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算命先生Ⅰ

第26章


徐怀近见状忙追问:“先生为何叹息,难道我这命局有不祥之兆?还是……”
祖爷说:“学易之人贵在坦诚,我必须如实告诉阁下。”
徐怀近说:“正是,先生有话尽管讲!”
祖爷说:“阁下今年命犯小人,总是有人给你背后使坏,让你不得安心!”
徐怀近说:“太对了!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里称兄道弟,暗地里下刀子,可恨!可恨!”
这都是花月容传来的消息,这几天巫山云雨后,徐怀近就会把花月容搂在怀里,大骂军统同僚的阴险狡诈。其实,即便花月容不传消息,祖爷也能摸个差不多,军统中的人参差不齐,黑白混杂,明争暗斗,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东西妙就妙在当局者迷,徐怀近每日为提防身边同僚算尽天机,却不曾想军统之外也是暗藏玄机。
祖爷接着说:“阁下要平步青云,官升一位,必须做两件事。否则,非但高升不了,还会有官灾。”
徐怀近赶紧问:“哪两件?先生赐教!”
祖爷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可,不可。”
徐怀近有点着急了,“先生但说无妨,需要多少花销?”
祖爷一笑:“不是钱的事,是……阁下对道术也有研究,不知是否听过采阴补阳之说?”
徐怀近一听,脸红了,“这个……这个听过,就是通过男女交合,达到阴阳平衡的目的,《千金要方》里提过,先生是何意思?”
祖爷说:“此法的精髓在于取处女先天之阴,补男人后天之阳,阁下八字四柱纯阳,阳气过盛,今年又是阳气旺盛之年,盛极而衰,阁下必须找到处子之身进行交合,阴阳调和,则官位可及。但,男女之事,须你情我愿,阁下万万不可强求,否则有悖天理,还不如不做!”
徐怀近一听,心下乐了,“真是天助我也,月儿就是处女啊!”但他没说出来,依然道貌岸然地说:“嗯嗯,先生说得对,这种事强求不得,怎能以一己之私祸害良家姑娘啊。我慢慢寻着,如天助我,必将会遇到,天不助我,我也认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祖爷瞅着他这副德行,心里一阵暗笑。接着说:“另外,如果他日天公作美,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一定要注意,行房事后,告诫女方一年之内不得近水,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徐怀近一惊:“什么意思?”
祖爷说:“女子先天之阴气泄尽后,需慢慢恢复,打个比方,这就像烈日下的嫩苗,多日灼晒,耗干了水气,焦渴至极,此时需要水,但一定要缓缓细流,慢慢滋润,否则一旦大水狂灌,非但救不了它的命,还会逆反而死。万阴之阴水为至,女子交合后,要远离大江大河,否则性命堪忧!切记,切记!”
徐怀近一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厉害啊!鄙人记下了!先生刚才说两件事,还有一件是……”
祖爷微笑着说:“另一件就简单了,不会伤及人命,都是积善行德的事了。阁下命局中火势强烈,需以湿土收敛火气,十二地支各有生肖所属,所谓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十二生肖中的牛,在五行中类属湿土,阁下可取天地大衍之数50为最,圈养50只牛,不要再让它们劳苦耕作、受人鞭打,也不再宰杀食肉,每日草料喂食,让其寿终正寝即可。阁下若能达成此愿,不但官运亨通,还可以平添寿命!”
徐怀近问:“此话怎讲?”
祖爷说:“六道众生,各有灵性。牛从牢,狗从狱,你看这两个字的结构,牛在牢中,狗在狱旁,宰杀肉食这两种动物的人都没好下场,活着不长命,死后下地狱,你非但不吃它们,还解救它们,自然寿数增长、官运亨通了!”
徐怀近恍然大悟,“先生慈悲为怀,鄙人敬佩啊!不过,这兵荒马乱的,要想一下凑够这50头牛来圈养,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祖爷点点头:“事在人为。阁下可派手下去牲口市场上看看,但有一点,要诚实交易,不可掠夺,否则就是造业了!”
