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得知萧珑消失不见已是晚间。
近来因了她整日为自己手边事宜忙忙碌碌,早已放任她在京城四处游走。何时回到身边,也不大在意。只是派了几名弟兄在暗中跟踪保护。
只是弟兄们也如他一样,日益放松了戒备。缘由不外乎是知道萧珑轻功武功的深浅,深觉不需人保护王妃亦能安然无恙。
便是如此,错过了整日光景。
寻人来问,手下冷汗直流,说是王妃先后进入返回相府之后便再也没露面。
最坏的预感笼罩在龙九心头。
他去了相府。
将相府中人齐齐唤至太夫人房里,一番询问之余,看出了端倪。
当即什么也没说,为的是怕太夫人因为觉出异样而担惊受怕,使得病情反复。
他带了丞相夫妇回府。
停在王府正殿,龙九顿住脚步,冷冷凝视这对假夫妇。
“何时开始的事?”
“王妃去了哪里?”
“受何人致使?”
一连问出三个问题。
两人沉默不做回答。
龙九没有用言语威胁,径自夺下身边侍卫的长剑,剑尖极速嵌入假丞相的左肋。
动作一滞,他看着假丞相。
假丞相面露痛苦。
却仍是不肯说。
龙九手腕翻转,骨骼碎裂声分明。
假丞相惨呼出声。
龙九收回剑,转而刺入假丞相右肋。
他心焦似火,他没有时间等待,如果不能得到答案,那么他就会将眼前两人活活折磨致死。
假夫人看出龙九意图,显得脸色发白,不自主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们只是善于易容,是受人指使。”
之后和盘托出。
龙九抽出长剑,趋步向外,“杀,给我杀了!”
出门迎面撞上容元,寒烨正在阻拦他入内。
“寒烨!”龙九边快步走向内宅一座院落一面吩咐,“我离开之后,你,就是我,按我心意安排一切。召集手下,在暗中随我去西域。”
“是!”
容元看着龙九手中长剑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颇觉毛骨悚然。可还是要拼力劝龙九冷静:“你可一定要冷静,不要害得阿浔失去双亲。”
龙九充耳未闻,疾步走入一座小院。
容元不由起急,“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龙九长剑脱手,没入他脚下方砖,回眸看着寒烨,“把这人看起来。有嫌疑便杀!”
眼中的怒火焦虑击中了容元。
容元一时失语,僵立在院门外。
寒烨知道龙九定然还会有话吩咐,自己要随之入内,情急之下点了容元穴道,匆匆入内。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寒烨变成了龙九的模样,龙九却变成了一名侍卫的模样,普通材质的黑衣,若非眼中的暴躁焦灼,容元无法认出。
“加速寻找苍云景,监视每位朝臣。若不出意外,朝堂与西夏、西域将起战事,你若有棘手之事,修书给我。”
“属下谨记,王爷此去小心。”
“放心。”龙九脚步一顿,“让弟兄们先找燕时,她可能就在江南。逼不得已之下,将她擒拿做饵——找到苍云景,不惜代价。而朝臣若再有兴风作浪者,及时阻止,一概杀之!”
容元心里苦笑。很明显,因为专心政务丢了阿浔,已经让龙九对朝堂一切失去耐心。
人人都在怀疑或者猜忌,他龙九会不会利用这段时日篡位。可是很明显,在他眼中,无上皇权不及阿浔一分一毫。便是此时让他登基为天子,他也不会要。
寒烨称是,之后拱手相送,随即才返回头去命人看管容元。
却在此时,龙落身形落在龙九面前,不解地凝视着龙九此时模样。
若非听到那一番对话,她无法看出眼前人便是龙九。
“来做什么?”龙九径自向外走去。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听话音知道他要远行,龙落心焦不已,急于得知答案,“你右臂上有没有三颗红痣?”
