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群之心

    “他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此时昂宿帝国的另一颗星球上，夏风和方星辰看着军事基地一名又一名战士化作了带着泡沫的液体，都产生出一种彻头彻尾的寒意。
    法则攻击？病毒？亦或者是新的敌人？
    不管是什么，总之如今人类根本连看敌人看都看不到，他们的军队便在成建制的消亡着，不过一个小时，整个军事基地除了他们两人外再也没有任何活人。
    不过还好，此时两人已经搭乘了一艘军用飞船，直接朝着太空的方向飞去，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逃离这颗死亡之星，或许这种诡异的攻击只限制于这颗星球上吧？
    “呵，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飞入太空以后，躺在座椅上的夏风突然苦笑起来，“身边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人突然融化成一滩液体，这叫什么事啊……如果是梦的话，请让我醒来吧……”
    “我敢打赌，这绝对不是梦境。”方星辰比夏风强了一些，他一直是靠着头脑吃饭的，如果连他都陷入了恐慌，恐怕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了。
    “那些凭空出现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呢？”夏风平静下来以后，突然正色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在攻击我们人类？既然能凭空创造生命，创造每个人记忆最想接近，或者最为恐惧的人，难道说攻击我们人类的是传说的……神吗？”
    方星辰立刻陷入了沉思，缓缓说道，“世界上没有神，最多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生命而已，你之所以不理解这种力量，也只是你的力量没有达到它所在的层次而已。据我所看，那个攻击人类的人，绝对拥有能看到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能力，也有意识具现化的能力，还有……能将人体基因分解，直接化作羊水的能力。不过一次就能杀尽整个星球的人类，这种力量即使是皇帝陛下也无法做到吧？”
    “你别忘了，这一切发生前，首先是出现了天空变黄的征兆的，而且不止我们一颗星球。”夏风苦笑起来。
    “你是说，如今整个人类都……”方星辰猛然瞪大了眼睛，经过对方的提示，他才缓缓醒悟。其实他内心恐怕早就猜到了结果，只是他的潜意识不愿相信罢了，为了心仅存的希望，只能选择无视而已……
    难道是他吗？方星辰的脑海下意识浮现了一个娃娃脸的年轻男……那个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姐姐的男人。虽说那个男人他只接触过两次，可是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忘记对方的相貌……
    “不可能！”方星辰突然大吼一声，猛地坐起身来，“我不相信！张恒绝对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绝不可能！”方星辰转过头，“夏风，立刻联络周易元首，对方不可能拥有攻击整个人类的力量，你……”还没说完，方星辰突然愣住了。
    因为夏风的面前，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人，穿着一袭纯白色的睡衣，如依人的小鸟，只是那无瑕的面孔上，带着丝丝幽怨。
    夏风则仿佛被迷了心窍一样，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女，对周身的方星辰所说的一切话语都毫无所觉。
    “风，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女的声音带着轻颤，说不出的悦耳。
    “不、不好啊！”夏风一惊，突然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哭泣了起来，“这些年，我天天都在想念你，还有我们的女儿……”
    被称为纹的女人缓缓抚摸着夏风的头，似是怜惜似是幽怨道，“如果不是你前去参军，在虫族进攻卡巴星球的时候你可以守护在我们身边的呢。”
    “抱歉，是我不好！”夏风一把抱住了对方，急切道，“纹，你看我的脸，我的脸上是不是有着一片烧伤的痕迹？那是杀死你们的凶手赐予我的。我一辈都不会忘记这个仇恨……即使是死，我也要杀了张恒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夏风已经竭斯底里的吼了起来，满腔的怨恨也彻底发泄而出，顿时，他的内心某一处轰然坍塌，然后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方星辰眼睁睁地看着夏风化为漫天泡沫，自己那强压下来的恐惧终于止不住爆发出来，他猛地嘶吼一声，跳起身离开了座位，然后朝飞船的后舱跑去！
    “张恒！不要杀我啊！”方星辰边跑边喊，眼泪鼻涕都流了一身，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仿佛逃避着什么一般不停地朝飞船的后舱……
