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柔弱易推倒

第90章


一瞬间我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不能行走的废物。”
  季箫陌的声音十分淡漠,仿佛他此时嘴里细细说着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穆水清听着,心里泛着酸涩的疼痛,恨不得自己穿越到那个时候,好好地照顾季箫陌。那些太医究竟干什么吃的!若是那时好好养伤,如今季箫陌怎么可能落下病根呢!
  “一年后,右腿被太医确诊药石无灵,落得残疾。父皇看了我几次,见我日益颓废,精神萎靡,甚至不良于行,整日昏昏沉沉胡言乱语,便作罢了等我痊愈后立我为储君的想法,只是将我封为王爷,赐了王府,命人好生照顾。母后伤心之下病得更重,这般虚弱的身子只能每月来看我一次。李妍珊原本还每日看望于我,对我温柔体贴,细心服侍着我吃喝穿衣,但几月后,也不再来了。那些曾络绎不绝送补品的人,都没有再来过。王府冷冷清清,徒留几个吃喝打诨的下人们。我渐渐淡忘出了众人的视线,也终于知晓了世间的冷暖。”
  季箫陌感概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地望向穆水清。
  自他腿疾后,原本对他阿谀奉承的人见他无望复原时,渐渐疏远了他,拥护别的皇子。就连他曾经的心上人,见他身残不能行走,起先软言细语鼓励了他几个月,照顾他,但随后,也忍受不了他的不便,弃他离去,嫁于新帝……
  唯有穆水清愿意这般不嫌弃蹲在地上为他洗澡揉脚,为他熬汤,全心全意对他贴心照顾,一举一动都透着真诚的关心。
  那时,他觉得笼罩在他眼前的黑暗忽然被一道暖风吹散了……那许久不见的太阳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觉得自己那颗突然死去的心,突然活了过来。
  他曾经不在乎死亡,只想着复完仇,推举新帝上位后,便能撒手人间,远离这些讨厌的纷争。如今,他却想要活得更久,他想要与穆水清执手到老。
  穆水清不敢想象,如此风华绝代,惊才惊艳的少年竟然因这个疤痕接连收到了多少打击。挚爱之人将自己抛弃,终日病弱体虚,卧躺于榻上。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时,看望我最多的莫过于二皇兄和三皇兄。三皇兄被父皇封为大将军,连年远征。他见我日益颓废,几次训我想将我骂醒。可那时的我心中绝望,只是一心求死。他出征之时,便让三皇嫂留下来看着我开解我,别让我做傻事。二皇兄每次来都会带很多补品,会说些朝里的事给我解闷,并且一直鼓励我让我气馁。后来,我才渐渐走出绝望,开始慢慢服药。”
  “直到三年前,三皇兄来见我时告诉我大皇兄之死有疑,他找到了当日告诉我东边树林有野鹿的护卫,逼问出了真相。”
  季箫陌轻轻地冷笑:“可笑的是有人想杀我,我却艰险地逃过了一命。我那时才知,大皇兄嫉妒我深得父皇宠爱,怕我秋狩一举夺魁害他没有面子,便一路跟踪于我。听人告诉我东边树林有野鹿时,偷偷一箭射下我的坐骑,见我颠下马痛晕过去,快马加鞭朝着东边树林跑去,想着多射几只鹿重获父皇佳赏。谁知,那竟是一场局。有人想让我惨死在野熊手下的局。而中局命丧黄泉之人却是大皇兄。”
  “三皇兄将我准备喝的药膳丢在地上,红着眼告诉我,他暗中调查过我的药膳,发现药膳有问题,里面被人下了很少量的慢性药。我的腿迟迟不好,并非真正的伤势严重,亦或者是太医无能。而是有人见我转好后,暗中在药膳里下了毒,而且逐年递增,使我成了真正只能卧病在床的病秧子,将我真正从储君之列赶了出来!那种毒,无色无味,少量极难察觉,所以当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但日积月累,便是致命之毒,五年之内会引得中毒者心悸而死。那背后之人就想造成我病弱而亡的假象!而下药之人就是我的四位皇兄之一!”
  穆水清呼吸一窒,她觉得自己快听不下去了,明明是那种淡漠事不关己的话语却似一把把利剑狠狠地戳入她的心扉。她紧紧地握着季箫陌的手,双手努力地想将他忽然冰凉的手暖起。她心里酸涩着想着:那时季箫陌才十五到十七岁啊,换成现代,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却因夺帝这般黑暗的事情,经历了这般痛苦,右腿残疾,遭亲人下毒。
  “由于中毒两年,毒已在身体蔓延,难以去除。我在三皇兄和宁太医的帮助下,将毒药逼到右腿。而我平日里假装喝药,偷偷观察是谁下的毒。由于不再服用毒药,身子渐渐康复了起来,下床走路已不再吃力。后来暗中调查,各种警惕和一一排查后才确定下毒之人是竹月,那幕后之人是我的亲皇兄——季桁远。他对我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时,心里恐怕在冷眼望着我日益颓废,毒气攻心,直到……死亡!”
