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15章


  发展到哪个阶段了?接吻还是乱摸,不会已经上床了吧?戴妍原本以为自己会是周蒙的新闻发言人呢。
  其实,周蒙不是不想倾诉,如同有钱人往往来得吝啬,爱情会使人沉默。
  戴妍是过来人,看周蒙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小女孩初尝爱的滋味。她对伊的忠
  告是戴氏恋爱法则第一条:你可以只有一个男朋友,但你不可以只有一个追求者。
  明人不打暗语,周蒙晓得,一个有的选的女孩才是矜贵的。如果说离婚是一道改错题,婚姻是一道是非题,爱
  情就是一道选择题。
  可是,有的选和可以选还有很大差别,有的选的也许很多,可以选的只有一个。这样看来,一个有的选的女孩
  是矜贵的,一个没的选的爱情也是矜贵的。
  何去何从?
  当周蒙说“我跟别人看电影去”,那个别人是袁兵。
  袁兵是周蒙的高中同学,他是理科班的,周蒙高三才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圣诞节,袁兵给
  她寄了一张明信片,上书五个大字:君子坦荡荡。周蒙颇有知遇之感。
  袁兵家是炮校的,他本人高中毕业考取了本市的解放军工程学院。上大学以后,袁兵有时骑着他爸爸的军用摩
  托来找周蒙玩。他人本来长得武高武大,穿上新式军装更是神气。不可否认,坐在袁兵的身后,风驰电掣地从
  大街小巷掠过,很能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周蒙也不例外。
  后来想想,早一点儿在上高中的时候,或者再晚一点儿大学毕业了,她都有可能跟袁兵好的。跟着袁兵小日子
  一定过得安逸,而且袁兵,袁兵她是拿得稳的。可是在一个人的十九岁,她总是来不及地要往前赶,以为还有
  什么繁华胜景在前头等着自己。
  对于十九岁的周蒙来讲,袁兵太简单了,简单到没有能力伤害她。
  女人是更相信她的直觉还是她的爱人?这还真不好讲,有经验的女人宁可选择前者。
  凭周蒙的直觉今天晚上李然会来电话,她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开灯,翻出父亲在家时常听的一盘柴可夫斯基的磁
  带。一放,倒很配合她现在的心境,有一个乐段她翻过来倒过去地听了好几遍。四围黑下来了,向晚的空气沉
  浸在无边无际的俄罗斯的忧郁中。
  铃声骤然响起,划破满室的乐声,周蒙先关上音响才去接电话。
  话筒里传来的是他的声音,她却一下子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拿着话筒,一时说不出话来。
  “蒙蒙,是你吗?”他先问。
  “是我。——你在哪儿呢?”
  “望江。”
  周蒙听都没听说过,问:
  “你怎么才打电话呀?”
  “对不起,太忙了,线路又不好,打了几次都没打通。看电视了吗?望江城里全淹了……”
  周蒙打断他:“你好吗?”要她原谅他可太容易了,你爱一个人自然就会原谅他,不断地不断地原谅他。
  “我挺好的。”他笑了,“你呢?放假了吧?干什么呢?”
  “听音乐呢。”
  “一个人?你妈不在家?”
  “她看电影去了。”
  “你怎么不去?”
  “你不是,”周蒙顿了一下,“你不是不让我跟别人看电影吗?”
  他的声音一下低了许多:“蒙蒙。”他听不到她的回音又问:“蒙蒙,你在吗?”
  “我在。”
  “我要走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李然,我想你。”她来不及地说。
  “我也想你啊。”他叹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蒙跑到她母亲办公室里翻过去一个多礼拜的省日报,她如愿以偿地在好几张图片底下发现了
  李然的名字。背着光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手指来回地在那两个字上移动,只是不舍得放开。
  临去北京的晚上,八九点钟光景,周蒙洗完澡,吹着电扇晾头发,手里拿着一本书。隔壁,她母亲打点完行李
  ,叫她早点睡,免得明天一早坐火车又吐。
  又是好几天没有李然的消息,周蒙本来打算让母亲先走,她自己反正8月1号那天到北京就行了。可是方德明女
  士不同意,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闻弦歌而知雅意”,多年的母女,周蒙还能不晓得她妈那
  点儿小心眼?
  想想她要气李然,上一次电话里他还说一定在她去北京前来看她呢,人呢?