    可是飞船便是这么大，他又能跑到哪去？到了最后，方星辰终于筋疲力竭，只得将自己蜷缩在一处黑暗的角落，瞪大了眼睛不停扫视四周，唯恐突然出现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渐渐的，方星辰睡着了。
    梦，他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刻，自己在一片草地奔跑玩耍，充满了欢声笑语。即使自己跌倒了，父亲方天豪也会豪爽的大笑着一把将自己抱起来，而另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则会拿来手绢，替自己擦拭着眼泪和鼻涕……
    “那个女孩好熟悉，但是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呢……”
    方星辰困惑起来，女孩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大，面容虽然带着稚气和柔弱，可是骨里却也有着和父亲一样的刚强。这个女孩明明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存在吧，每次方星辰看到对方的时候，心里都会疼痛难忍，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回忆，还是无法记起那个女孩真实的身份……
    “好弟弟，原来你连老姐我都忘记了吗？”就在方星辰拼命回忆那个记忆的女孩的时候，突然间，一声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方星辰缓缓睁开眼，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可是却有些痞气的女孩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在多年来的习惯下，脱口而出的叫了出来，“姐！”
    “乖。”女孩轻笑道，“我的弟弟，你终于长大了呢。”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星辰忍住内心的激动，刚想冲上去将女孩抱在怀里，可是却突然顿了顿，在他脑海的深处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妥，顿时迟疑了起来。因为他从小预感便十分强烈，很多事情都是凭借着自己的预感才能脱困而出的。
    “我在等张恒啊。”女孩则轻轻笑道，“他说过一定会再回来的。”
    方星辰瞳孔一缩，只感觉心一股醋意缓缓升起，遮蔽了自己的思考能力，顿时脱口道，“姐，你不要忘了，他可是虫族主宰！”
    女孩笑容一僵，终于垂下了头，低声抽泣了起来，“可是老姐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他说过要我再也不要为了他而哭泣，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呢！”
    “姐……”方星辰心一痛，再也不顾潜意识的警告一把将女孩抱在怀里，女孩也将脑袋趴在方星辰的肩膀上，如同迷路的小孩一般无助的哭泣起来。
    “姐……”方星辰暗暗叹了口气，潜意识，他感觉到这幅场景十分熟悉，可是却找不出丝毫的头绪来，只得心疼地拍着方霞的背部，“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见过你哭的样诶……即使被父亲打骂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可是，为了这个男人，你却哭过两次了。”
    “原来……那样坚强的你，也会如此无助的哭泣吗？”方星辰低声喃喃，突然升起了一股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冲动来。
    “姐，”方星辰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心埋藏了多年的**缓缓爆发，同时一股极度不详，甚至接近死亡的预感也随之涌出，这股预感顿时让他呼吸一滞，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口说出。
    “傻弟弟，你想说什么？”女孩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一股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你以为老姐我不知道吗？其实你……”
    “一直喜欢着姐姐吧？”
    最后一句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方星辰只感觉全身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只是使劲的点着头。
    没错，没错啊！方星辰喜极而泣，再也不顾潜意识的警告，曾经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的话语在此时终于彻底说了出来！
    “姐，和我在一起吧……”
    方星辰这句话说出的瞬间，突然眼神一凝，自己的思维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可是却已经迟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壁垒彻底坍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突然听到耳边‘啪’一声，然后自己彻底融入了一个大意识当。