“没有!”龙九不耐回道。
“我一生有三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右臂上有三颗连成一线的红痣。无双如此,与我失散的两个儿子亦如此。”龙落急匆匆跟在龙九身后,“当初是我不仁,将长子丢弃街头,只让他将九龙玉璧贴身佩戴,不可丢失。而次子,是因为皇上报复,被人从琅邪教偷了出去,下落不明,身上佩戴着一枚玉佩……”她说着话,拿出一张画纸,“你看看,见过没有?”
龙九忍耐地看了她一眼,信手接过收入袖中,笑容淡漠,“教主这是让我帮你寻找你的两个儿子?”
“的确。”龙落笑容艰涩,“若王爷知晓我两个儿子的下落,还望告知。”
“回宫里。”龙九语声愈发漠然,“若是皇上被刺杀,你岂不就少了一个知情人?”
龙落心里千头万绪,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当务之急,连忙反身回宫里。
萧廷豫与大夫人身在密室,不知位于何处,只知已经身在西域。
密室中一面墙上燃着一盏长明灯。
密室中有起居处,有寝室,有人定时送来饭菜。
在这被囚禁的岁月,有这般算得舒适的环境,已算幸运。
夫妇二人相对而坐。
大夫人忧心忡忡,叹息道:“劫持你我二人,他们要为难的,大抵是阿浔与龙九。”
萧廷豫黯然颔首,“这还用说么?”随即苦笑,“害阿浔的,总是你我。”
大夫人不由落下两行清泪。
萧廷豫看向她,“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我不要拖累王爷与阿浔。”
大夫人看了他一眼,鲜少地对他温和一笑,“那是自然。”
萧廷豫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我知你最不愿与我共死,可是为了阿浔,你就再将就这一次。”
“我倒是没什么。”大夫人笑意多了一分戏谑,“倒是你,多年荣华,就要失去,着实可怜。”
萧廷豫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倒也想与人情深意重,相濡以沫,多年不可得,也唯有专心名利,光宗耀祖。”
大夫人的笑挂不住了,良久凝视他。
萧廷豫稳稳接住她视线,“你不是我,也就不知我这些年来有多恨你。”
大夫人冷哼,“这一点倒是与我颇有默契。”
“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该因为恨我,便多年亏待阿浔。”萧廷豫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句平静道出。
“你……”大夫人也勉强克制情绪,“你甚至曾怀疑阿浔不是你的骨血,后来却是百般疼惜,恨不能日夜将阿浔放在你身边。阿浔自幼与你与萧陌亲近,唯独视我如陌路人。”
萧廷豫不慌不忙地补充一句:“阿浔与你弟弟也很亲近。”
大夫人想到多年前诸事,眼神复杂,语带歉疚,“那时阿浔顽劣,三两岁时便不服管教,瞪着一双大眼睛与我据理力争。我这性子……哪里容得亲生女儿这般忤逆……总是克制不住火气,言语出手都没个轻重……是我的错。”
“也怪我。”萧廷豫听出她发自心底的歉疚,便也反思自己过错,“我当初也不该将阿浔时时留在身边,害得她与你日益疏离。”
“你只是想见女儿,却不想见我。”大夫人无奈摇头,“我明白。”
“你与上官——”萧廷豫语带试探。
大夫人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的样子。
萧廷豫报以温和一笑,“眼看就要共赴黄泉了,你就不能给我句实话?”
“你每每提及他,从不知问问我与他为何相识,甚而不知去问问澈儿。”
“我问过二夫人。”萧廷豫说出这一句便汗颜,“是问了最不该问的人。”之后顿悟,那些事,分明就是二夫人对他提起的。
大夫人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原是江湖中人,上官亦是,当年他曾与我拜师在同一师门下。那些年,他待我的确不薄,却也只是师兄妹情意。后来他回家门,入朝为官,这些事自然是不便提及——我终究是你眼中的江湖草寇,如何再将上官曾跻身江湖的事说出?”
萧廷豫只是有一点不解,“那你为何一度要将阿浔许配给上官旭那厮?”
