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33章


  何去何从?老同学们纷纷为赵雪出谋划策。
  剧本的结尾五位二十七岁的女性达到了共识:“爱情是美丽的,可是爱情不是最重要的。”
  赵雪决心投身贫困山区的师资教育,不论是她的旧日情人还是她的现任丈夫都拒绝随之前往。
  闭幕曲是《红色娘子军》。
  所有的,所有的这一切周蒙多想跟李然讲讲啊,可是他,不仅一个多月不给她打电话,连她的生日都忘记了,
  她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吗?
  当晚,在校礼堂看着汇演,周蒙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李然的电话。《重逢》排在倒数第二个上演,好不容易
  熬到《重逢》演完,不等宣布最后名次,周蒙拔腿就往家赶。
  上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周蒙听到她家门里传来的电话铃声,掏钥匙,钥匙又落在了漆黑的楼梯上。
  门那边,那电话铃只管催人命地响着。
  同一时间,李然拿着话筒,焦急地等待着,都十一点了,蒙蒙怎么还没回来?她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是
  夸口,一直以来,他,他的电话对她就是最大的事儿。方阿姨也不在家,那也许蒙蒙是跟她母亲出去了。这么
  一想,李然才心安了一点儿。
  这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上空传来软绵绵的女声:“最后召集,飞往上海的138次航班十一时十分起飞,请旅
  客同志抓紧时间登机。”
  李然放下电话。
  周蒙手忙脚乱地拿起了电话,只听到“喀哒”一声,眼泪就急急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是个阴天,不过下午四点多光景,四围就暗了下来。
  一首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协奏曲充满了整个空间,这是周蒙最近常听的舒曼的《梦幻曲》。她看过背景介绍,《
  梦幻曲》选自钢琴套曲《童年即景》。舒曼曾对他的夫人克拉拉说:“由于回忆起了你的童年时代,我在维也
  纳写下了这个作品。”
  周蒙也在写,一张大白信纸,她只写了四个字:“李然,我想”,就写不下去了。她看了看电话,李然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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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式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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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了吧,他不是跟她生气了吧?想想她又气起来,“啪”地把李然的像框倒扣在桌上。在一伸手间,她看到了
  自己手上美丽的戒指,戴熟了,它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平常也不去注意了。
  一曲《梦幻曲》放完,周蒙来到客厅的音响前倒磁带,她想再听一遍。
  “笃笃”的敲门声,周蒙转过身,才觉得房里太暗了点儿,她顺手拉亮客厅的灯,去开门。
  即使,门口现在站着个鬼,周蒙也不会这么惊奇。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鬼,是李然。
  他的一只手臂撑着门框,黑色的风衣张了开来,头微微侧着,有点儿疲倦的样子。他身上没有一件行李,就好
  像一年前,他从对面的报社来看她,一抬腿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她,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念她。
  傻孩子,她干吗那么怔怔地望着他?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
  头发已经这样长了,纤细的腰肢,他一伸手就整个地握住了。
  李然往前跨了一步,一边吻她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把身后的门推上了。
  他抱她抱得那么紧,嘴唇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的,她喘不过气来,用手扳着他的肩膀。
  “想我吗?蒙蒙,想我吗?想我吗?”他舍不得地放松了她,又一连串地问她。
  “想你,”她的黑眼睛,闪着梦一般的快乐的光彩,“想疯了!”
  “我也是,想疯了。”
  他拖着她,缓缓地倒在地板上。
  窗外,夜色不紧不慢地逼了上来。
  两个人拼命抢着说话。
  “你妈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饿吗?渴吗?”
  “是我先问的。”
  “不,是我。”
  “好,我不饿,也不渴,该你回答我了。”
  “我妈去北京看病了。”
  那就是说,今天晚上只有蒙蒙跟他两个人,李然脸上显出特别迟疑而温柔的神色,他的手不知不觉来到了她的
  胸前,低声问道:
  “生日呢?怎么过的?”