    这个大意识凝聚了数以百亿计的人类意识，可是却统统都被大意识支配着。虽然自己的意识依然存在，可是却再也不是自己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方星辰被融入大意识的瞬间，仿佛叹了一口气。
    周易等到别墅外再也没有一丝声音传来的时候，这才彻底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空气带着淡淡的咸腥味，这种味道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可是他依然继续走了下去。很快，他便看到一条淡黄色，带着泡沫的河流从自己的别墅前缓缓流过。
    河流漂浮着一件件五颜色的衣物，外套、内衣，男人、女人的都有，可是这些衣服的主人，却一个都没有看到。
    他轻轻蹲下身，沾了一滴液体放在自己左手的光脑上，同时熟练的按动了几个键位，顿时一条条数据从屏幕上浮出。
    “无机盐、有机物荷尔蒙，还有基因碎片？难道是羊水？”周易愣了愣，却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只是淡淡道，“张恒，你的能量剥夺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不，是生命剥夺。”不知何时，一个娃娃脸的年轻男突然站在了周易的身后，目光淡然，神色无悲无喜。
    “生命剥夺？”周易从兜里缓缓拿出一套塔罗牌，娴熟的洗着牌，“那么说来，你吸收的已经不是生命的能量了，连他们的意识和记忆也一块吸收了？”
    “没错，不论是表层意识或者潜意识，不论是经验还是记忆，我都完整的吸收掉了。”
    “我想，我已经是最后一个人类了吧？”周易依然淡淡道。
    “不，你是倒数第二个。”张恒摇摇头，“我才是最后一个。”
    “原来如此。”周易露出了然的神色，“这种做法就是传说的补全？当你用这种方法吸收整个人类族群之后，不论是你还是被吸收的人，都得到了每个人的经验及智慧，甚至是神性，你是在造神吧？”
    所谓的人类补全，其实便是人类梅尔卡巴场的补全，也就是星辰四面体的补全。张恒只是发动自己的力量就足够了，这股力量自然会具现成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大的心灵破绽。
    心灵破绽接近无解，当人们经不住自我意识的考验，保护破绽的本我意识便会被自我意识所摧毁，然后张恒便有能力吸收掉他们自我、本我和超我，吸收掉他们的一切。
    张恒闻此突然露出温暖的笑容，仿佛被触碰了意识最为柔软的部分，“当人类彻底补全的那一刻，我便可以以完整的梅尔卡巴场度过时间的彼岸，达到盖亚的层次。到时候也就可以轻易调整主宰宇宙的梅塔特隆立方体，那么心心，也就能复活了……”
    “你不是为了成为‘神’才补全的？”周易神色一动。
    “就像你当初反驳我一样，我也回敬你一句。”张恒摇摇头道，“我早就没有了使用‘钥匙’的想法，如果不是为了心心，我只会毁灭人类，而不会补全人类。”
    当年，周易以成就‘人造神’的‘钥匙’为诱饵，设下必死的布局绞杀张恒，可是却无意却让张恒拿到了真正成神的钥匙——能量剥夺属性。这一切到底是周易造就了张恒，还是张恒命注定？是非功过恐怕再也说不清楚了。
    周易听到张恒的话，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时间真的能够倒流，能够回到当年，该有多好？”
    “我也希望如此，那么心心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死去。”张恒点点头，然后朝周易伸出了手，轻笑起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周易，你想体会我现在的境界吗？每个人的记忆、每个人的经验，每个人的力量……每个人的一切都汇聚在我的身上，我已然成就不朽。虽然人类不是盖亚，可是每一个物种都是盖亚的具现化，当某个物彻底补全的时候，即使是盖亚，即使是‘道’，又能乃我何？现在的我超脱彼岸也只在一念之间，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我的脚步！”
    周易露出轻笑，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体会这种感觉，如果我已经不是我了，那么即使以‘道’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说着他缓缓举起手，将手的塔罗牌尽数撒进了河流，“蝼蚁尚且偷生，如果被你所吸收，或许能感悟传说的大道，可是自我却永远也不会是自我了。我宁愿死去也不愿被人所同化。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个甜蜜的死亡吧……”
    “那么真是遗憾啊。”张恒露出缅怀的神色，却没有意外对方的决定，“没有了你做对手，我会十分寂寞的，我的朋友。”
    “朋友吗？”周易摇了摇头，仿佛要否认一般。
    张恒露出诧异的表情，周易却又回过头来促狭道，“别忘了，我们可是伙伴。”
    两人相视一笑，眼前都浮现出当年的一幕……
    当年青涩的张恒呼出一口气，“随便了啊，反正我是一定会帮助你的，就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不，已经不算朋友了……”
    周易闻言一愣，张恒则真诚的笑道——
    “因为，我们是伙伴了……”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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