大夫人又剜了他一眼,“行走江湖时,上官夫人曾救过我的命,后来她嫁给上官,我与她自然就走动得频繁些,情同手足。我自己那些姐妹是什么样子你不是不清楚,难得遇到一个投缘的人,自然是掏心掏肺,由此便有了指腹为婚之事。幼年的上官旭又是样样出色,我自然觉得是一桩好姻缘。”
事情居然是这么简单。因为这么简单,才让萧廷豫生气,“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大夫人呛了回去:“你每每提及,便是一句句恶妇毒妇的指责,话不过三句便会争吵起来——我解释什么?有二夫人在,我解释你就会相信么?”
萧廷豫无话可说了。用情不专的下场,之于与大夫人,是彼此都遇人不淑。也是曾经海誓山盟过的人,后来却因为彼此暴躁的情绪、不善处理矛盾耽误了这些年。
“你我相互怨恨多年,是报应,只是亏欠了阿浔太多。”大夫人的话语又回到原点,潸然泪下。
三日后,夜。
西域王宫。
叶明风坐在书房,审视着贺兰卿凤,“丞相夫妇还好?”
“还好。”贺兰卿凤回道。
“分毫不可伤。”叶明风眼中闪过寒光,“你擅做主张,只这一次。”他看了看自己静静交叠的一双手,“我这双手,从不允许人犯两次错。”
“属下明白。”贺兰卿凤语声恭敬,却又质疑,“日后战事将起,王爷要让江夏王妃陷入两难是必然,那么此事——”
“战事是男人间的纷争对决,你如此,却是小人行径。”叶明风微眯了眸子,“我是恶人,却非小人。不要把卿凤谷中的小人行径带入西域。下去!”
贺兰卿凤脸色青红不定,局促地称是退出。
叶明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垂眸倒酒时,看到人的黑色衣摆,缓慢抬眼,看清来人,自心底笑起来,“阿浔。来得好快。”
萧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桌案对面。
叶明风看看上方横梁,“来书房多久了?”
“没多久。”
“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叶明风打量着她。
一袭夜行衣,眼中布满血丝,脸色憔悴苍白,双唇干燥失色。
“着实让我心疼。”叶明风是由衷地叹息。
“你着实让我心寒。”萧珑像模像样地伤心起来。她不是来找他吵架的,是来与他求和求他放过自己双亲的。
叶明风无辜地笑了笑,“我那段时日忙的事情太多,对于贺兰便有所疏忽,忘了他擅长这种小人行径。”
萧珑问道:“你能将我爹娘放了么?”
“他们很好,你放心。”叶明风沉吟片刻,“来到此处,可曾四处看看?”
萧珑极力控制着情绪,淡淡笑道:“没有。你若是我,最想看的是爹娘安好。”
“明日,我安排你见见他们。之后我陪伴你游玩几日,便命人将你一家三人送回去。”
萧珑语声无力,“我还能相信你么?”
“不信我又能如何?”叶明风安抚地笑了笑,“还是相信吧。”
“叶明风。”萧珑凝视着他,“我不想有朝一日与你动手,若动手,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你轻功这么好,我不是你的对手。”叶明风并不沮丧,只是继续安抚,“放心,我若是想得到你,不会选择用伤害你的方式。”
“可来日若是你与龙九为敌,便是伤害我,能将我伤得最重。”
“所以,留下来,试着说服我。”
“……”
他已非在京城时耍赖的小地痞,却依然能让她无话可说。而眼下,她的确是没有反驳的余地。
“阿浔,其实我是感激贺兰的——如此,我能乘机与你在我的家乡共度几日。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自私这一次。”
不等人诘问便自己道出劣行,将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
萧珑呼出一口气,依然无话可说。
叶明风唤人奉上酒菜。
萧珑端起饭碗,如常用饭。
她强迫自己多吃一些,再没胃口也要吃。若没了力气,失去最好的状态,她就等同于羊入虎口。不要说救父母回京,便是自己也会无法脱身。
叶明风看着她的样子,自心底酸涩起来。
虽然年岁相当,可她的性情总像是个孩子一样,可在如今遇到这等变故的时候,一言一行却都是恰到好处,分明是已习惯了应对棘手之事。
的确,她的十八年,过得比任何人都不易,只是她始终心怀一份天真,愿意相信这世间值得珍惜付出的东西有很多。所以,她才没有成为他和龙九这样性情的人,所以,才引得他们遭遇她之后便无法自拔。
谁,都需要一份救赎,都需要一道明媚阳光照亮心扉。
饭后,萧珑倒在一角的软榻上,“你去歇息,我在这里给你看管书房。”
叶明风失笑,“何不睡得舒坦些?”