  “跟别人一起过的。”她是逗他的,他却当真了。
  “昨天晚上呢?也是跟别人出去了?我十一点给你打电话你还没回来。”他的手移到她的腰上,收紧了,脸色
  僵在那里。
  是这样子的,自己有心病的人,也就信不过人。
  “我回来了,我刚拿起电话,你就挂了。你还跟我急呢,”周蒙说着,生气了,“我都没有跟你急。我过生日
  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李然放开手,坐回到沙发上。
  即使是生气,蒙蒙也比他记忆中更迷人,也许是头发留长了的缘故,比较有女人味了。
  他错了,不是长头发,是过于漫长的等待。
  客厅灯光的阴影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他脸上的倦意更浓了。周蒙后悔了,你要是爱,就别埋怨。
  “怎么了?”她用膝盖碰碰他的手。
  “蒙蒙,”他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你真的觉得我不关心你了吗?”
  “没有以前关心我,想想你多长时间没有给我打电话——告诉你吧,昨晚是我们中文系的话剧汇演,我们班出
  的剧是我跟戴妍一起编的。”
  他放开她一点儿,抚着她的头发,愉快又懊恼地问:
  “电话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气你嘛。”
  “还气吗?”他吻她。
  “气。我都等不及最后宣布名次,赶回家接你的电话,你还给挂了。”
  “蒙蒙,公平点儿,我要赶飞机呀。不气了?”
  其实,看到他,她已经消气了。
  “给你看我跟戴妍写的剧本吧,所有的爱情戏都是我写的。”
  “明天再看。”他现在只想跟她缠绵。
  “不,现在就看,你看剧本,我做饭。”
  “得了,你会做什么饭,还是我来吧。”
  “我会的,反正热一热就好,中午阿姨来过。”她把他按在沙发上,从茶几下头抽出一打稿纸塞给他,“挺幼
  稚的,你别笑话我们。”
  她刚要转身,他拽住了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镯往她手上套。
  手镯样子古老,银的,有点儿脏色,做工却华丽,丁零当啷地装饰着几颗绿莹莹的石头。
  “像古董。”
  “卖给我的藏民说是以前尼泊尔王宫里的。”
  “真的?”
  “假的。”李然笑,“宝石倒是真的,我找人鉴定过,就是品级不高。”
  周蒙愣了一下,他的笑容,好轻佻的样子,看了让人难过。
  “又不高兴了?不喜欢?”
  “喜欢。”
  不见他,吃不下饭;见了他,不用吃饭了。
  她不吃饭,李然也习惯了,敏感体质的人受不得强烈刺激。蒙蒙说过,看到他会渴,但不感到饿。
  看到他为什么会口渴呢?一般来说,紧张才会使人口渴。
  而且,蒙蒙喝起水来简直叫人怕,就像现在这样,李然只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一暖瓶的水很快就喝光了,
  想像不出她小小的身体里怎能容得下那么多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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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式微(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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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怎么搞的?”她冰凉柔软得像水一样的手指抚着他额角被头发遮挡着的一处结着痂的伤口。
  “车翻了,剐了一下。”李然说得不在意,可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
  “没事儿,已经好了。”李然赶紧岔开话题,生怕她会哭出来,“对了,你妈妈是什么病?严重吗?”
  “颈椎纤维瘤,要开刀。”
  “癌症?”
  “是良性瘤,纤维瘤就是良性瘤,包了一层纤维,才不会扩散。扩散了就叫恶性瘤,俗称癌症。”周蒙说来头
  头是道。
  李然直觉得歉意,他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妈身体不好吗,作切片确诊也是上个月的事儿,我又找不到你。”
  上个月,他在普兰,还有个杜小彬,紧随左右。
  “明天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吧,她什么时候做手术?”
  “还没定呢,可能是下个礼拜。”周蒙又叮嘱道,“你给我妈打电话可别说你在江城。”
  李然看着她,笑了:“我能那么傻吗?”
  周蒙心里说:别笑别笑,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笑。
  她疼得叫了出来,她一叫,李然也很紧张。
  李然唯一的处女体验是跟刘漪,刘漪没有叫疼,但刘漪哭了,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没有流血。当时李然从头
  到尾都表示信任和理解的,并不是每一个处女都会流血,原因多种多样。
  其实李然还远远没有强行突破呢,他只不过碰了一下,蒙蒙就受不了了。平常她也是特别怕疼的。李然记得带
  她到医院检查身体,护士要在她手指肚上抽一点儿血,她都会怕得要命,又不敢看,又不放心,好玩极了。像
  这么怕疼的,在医学上叫作痛感阈值过低。
  “怎么会这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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