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

    “对不起，朕暂时还没有办法。”碧珠收回僵直的手“皇上，我明白的，我会给你时间。”
    “明天朕要去后陵，祭拜她。朕连让她入皇陵的能力都没有。”
    碧珠吸了口气说“她终究是不被世俗所接受，只要皇上心里记着，我想这些事情也不重要。”碧珠心里很明白，若是没有父亲带头反对，极力追捕追杀。今日慕清早已被追封为宪皇后。
    白纸纷飞，后林是都城不远处的后山，专门祭祀已逝皇族外亲的地方，规格制度，当然比不上皇陵。
    凤飞尘此次是和碧珠单独出行，不然这尸骸连进后陵的机会也没有。
    碧珠在凤飞尘的眼里，看见了很多很多东西，他亲手为她扫墓，亲手为她刻碑，曾经有那么一瞬，碧珠想，若是这个男人，也这样深爱着自己，那她宁愿做墓碑里这位，因为这样他会一辈子记得自己。
    “陛下，不好了，您赐给娴妃娘娘的床被烧了。”
    “只是床么？”凤飞尘疑问的转过头，
    “只是那张梨花木的床，皇上，您快去看看吧。”李长焦急的催促着。
    “梨花木的床？朕赐给娴妃的不是红木的床么？”梨花木的床，是慕清在王府的时候用的，被放置在未央宫，因为未央宫一直空着，这张床也一直被放置着，无人问津。
    “知道是谁干的么？”李长为难的说“是，是，皇上，这，”
    “你这这那那的说些什么，到底是谁？”
    李长咬紧了牙关“是慕碧泱，慕女史。”
    “先回宫”
    合德宫中，一片狼藉，碧泱跪在地上，双手沾满火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碧泱，是你干的么？”凤飞尘问
    碧泱淡然地说“是我”
    “这张床是谁搬过来的？”凤飞尘激怒的吼道。
    花谊急忙跪下“是奴婢让人搬动的，奴婢看着这张床闲着也是闲着，样子也极好，就挪来给娘娘用。”
    碧珠看着花谊“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怎可一点礼数都不知，随意挪动宫中的摆设？”
    “奴婢，奴婢知错，请娘娘皇上责罚。”
    “到慎刑司自己去领罚。”凤飞尘冷冷得道。
    “那你呢，为什么要烧掉这张床。”
    碧泱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张床是小姐的，除了小姐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女人可以碰它。他们不让我搬走，我就只能烧了它。”
    “是她的床，”凤飞尘喃喃道
    “慕女史，你”碧珠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被人羞辱了一般，这只不过是张床而已，她的东西难道她都没有资格碰一下么。
    “算了，随你吧”凤飞尘若有所思的说。
    “看好你主子的东西，你算是个忠心的”
    碧泱突然哭了，又笑了“小姐，碧泱来陪你了”身形一动，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早已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她很伤心，她以为天下男子都无情也好，至少这个凤飞尘会对小姐专一，如今小姐尸骨未寒他却又纳了娴妃，一张床算什么，她要用她的血，让她们知道。她的小姐谁都不能玷污。
    凤飞尘想要去拉，已经来不及，满头的鲜血，飞溅到了墙壁上，柱子上，沾染了一地。
    “小姐老爷，终于，可以来见你了，我活着早就没意思了”侍卫上前一探鼻息，摇了摇头
    “何苦。”
    碧珠看见这一地的鲜血，顿时恶心反胃起来，
    “娴妃，合德宫不要住了，回潇湘馆吧。”
    凤飞尘淡淡的道，潇湘馆是钟粹宫后殿的一个小宫殿，是未封妃时，夏侯碧珠的住所。
    李长双眉微蹙“这潇湘馆是小主的住处，贤妃娘娘前去，于理不合。”
    凤飞尘转眼看李长“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连朕的话斗胆敢反驳了么？”
    “是，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安排”
第六十七章 夜探 
    皇宫的月亮一如往昔的明亮，那个时候他总守候在她的身边，一起看春水，看夏荷，看秋叶，看冬雪。看遍了美景，看遍了沧桑，看遍了这世间的欢乐与悲伤。值得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月色撩人，月光普照下的永巷，安详的让人可怕，时不时有守夜的太监，提着纸灯笼，躬身而过。
    青樱贴着墙壁，小心警惕着看着永巷中来来往往的人，未央宫依旧矗立在那里，一如往昔。灯光晦暗，青樱不由得飞身而往。一级一级的台阶，上面连裂纹都没有，那么多年了未央宫住了历代君王的宠妃，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如今竟然无人居住，是他还没有宠妃么？就算现在没有，以后这里的主人也一定不是她。