  有人敲门,随后,周蒙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问:“请问,周蒙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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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等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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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期待的时间太久了,她甚至没有立刻反应出来是他。
  楼道里比较黑,李然隐约看到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蒙蒙的母亲。她打开门厅的壁灯,请他进去,
  以那种北方人的直爽问道:“是李然吧?我们在电话里讲过话。”李然这次记住了称呼她方阿姨。
  奇怪的是,他们这里应对了大半天,李然并不见蒙蒙出来,可他明明瞥见里屋沙发上,并拢的膝盖上放着一本
  打开的书。
  还是她母亲叫她她才出来的。她穿一条白色卡腰的吊带裙,眼睛望望他也不打招呼也不讲话,径直坐到她母亲
  身边。三个人一下冷了场,李然很下不来台,几天没给她打电话,晓得她又要不高兴,但他不是赶来了吗,何
  必当着她母亲的面这样跟他发脾气?方阿姨也看出来了,所以特别客气,张罗着切水果。李然推辞说不早了,她
  们明天乘火车,需要早点休息,方阿姨不理,只管叫周蒙拿牙签来,嘴里嘀咕:
  “这孩子,又怎么了?见了人,话也不会说一句。”
  李然忍着气笑着说:“是跟我生气呢。”
  蒙蒙拿牙签回来正好听到他这句话,黑眼珠向他一轮。
  李然霎时心软了。
  吃着水果,方阿姨向李然咨询路上是否好走,不知火车线路会不会出问题。李然说他是搭汽车来的,路上水深
  ,抛锚好几次,回去也准备乘火车,听说还是火车线路比较安全。方阿姨惊问你还要回去吗。李然说非常时期
  ,他们报社一半人都下去了。方阿姨“哦”了一声,说周蒙身体一直弱,这一向又不好好吃饭,明天坐火车担
  心她又要吐。听着这样家常的唠叨,另外两个人的感觉却是异常甜蜜的。趁着方阿姨转过头去,李然看了一眼
  蒙蒙,她正侧着脸笑微微地端详着他呢。
  等李然吃完水果起身告辞,方阿姨体贴地吩咐道:
  “周蒙,你送送。”
  门在身后一合,李然的手忍无可忍握住了那一段细腰,她只是有气无力地把他往楼下拖。拖到下一层楼梯拐弯
  处,两个人已是越抱越紧,吻得不可收拾。
  “说话呀,蒙蒙,一句话。”
  这栋砖楼还是50年代的建筑,楼梯是木头的,楼窗也特别高,月华如水地泻了进来。
  “要我说什么呢?说我是多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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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情场如战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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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蒙终于从北京回到了江城。
  上火车前她给李然的办公室打过电话,想让他来火车站接她。他不在。他的同事说:李然没出差,请假了,有
  什么事可以代为转达。周蒙想想,说没什么事,挂了电话。电话是挂了,心却挂不上:李然请假去哪儿了呢?
  李然去临江县看杜小彬去了。
  杜小彬被他们安排在临江县的文化馆做资料员,在这场百年不遇的洪水中,临江也是受灾县之一。现在洪水过
  去了,小宗在他老婆那儿过暑假,打个电话回来说受刘漪之托,请李然务必去临江看望杜小彬。刘漪回广州之
  后没给李然来过电话,但李然知道她有时给小宗打电话询问杜小彬的情况。李然也想过该给刘漪打个电话,可
  他一直拖着没打。
  杜小彬见到李然反应平淡,她对同事介绍说李然是省报记者,她的表哥。李然要请她出去吃饭,杜小彬说不用
  了,我宿舍里做饭很方便。杜小彬是那种很有主见的女孩子,而且,如果你不知道,她看起来相当正派,甚至
  可以说,拘谨。
  杜小彬和另一个女孩合住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当初她来的时候是小宗陪着来的,小宗怕她寂寞还特意从家里
  给她搬了个14吋的小彩电来。等李然走进这间宿舍,它已经是井井有条的了。小圆桌上广口罐头瓶里插了一大
  丛芦苇,窗帘沙发床罩都是柠檬黄的格子布,水泥地上铺了木纹的地板革,清洁极了。李然低头把鞋脱了,搁
  在门外。
  李然问杜小彬发洪水时候的情况,她在厨房里淘米,闷着头答了一句:县政府地势高没淹着,就是菜贵。小圆
  桌上放了本书——《结婚十年》,李然翻了一下前言,是30年代上海一位女作家的作品。
  杜小彬手脚极快,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炒青菜,香肠煸豆干,凉拌黄瓜,西红柿鸡蛋汤。
  李然夸她:“杜小彬,你真能干。”
  她这才笑了一下:“最简单的菜,没有材料,不然我可以给你做鱼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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