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提枪上阵

第85章


村长带着笑容夸赞着道。
    余灿抿了下嘴,算了应了,手上的活却始终没停。
    “你媳妇还没醒么?”村长又问。
    余灿手一僵,然后摇摇头,目光中满是失落。
    村长叹了口气,道:“如果她一直不醒,你有什么打算?”
    余灿看着地里的青苗,心里空落落的。
    “阿鱼。”村长欲言又止。
    余灿抬起头,有些疑惑。
    村长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道:“你要不要再娶一个?”
    余灿愣住了。
    村长似乎有些难为情,拿起腰上的帕子擦了下额头,又道:“我那闺女虽然不能说话,可人是个好的,下田种地做饭洗衣生儿生女都没问题,她要过去,还能帮着你照顾你媳妇……”
    村长生了两子三女,幺女今年十六岁,眼看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可是到底让人犯了难,一来这幺女灵芝是个哑巴,二来村里适龄婚配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当初搬来时也就那么小几十户,经过了二十年的繁衍,大的过大,小的过小,总没个合适的。于是为难之下,灵芝的婚事就耽搁了,可后来余灿出现了,村长的目光就立马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被仇人陷害躲入深山避难来的,如果他成家了想来也不会出去了,身边虽然带着小妻子,可看样子那也是活不长的,他一开始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可现在已经变了个人了,那把灵芝嫁给他也不坏吧,至少灵芝对他是有了几分心思的。再者,他娶了灵芝,也就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的过日子了。
    村长没什么坏心眼,想的都是实在的东西,所以虽然觉得由女方父亲开口有点不好意思,但情况特殊,他也就管不得了。
    而余灿听着,却是连锄头压着青苗都不知道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村长,傻住了,他的脑海里浮过一个画面——一个梳着辫子穿着素色布衣的姑娘站在田垄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村长也不紧着要回答,这三个月里余灿怎么照顾人事不省的妻子他是全看在眼底的,这份生死不弃的情意他活了这么大,听是听了好几回,可看却是头一回看到,于是也多多少少有些感动,所以见他闷不吭声只盯着自己看,便想着大概是这事太突然他一时接受不了了,于是拍了拍肩头以示理解后,他道,“阿鱼,好好想想叔说的。”
    手是拍在肩上的,可余灿却感觉那一下一下全拍在了心上,他猛地一醒想要说些什么,可村长已经走开了。
    于是这一下午,余灿干活都干得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余灿收拾东西回村,只是走到村口木桥那却又停住。木桥那,灵芝正提着个竹篓过来,肩上的辫子一晃一晃的,显得她的身姿很是曼妙,而她去的,正是他家的方向。
    灵芝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抿唇就是一笑,然后走了过来。灵芝不算出众,但很是耐看,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暖暖的。
    以往余灿看到这笑容总会觉得心上一松,可今天,他的弦一下绷紧了。
    灵芝不知他的心思,只揭开竹篓上面的盖布,继续笑着看着他。布下搁着四个鸡蛋,下面是一些单薄的衣裳,这是昨天说着要给容兰换的。
    余灿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不好拒绝,只得低下头转身往回走,至始至终,都没抬起眼皮对上灵芝的眼睛,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灵芝感觉到了不对,想着刚才父亲跟她说已经把事情跟阿鱼说了,她就有些明白过来了,于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就黯淡下来。
    她看了一会余灿的背影,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回到屋中,两个小孩还在照看着容兰,见到灵芝过来,抢着喊“小姑”。灵芝有心事,笑容便有些勉强,见余灿去屋外了,犹豫了一下放下东西就走了出去。
    余灿正在打水洗脸,白日的余热还在,他卷着袖子露出了半截胳膊。胳膊已经晒黑,常日劳作之下很是有力,水珠从上面滚落,在夕阳里泛着些光。
    灵芝的目光在上面定格了一会才又挪开视线,她看着余灿侧面的样子,开始期盼她刚才想的都是错的。
    余灿心事重重,没在意边上站了人,等转过来时才发现,却一小心却对上了她那副热切纯净却又带着些忧伤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就低垂下双眸想要避开,可是想了想,又抬起了头。
    他看出了灵芝目光里的期盼。
    “我不能娶你的。”他说。
    灵芝的目光一瞬晃动了,她紧抿双唇,定定的看着他,似要得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能呢?是嫌弃她是个哑巴么?可是接触了这么久,从没见他拿过同情或异样的眼神看自己,有的,只是不用说就明白的默契——村里这么多人,他是唯一能看穿自己的心思的。
    那么,是放不下他的妻子么?