    心里想着也是酸的，手竟不自觉的推开了门，一阵鹅梨帐中香的清甜味道，迎面而来，空气中没有丝毫的灰尘。一定是刚打扫过的，月光下，木檀鼎内的香冉冉升起，青樱的眼眶湿润了。那张梳妆镜，那几支钗，那根银丝的发绳。还有屏风后面，她的广袖流仙白裙，都在那里，里面都是她的东西，全部都是。青樱拿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泪，梳妆台上隐约放着一封信，“小姐收。”青樱含着泪打开了信封。薄薄的一张纸“慕清小姐，如果你看见此信，我已不在人世，光阴十几载的相伴，相待。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你的离开，你的无奈，你的痛苦，他们都不理解，当今圣上，虽然心中挂念你，到底男儿情薄，不值得托付。如若你还能回来，看见此信，说明碧泱我已经为主尽忠。夏侯碧珠绝非善类，望小姐小心。碧泱绝笔”青樱的手颤抖着将信纸揉为一团。
    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她只考虑到了自己，却忘了在身后一直默默守护她的人。碧泱，眼睛狠狠的闭紧，碧泱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为什么。是我让你们等了太久了么。青樱慢慢地蹲下身去，报着双腿。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死了，你还认定我活着么？你还认为我可以看的见这封信么？为什么不离开这个是非地？她真的好累，好累，都走了，都离开她了。为了守护她那么一点点的微不足道，他们都用尽了生命。
    
    值得么？真的值得么？她不停的问自己，值得么？为了一个王朝，仇恨火苗又冉冉而起，青樱缓缓的站起，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你们凤氏一族欠我的，我要你们双倍奉还。
    “是谁？”“谁在里面”一根那人的声音响起，青樱随身一躲。
    “是你么？慕清？”那个男声越靠越近，青樱迫不得已闪身而出，到那人背后，指掐住死穴、
    “别出声。”“是你么？慕清？”那人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不认识什么慕清，别乱叫，小心我杀了你。”
    “慕清，就算你背对着我，就算你变了声音，我依旧能感觉到，是你，你的味道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一股药香。”
    青樱微微一蹙眉，受伤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这个疯子，在胡说什么。”
    “慕清，回来吧，回到皇上身边吧，他为了你，，，，，”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立刻杀了你。”
    苏源轻轻一笑“你不会的，你下不了手。”
    青樱颤抖着手“你难道就这么肯定么？”青樱手掌一用力，劈到苏源的后脑。苏源一下子就晕厥过去。
    青樱将苏源搬到未央宫门口，将一切回归原位“苏大哥，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花落了，都散了。”青樱突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瘫倒在一片深不可见的梨花林里。
    青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间晦暗的房子里，一个老宫女打扮的老婆婆捧着药碗，正在为青樱喂药。
    青樱下意识的缩了缩“你别怕，我是这未央宫的宫女，我跟随温熹贵妃，直至贵妃西归，我就留在这里看管梨花林，看管未央宫。”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穿着夜行衣你不怕么？”
    “怕？哈哈我为什么要怕？这世间的悲欢离合我已经看了太多，还有什么事我怕的么？”满脸沟壑的脸上放射出不屑的目光。“从你第一步走进未央宫我就一直看着你，还有那个男人，姑娘，你一定不是一般人吧。”
    青樱不答，老婆婆只管自己说着“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先皇的温熹贵妃，曾经是先皇最爱的妃子，她是先皇从民间带回来的，一进宫就是封妃殊荣，专宠不衰。先皇为贵妃种了这一片梨花林，到了夏末梨花满园，真是漂亮。”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片美好的神情“温僖贵妃对人和善，从来不把我们当做是下人，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好像还在记忆中回忆。
    “然后呢”青樱问“红颜易老，过了一年就又有新的妃子来了，温僖贵妃很伤心，她告诉先皇，要出宫修行，先皇恩准了，这一去就是五年，温僖贵妃再也没有回来。先皇也来过几次，每次来都看着贵妃的长相思古琴，一言不发。贵妃一走，我们做宫女的就备受其他宫里的欺负，先皇看我可怜便封了我做掌事女官，留在这未央宫中。”
    “你不会觉得寂寞么?”
    "寂寞？你知道么，和我一起进宫的宫女，能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一个人，宫里的斗争有多可怕，人心有多险恶，从来都不能看表象，对你笑的越甜的人，越是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