  季箫陌想起养病的那段时间,终日喝药,昏昏沉沉,缠绵病榻至极。他的亲皇兄通红的眼睛,在他的床边,满脸的困倦却贴心地照顾他。他一心求死不愿喝药时,他还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哄着他亲手喂他喝药。他为此感动不已,在他的鼓励下,重振自己……可笑的是,那些竟全是做戏……
  那位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啊……其实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他只是为了在父皇面前秀兄弟恩爱的戏码,想让父皇关注到他,才没有将他一刀毙命……
  回想起那段往事,季箫陌有一瞬间嘴唇轻颤,几欲落泪,甚至说到气愤的时候,低沉的咳嗽声怎么也止不住,在静谧的暗道里宛如声声惊雷,痛苦不堪。
  “太子之位尚空,季桁远为了扩大势力,四处安插家奴,如竹月如莫管家,负责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控制我的王府资产。其他皇兄府上也是。”
  “他虽然善于处处掩饰自己对储位的希冀,外弛内张。平日说话中自然流露出一种恬淡出世的语态,似乎只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子,不愿过问政事,其实不过是惺惺作态,以此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罢了。因为那时太子之位竞争激烈,父皇讨厌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们。特别是那时候的四皇兄,由于结党营私,暗中图谋不轨,被父皇发现后一气之下打入狱中。不久后,四皇兄便在狱中病逝了。一年后,三皇兄调查才发现,那上报给父皇四皇兄不轨的事,正是季桁远很早前下的桩,打入四皇兄内部,怂恿四皇兄,最终一状告到父皇那。”
  “随着日期的推移,父皇对二皇兄的好感与日俱增。在日常政务活动中,常委派他调查皇族案件。季桁远暗中补外省官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身居要职。可见他早有部署,暗中筹谋已久。可惜的是,我们发现太晚了,朝堂上大部分都换成了他的人,就连父皇也全信了他……不久后,父皇立二皇兄为太子,故派他祭天,好让上苍看看这位未来之君。”
  “那时我才知道,这皇室真是可怕。然而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明明我俩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但我在他眼中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想得太天真,竟真以为我们是好兄弟……”那轻轻一笑,极其酸涩,“我才知,他嫉我夺得父皇母后的宠爱,只恨能早日除去我。但他不愿一下子给我痛快,他要亲眼看着我被病痛折磨,最后离开人世……”
  那段日子,他被太多人伤得太累太伤了。右腿中箭残疾,大皇兄的事故,李妍珊的离去,甚至在汤药里被人发现下了慢性毒。这一连串变故,将他深深打垮,当夜吐血不已,致使身体从此病弱不堪,病势如山。
  他宁愿当年没有发现,他宁愿每次咳血晕厥后不再醒来了……”
  “我后来才知,大皇兄之死,首次引起众位皇兄对太子位置的觊觎。只不过有些人野心小,有的只觉自己没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那些皇兄都因为意外而命丧黄泉。可那些真的是意外吗?那些人的前车之鉴,使我不敢再搅这趟浑水,在三皇兄找我,要我向父皇说出真相,联合朝中一些臣子一同讨伐身为太子的二皇兄时,我却怯懦了。”
  很多年以后,对于当时的事情,季箫陌依然记忆犹新,然而,心境却再也不复当年,只觉得极其酸涩。
  那年他与三皇兄最后一次对弈,也是唯一一次输给了三皇兄。他心不在焉,手执白子被气势夺人的三皇兄逼到了尽头。
  季箫陌曾哑着声道:“三皇兄,二皇兄已成为太子,笼络朝中大部分人心,而且父皇病重已不理朝政……你所做之事太过危险,可能……”
  “七弟,你愿与我一同去吗?父皇病重,可能也是被季桁远下了毒。”
  这样沉重的负担,可怕的事实,他不愿再碰触了,所以怯懦地躲避了。在皇兄们明争暗斗时,窝在了自己与世无争的王府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逃避着这一切的纷乱。
  季箫陌摇头。
  “七弟,身为皇室中人,软弱和逃避是活不下去的……”季永渊轻轻地笑了笑,“将军!”
  “我已经联合了已逝大皇兄和四皇弟的旧属,军临城下。这次,不会输,我会救出父皇的,将这奸险小人所做之事大白天下。”
  ……
  “当时京城军火连天,纷战了整整一个多月。三皇兄以谋逆之罪被大军包围,被斩。三王府当夜忽然着起大火,我未能帮三皇兄做些什么,只是在皇嫂抱着两岁的皇侄侥幸逃离后,用两具烧焦的尸体掩盖两人假死的真相。当时禁卫军来得太快,我未能好好保护皇嫂出城,便于皇嫂断了联系。我命人苦苦找寻多年,终于在两月前找到他们。之所以不说皇嫂之事,只因她本该两年前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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