“在房顶树上都能吊一夜的人,有这地方歇息便该知足。”萧珑阖上眼帘假寐,不再言语。
她很想念挂念龙九,不知道他在发现自己无故失踪后会是怎样焦虑。
她只是怨自己总是麻烦不断,总是让他担心。
她只是到这时发现,自己是真的离不开他。这三日,于她,真的度日如年。好希望他在身边,听自己抱怨,给自己最好的建议。
太想他。想念他只对自己展露的醉人笑颜,想念他只对自己说话才有的温柔语调,想念在这冬日里,他的温暖怀抱。
她抿紧了唇角,闭紧双眼,不让自己脆弱,不让自己落泪。
她容颜现出的悲伤,叶明风尽收眼底。
他在心里挣扎多时,终究是无声离去。
阿浔,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谢谢你,原谅我。
这样的机会,他此生也许只得这一次,不想放弃,不能放弃。
第二日一早,叶明风返回书房。看着软榻上瑟缩成一团的人,极是不忍,他走过去,想帮她掖掖被角。
萧珑却立刻坐起身来,一身戒备,见来人是他,才稍有缓和。
叶明风扯扯嘴角,“用饭,去看看你父母。”
萧珑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叶明风又提醒一句:“换个样子,否则你父母怕是会疑心你落入了我的魔掌,寻了短见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萧珑白了他一眼,是好意,却也是个乌鸦嘴。
叶明风亲自找来一袭侍卫衣着,“做几日我的小跟班。”
“怎么不是做你的侍女?”萧珑随口问了一句。
“我这里没有女人,心里倒是有一个。”叶明风似笑非笑看住她。他从不会放过表露心迹的机会。
萧珑些微讶然,之后去换过衣衫戴上面具。
在王宫的后花园中,她远远地见到了父母。
两个人衣衫整齐,无一点狼狈,除了眼中黯然,气色不错。
终究是略略心安。
她下意识地想走上前去,却被叶明风扣住手腕,慌忙甩开他,却也停下了脚步。
“点到为止。”叶明风道,“你们一家若是痛哭流涕,我少不得心软放你们回去。如此,如何能尽地主之谊?”
说话之时,萧廷豫与大夫人被人带走。
萧珑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叶明风再次扣住她手腕,淡淡笑道:“你总给我抓着你手的机会,是成心要害得我被人猜疑有断袖嗜好?”
