国一时间风雨飘摇,甚至有人提出要向姜赵两国求和。姜蝉日日为应付后宫中的人已经烦躁不已,如今前朝又施压力说要见段慕华愈发让她心力憔悴。她已经做好打算,在段慕华每日的药中加重迷药的分量,一直让他沉睡到终止那一天。然后找个机会送他出宫,或许可以保他一命。
    然而外面的朝臣却偏偏与她作对,几次三番要求探望皇上,连连拒绝也没有多大效用,今日竟闹到后殿里来了。
    “众位大人们来后殿不知为何缘故?”姜蝉明知他们来意却不点破,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目光却高高在上扫过一众来人。
    “臣要面见圣上。”说话者正是韩相。
    韩相与顾相共为左右丞相,顾相温和老成,韩相则是激进派,不论言论行为皆以胆大著称。这也是段慕华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姜蝉道:“皇上仍在昏迷中,各位大人还是请回。”
    “娘娘每每以此拒绝,恐怕朝野上下不服。”韩相毫不退让。
    “相爷言下之意本宫说谎?”弯弯柳眉扬起,浑然天成的贵气中带上一股霸道其中。
    这时顾相上前劝和:“臣等不敢,只是皇上沉疴,臣等想欲探望。”
    底下一帮人跟着附和。
    姜蝉斜视堂下群臣一圈,冷冷地笑道:“且不知是探望还是造反?!”
    尖锐的女声带上强大气场,迎面而来的锐利感让底下的人一大半摇晃了心智,有种重担在身的压迫感。
    “臣等忠心日月可鉴。只是现下时局动荡朝野分割,需要皇上出来主持大局啊。”顾相也没有想到平素看似柔弱的姜蝉竟能张扬出这样大的气场,一方面不想让众臣白来一趟,一方面也不愿与昭仪娘娘产生冲突,于是便这么说。
    “皇上久病不醒,你们为人臣理应为国分忧出谋划策,现在却在这里惊扰皇上,何谈忠心?!”姜蝉的目光逡巡一阵,嘴角幽幽扬起,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上去尤为惊心。
    顾相的温和说辞没能打动姜蝉,韩相的暴脾气也终于按捺不住,径直便冲上前道:“你不过一介宫嫔有何资格妄议朝政?!”
    “本宫身为昭仪,与皇后平起平坐,按位分说本宫能与丞相平起平坐。何况本宫自认从未妄议朝政,大人的诽谤未免太过了!”
    昭仪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姜蝉的话并没有一丝不合情理之处,就算不对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场的恐怕除了韩相没有人敢反驳。
    “举国皆知现下作乱的是姜容,你有没有参与其中尚不可知。若不是皇上顾念情分,早该将你这红颜祸水打入天牢!”韩相说话的内容愈发不可收拾。底下的朝臣们也开始躁动不安。对于姜蝉的身份燕国人一向有很大的意见。
    话到这个份上姜蝉反而笑了,笑得妖艳妩媚,笑着笑着竟流出眼泪。这一笑不禁令韩相措手不及,整个后殿里都安静了下来。
    “大人说本宫是红颜祸水?”姜蝉道,“那么敢问各位大人是谁不辞辛劳日夜不眠照顾皇上?是谁尽心尽力安抚后宫妃嫔?是谁的弟弟为燕国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就因为本宫曾是姜国公主所以站在这里受你们辱骂也是活该?!”
    视线望去,几乎所有人都不敢与之直视。
    “本宫一切以皇上为重自认没有半分错。倘若众位大人有不服的大可现在就将本宫打入天牢!”
    连韩相也不甘地低下头。
    这时两位皇子段奇南与段康南从后面跑出来,纷纷跑到姜蝉身边抱住她的脚叫唤:“母妃,母妃。“
    姜蝉先蹲下身温柔安抚他们,然后一步一步走到顾相面前,先前的戾气一点一点散去转化为温柔软弱的女子形象:“皇上久病不醒,妾身一介弱女子既要看护后宫又要应对前朝实在心力交瘁。丞相若觉得本宫这个昭仪当得不称职,那么本宫现在就去静思园,往后不论何事本宫再不阻拦。”
    顾相连忙跪下道:“娘娘万万不可啊!皇上还需要您的照顾,两位皇子也万万不能离开您。”
    顾相一跪其余大臣除了韩相都陆续跪下附和。
    姜蝉抱起段康南,另一只手牵着段奇南走到堂中央:“本宫与两位皇子全依仗各位大人了。”
    仿佛她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险难中挣扎求生。
    堂下众臣看得懂看不懂这出戏的都演出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唯有韩相站在堂中咬牙切齿半天,愤然甩袖离开。
    自姜蝉那日演了这么一出戏之后来闹事的大臣们渐渐少下去,即使有也极好打发,不过坐着赐他们几杯酒便好。不过这么一来,朝堂上的人心全散了,不少原本坚持对战的官员都慢慢开始压不过求和派,以前还有韩相压制着,自姜蝉那日的演说后他已有一个月没有上朝。顾相一向为人圆滑世故,对朝堂上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傅清原的反叛对燕国的伤害极其严重,朝中一时找不出另一个合适人选。眼看城池一个接一个地被攻破,燕都里愁云惨淡却没有拿出任何方案。
    而另一边的姜玉则是春风得意,势如破竹。眼看复国大计成功在即,另一件事却开始困扰他。
    最近有侍女偷偷向他禀报佫晗已有半个月没从房间里出来,还曾见到她吐血。联想到她连日来为操控傅清原心力交瘁面色惨白,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姜玉脑海里显形。于是一日他突然前去佫晗的房间里,当时佫晗毫无准备,见姜玉来了匆匆忙忙把一件东西藏到身后,然后道:“阿玉,你怎么来了?”
    姜玉刻意没有拆穿,只是缓步走近她身边,温言:“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佫晗的身体变得有点不自然,眼中却很是感动:“战事要紧,我以为你会在军中。”
    佫晗往后退一点,姜玉就跟着移一点。
    “你的气色看似很差,是不是有什么事?”
    佫晗马上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当然没有。”
    身子还在不断往后,试图将手里的东西藏进被褥里。
    姜玉不动声色地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打开,竟是一大滩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姜玉问。
    佫晗低下头不敢看他,讷讷道:“我,我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姜玉逼近她,抓住她的手道:“你连起来走路都不稳,何谈练功,更别说走火入魔!”语气中有不满更有着急,“告诉我,你倒底怎么了?”
    佫晗像是被姜玉严厉的神色吓到,面色愈发难看,只是摇头:“我真的没事。”
    姜玉的目光直直看着她,语气终于软下来:“不要骗我。”眼里像是带着凄凉与无助。佫晗的紧紧隐瞒让他愈发确定了恶兆的可能。
    佫晗也同样凝视着他,凝视了好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阿玉,对不起。”
    这一句话像是宣判死刑一样。
    “什么对不起?”姜玉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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