徐怀近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多谢先生指点!”说着拿出一沓钞票,要给祖爷。
祖爷一摆手:“不必了,他日阁下功成名就时,再感谢也不迟。”
徐怀近彻底无语了。
其实,民国时期的牲口市场本不景气,抗战后,更是萧条,张恩瑞为了这个局,一个月内派了几十只小脚在江淮地区走家串户收购牛犊,牛犊成本比起成牛相对要低,所以花销不大。后来眼见日期临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成牛也开始收购,最后干脆直接偷,结果总算在祖爷出马前,凑够了几十只牛。然后让阿宝们扮作牲口贩子牵着牛犊每日在附近的牲口市场溜达。同时又联系当地黑帮,暂时驱赶了牲口市场内的“戳驴腚的”,派阿宝们自己入市充当“戳驴腚的”。
“戳驴腚的”是黑话,是牲口市场买方和卖方的中间人。因为买方和卖方互不相识,牲口市场水太深,黑话和黑活太多,买卖双方都不敢贸然交涉,久而久之,协调买方和卖方关系的中间群体出现了,他们作为中间人,平衡双方利益,达成协议后再抽成。
阿宝们充当了“戳驴腚的”,这样一来,卖方和中间人就都是自己人了,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
别看徐怀近搞人的情报易如反掌,搞牲口市场的情报却是外行,平日里他也不关心这个。
那段时间,牲口行情陡变,价格一涨再涨,徐怀近动用了很大一笔特务经费,才勉强购得50只牛。在郊外圈了一块地,雇了几个劳工,每日负责喂养。这一切弄完后,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夜里躺在床上和花月容聊天,“月儿,你说这事荒唐不荒唐,这事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花月容说:“有什么荒唐的?关乎命运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爹爹就是不信这位先生的,才落得家破人亡。要说荒唐,你们那些官爷们才荒唐呢,你不是说过吗,你的上司,那个戴局长都换了十几个名字了,还有那个蒋委员长,每到一个地方安兵扎营时必看风水……”
“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奶奶,这些事可别对外人讲,都是机密。”徐怀近打断花月容的话,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亲昵起来。
徐怀近突然想起了祖爷的叮嘱,忙对花月容说:“月儿,你今年千万不要去江边,先生说了,要明年入夏后方可近水。”
花月容笑着说:“你怕我淹死啊?”
徐怀近说:“别胡说,什么死啊死的!晦气!”
他哪里知道,依照张恩瑞和祖爷的计划,花月容必须“死”一次,否则,无法脱身,更容易漏局。于是花月容便在徐怀近去临镇督办之际,与徐怀近的家仆出去逛街,她说她怀孕了,要去江边鱼市上买鲤鱼放生,希望自己和徐怀近的孩子将来能够“鲤鱼跳龙门”,女家仆死活拦不住,只好陪着去。
张恩瑞已经提前安排好小脚在鱼市里蹲候,那天正好江水涨潮,就在花月容和女仆站在江边放生之际,鱼市里一阵骚乱,好像有人抢鱼,结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人,一拥而来,连追带打的,花月容和女仆都被撞到江水里,等女仆被人救上岸时,花月容早已消失在滔滔江水中。
女仆连滚带爬地跑到家里,慌忙给徐怀近打电话,徐怀近疯了般地赶了回来,面对滚滚江水,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没了,他站在江边,眼泪都哭干了,死的心都有。
一连几个月,徐怀近都打不起精神,花月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花月容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他每天都会来江边溜达一阵,夜里,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屋顶,回忆他和花月容的每个日夜,想到动情处,又不免热泪盈眶。
他打算今后好好照顾花月容的“妈妈”,他要履行对“月儿”的承诺,他怎么知道,那位“妈妈”也必会不堪丧女之痛而“投江自尽”。
局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要撤了,除了那50只牛,兀自地吃着草,徐怀近一无所有。
花月容和那位老阿宝回到堂口后暂避了几日,张恩瑞和祖爷开始为他们摆庆功宴。
分别了这么久,张恩瑞也着实想花月容,饭后,张恩瑞把花月容留下来,紧紧抱着她,“月儿,这次多亏你了。”
花月容一声苦笑:“大师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不是折杀小的嘛。”
张恩瑞说:“月儿,你知道我这次圈这么多钱做什么吗?”
花月容说:“不都是为了堂口的兄弟们的生计吗?”
张恩瑞一笑,说:“嗯,这么说也对,不过这次是为了兄弟们的长远生计做打算。”
花月容奇怪地问:“长远?”
张恩瑞说:“对,这是我们最后一票了!”
花月容惊诧:“最后?”
张恩瑞说:“你不是经常问我,什么时候我能娶你,我们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吗?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些是是非非,离开这一切,换一种生活,光明正大地生活。”
花月容惊得从张恩瑞怀中坐起,“我怎么听不明白?”
张恩瑞说:“骗子生活不是长久之计,九爷死后,我就打算洗手了,我要投靠李济深去抗日,这次圈的这些钱都会用来买枪火,过两天我会和大家摊牌,原意跟我走的,我都带着,不愿意的都切了……我会带着你,今后好好待你,明媒正娶……”说到这儿,张恩瑞紧紧握着花月容的手,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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