萧珑险些抬起另一手给他一耳光,“你不会说话么?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手比嘴快。”叶明风露出无赖式的笑容,放开她,之后才道,“你走错了方向。”
萧珑蹙了蹙眉,黑着一张小脸儿跟在他身后。自花园到王宫外,果真不见任何女子出入,心里啧啧称奇。原来是以为他身边定然有无数女子围绕的。
已有人备了两匹骏马。
叶明风飞身上马,偏头示意萧珑。
真要去游山玩水了。萧珑又瞪了他一眼,没辙地接过缰绳上马。
叶明风提缰缓行,不时侧头深凝萧珑双眼。
萧珑索性让自己忽略身边这个人,只看眼界之内的景致。
冰山雪岭,戈壁荒漠,镜湖瀚海,落叶松与雪杉组成的无际森林。
这方天空的蓝色澄明,白云被风卷着,悠然流动。
这里的空气透着静谧祥和,人游走期间,不自觉便放松、平和下来。
叶明风喜欢这里并不稀奇。
谁不喜欢这方水土才奇怪。
可萧珑无法生出归属感。
她的家,是随着龙九走的。
他在京城,王府便是家。
哪日他回海上,岛屿船只便是家。
没有他一起同看,世间繁盛便都失色。
她眼中落寞加重,似被远处寞雪浸染。
一番惊变,几日心力交瘁,其实已让她失去信任叶明风的能力。
如果他的情意是真的,是这世间最自私最恶毒的那一种情意,如果他要她用一己之身交换父母……
那么,龙九……
分别几日便难过,何况设想的是那样一种情形,何况她如今已然失去选择的余地。
她低下头去。
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叶明风闭了闭眼,无声叹息,提缰调转马头,“回去。”
萧珑无言相随。
终日,两人耗在书房。
一个处理政务,一个盘腿坐在椅子上发呆。
晚间用饭时,萧珑问道:“贺兰卿凤知道我来了么?”
“不知道。”叶明风下巴点一点她手边的葡萄美酒,“酒鬼居然不碰酒杯,倒是奇了。”
“酒鬼喝酒也要看情形、分心情。”萧珑勉强自己端起杯来,喝了一口,细细品味。
“这是为你践行的酒。”叶明风看着她,目光中分明带着万般眷恋,含着的笑意也就莫名让人伤神,“明日我派人送你与双亲回京城。”
“真的?”萧珑总算自心底有了一丝愉悦。
“到何时你也要承认,我是能够趁人之危得到你的。”
萧珑自然承认。
“可是一个无心人,我要来何用?”叶明风与她碰杯,“原来我以为,最难过的事是不能见到你,此时才知,最难过的事是看到你难过。”
萧珑笑容里尽是感激。
叶明风玩味地看着她,“龙九就有那么好?”
萧珑笑问:“他就算是不好,你就应该抢他的东西么?”
叶明风显得有些气闷,“这种事分明不用讲先来后到的。”
这样孩子气的话,引得萧珑笑起来。或许际遇是不需讲先来后到的,可是在她心里却一定要讲个先来后到。而且,情字之于她,认准了便是认准了,不会还留下任何余地。
饭后,叶明风出去了多时,安排明日护送的人手。如今,贺兰卿凤是他必须要严加防范的。若是贺兰再恣意妄为,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他与龙九其实一样,因为是非缠身,忽略了她,才使得她平白经历这一场奔波劳苦。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稍有疏忽,便已酿成隐忧。
第二日一早,叶明风带着萧珑策马驰骋多时,停驻的地方是苍凉戈壁。
“真不知你是如何一路赶来的。”他轻声叹息,随即解释,“稍后贺兰便会将你父母带来,在此处启程最安全。”
萧珑问道:“你看不起贺兰,为何要将他留在身边?”
“他与我算是相互利用,同样,他也总想杀了我,将我取而代之。再过些时日,我会除掉他。”
萧珑没应声。
一行人骑着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萧廷豫与大夫人携手下车。
萧珑鼻子酸酸的,碍于没到父母重得自由之时,只能强按下心潮起伏。
叶明风观望四周,只觉杀气弥漫,唇角勾出一丝笑。
风逸堂的杀气。
龙九果然没让他失望,果然前来寻找阿浔了。
有风逸堂护送,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否则,他无法放心。
在这关头,他放下了在京城的一切,对阿浔,无疑是能付出一切的。
有这样的一个人守护着宠溺着,换了谁,怕是也无法离开他。
终于懂了,她为何心中眼底再容不下任何人。
心绪闪动间,他请萧廷豫与大夫人到了自己近前,指了指萧珑,“与亲人回去吧。”
萧廷豫看向萧珑,目光微闪,之后明白过来。
萧廷豫笑了,大夫人哭了。
“返回车上。”叶明风担心的是,若是龙九在盛怒之下斩杀在场的人,这对夫妇会受伤。
萧廷豫夫妇看向萧珑,待她点头之后才迟疑着上了马车。
萧珑也已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脚步声,预感是风逸堂已经潜入西域,心里安稳下来,带着喜悦四处观望,抬手扯落面具。
发现异状的,还有贺兰卿凤。在看到萧珑的时候,目光瞬时暴躁起来,“你说要将他们夫妇杀掉,结果却是要放他们走?”