    想到他日夜照料着她,灵芝就有些鼻酸,是感动,是心疼,隐隐的,还有些羡慕。她张开嘴,“啊啊”出了声,说的是:“可是如果她不醒了呢?”
    如果不醒来,你难道这辈子都守着她吗?难道这辈子都一个人了吗?
    我不是要取代她,我只是想要在你身边陪着你。
    灵芝看着他,似要将他整个人看破看穿。
    余灿不能正视,低下了头,声音莫名低落,“可是如果她醒了呢。”
    灵芝被他声音里的悲伤扰乱了心神。
    余灿顿了顿,又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颤声道:“她会不高兴的。”眼眶却是热了。
    ……
    看着灵芝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余灿发了会呆,开始转身做晚饭。今晚是炖鸡蛋跟菜粥,他觉得这样不是很补,便想着明天可以再往山里走些打些野味回来。
    容兰,又瘦了。
    喂完了吃的,余灿没向往常一样回到炉边将剩下的吃完,虽然他已经很饿了,可是这会儿,他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他只定定的看着容兰,看到鼻子发酸眼眶肿胀。
    “你再不醒来我就跟别的人好了哦。”他想要硬着气说,可声音到底有些嘶哑。
    见床上的人始终不回应,他又泄了气,低声哀哀道:“你该起来跟我生气了,这回是真有人找我了。”
    依然无人应答,余灿目光就没了生气。从前他一直嫌容兰聒噪烦不甚烦,现在他却无比期望她能醒来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哪怕是生气大骂。
    “我再也不嫌你烦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快醒醒吧。”
    他的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那一团衣裳上,耳边又想起灵芝走前的“啊啊”声。
    她说:如果真的一直不醒了,该怎么办呢?
    ……
    第二天早上,余灿在喂容兰喝粥的时候,外面来了个人。
    余灿见着秦业回来,便忙让他去看容兰,“她一直没醒……都已经这么瘦了……”
    语气里满是担忧,因为秦业说过,这样的情况即使一日日的照料着,可吃的不够,到最后耗干净了,还是会死的。也正是因为他说了这话,余灿猜一日日不辞辛苦千方百计的想弄些好吃的喂给她吃。
    秦业是村里的大夫,他的父亲老秦大夫死后他就子承父业了,容兰便是自他手中救活的。他走到床边看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忍,但还是宽慰道:“你能把她照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言外之意:还能活多久,这就难说了。
    余灿焉能听不出,顷刻间眼泪就下来了。他拉着容兰的手,浑身发颤,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秦业站着叹了口气,他已是爱莫能助,想着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又道:“我这次出去特意记了下路线,如果你要出去可以按着这个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纸给他。
    余灿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正是画着出山的路径。
    这几个月他虽然一日日在这里安稳的过着,可始终都在想着外面的事,他们消失了,余家会怎样,宫里会怎样,他很想立刻出去看看,保平安或者探安危,可是他不能出去。凤凰山太大了,就凭他一个人,想出去简直是妄想,而这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太平,是根本不会愿意陪着他一道走的,更何况,就算他有了那个本事出去,他又怎么能放心一走了之?容兰可还是人事不省着啊!
    余灿丢不下容兰,就只能留在深山里等着,然后在让自己强大同时,开始借着打猎的时候一点点摸清这里的路。在与这里的人熟识后,他也暗暗询问当初他们来时的路。只是当初他们是胡乱走的,记得的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记得含糊要么根本就不记得,所以打探了一番都没什么结果,为此他很是心灰。
    而在一日无意的对话中,他得知,这里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出去的,有一个人,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这里,或者去山中搜寻些药材,或者进入世间去买些这里必需却又缺少的东西,这个人,就是大夫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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