“你对我自来是阳奉阴违,为防你从中作梗,我也只得如此。”叶明风显得有些沮丧,“我真是悔不当初,收留了你这样一个人。”
萧珑看到前方已有数名风逸堂中人等候,以防万一,取下佩剑,剑柄拍在驾车的两匹骏马背上,“爹娘,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父母也都是身手不错之人,又有弟兄们在前面接应,已经安全。她留下来,是防备贺兰卿凤再出阴谋诡计,也是要与龙九汇合。
骏马同时嘶鸣一声,发足奔跑起来。
贺兰卿凤急起来,取出暗器,双手齐发,暗器齐齐袭向马车。
萧珑挥剑一一击落。
“不必费力气了。”叶明风是对贺兰卿凤说话,“你打不中,便是打中了也无用。马车是我命人特制而成,木板中都夹着一层铁皮。”
萧珑听了,索性不再出手,与叶明风站到一处去。
贺兰卿凤则挥手命随从去追。
叶明风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龙九一定会出手,他很高兴看到贺兰卿凤的随从全部丧命。
正如叶明风猜想,一匹黑色骏马狂奔而来,端坐于马背上的人一袭黑衣,英俊沉冷。
他手中有弓箭,背后有箭筒。
是龙九。
数只雕翎箭齐发,射向贺兰卿凤一干前去追赶马车的随从。或是正中太阳穴,或是射穿颈部,人毙命落马的声响不断。
最后几支箭,龙九射向贺兰卿凤。
贺兰卿凤竟随意拉过叶明风一名手下挡在身前,用旁人肉身当盾牌。
龙九的几支箭全部射中那名手下几个要害。
萧珑恨得牙根直痒痒,便要上前动手了断贺兰卿凤的性命。
叶明风却扣住了她手腕。
“你!”萧珑咬牙看着他。
“这人我还有用。”叶明风道,“你是来救你父母的,我已让你如愿。别让我为难。”
“阴毒至此,你留着他有朝一日取你性命么?!”
两人在这边争执着,龙九一面策马趋近,一面寻找能够射杀贺兰卿凤的角度。
便没有留意到,贺兰卿凤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粉末倾洒,粉末带着异香,随风飘飞。
先中招的是叶明风的手下。
随即便是萧珑,她明眸渐渐没了焦距,踉跄退后。
叶明风慌忙取出一粒药丸送到她嘴里,又飞快地出手,将药瓶发力掷向龙九,“有毒!解药!”
龙九抬手接药瓶的时候,贺兰卿凤猛然拔剑,腾身袭向萧珑。
萧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刺向自己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有人欺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对上的是叶明风那双似是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感觉到他身形一滞,分明是被长剑刺中。
随即,她被他扑倒在地,用他颀长身形护住她。
“你说过会帮我报复他们。如今我要用他们为诱饵交换南烟,你为何不让我如愿?!”贺兰卿凤的语声嘶哑,神色已然癫狂。
龙九此时弯弓搭箭,弓箭分别射中贺兰卿凤要害。
可是依然不能阻止贺兰卿凤手中长剑挥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刺入叶明风的身躯各处。
萧珑试图推开叶明风,怎奈解药便是仙丹妙药也不能在这短短瞬间便发挥药效。她的手无力地落在叶明风手臂,只觉满手温热。
侧目想看,看到鲜血自他伤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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