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41章


她当时在床上,小保姆在洗衣服,李然去开
  的门。
  “您找谁?”她听到李然问。
  “我找杜小彬,”杜小彬一听,已经知道大事不好。接着,她又听到对方说,“我是她妈妈。”
  她就是杜小彬的妈妈?李然马上想到的是,她是养母还是生母?应该是生母,因为按照杜小彬的描述,她的养
  母陈栀子是个面黄肌瘦的病西施,而面前的这位中年妇女,微胖,相貌平庸,面色红润。
  “我是李然。”李然还解释了一句,“小彬的丈夫。”
  “李然,你就是李然,这怎么话说的,都没见过你的照片。我接到你的信就赶来了,孩子的户口正在办。”
  信?前两天李然是把咪咪的出生证等文件特快寄给了枞阳的杜有康。那么说,她就是陈栀子了,李然迟疑地接
  过陈栀子手里两个灰扑扑的50年代的旅行包。
  杜小彬这时从里屋出来了,叫了声:“妈。”
  夸张固然是一种文学修辞手法,但这实在不是李然能够想像的陈栀子。不说别的,就算倒退二十年,杜小彬这
  位妈也不会像一朵花啊。陈栀子倒像个当老师的,嗓门洪亮快人快语,还有点儿自说自话。
  陈栀子看到咪咪就把她抱起来,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银手镯给孩子戴上,嘴里啧啧的:“小,跟小彬刚
  生下来一样小,小猫似的。”
  “妈,你身体还好吧?”杜小彬问。
  “我没病,就是你爸,3月又住了次院。他那个哮喘就那样,一到春天准犯。”陈栀子放下咪咪,“唉,你呀,
  也不知道写个信,不过看你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躺下,小彬你快躺下,刚生孩子可不敢着凉。”
  陈栀子把女儿按到床上,又在衣服内袋里摸索了一会儿,这次摸出个手绢包,她把手绢包塞到李然手里。
  “我跟小彬她爸的一点意思,给孩子的。”
  在拉萨,结婚的时候,杜小彬家里也寄过五千块钱,李然当时就觉得小彬的养父母对她其实还算不错。
  李然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爸爸妈妈。”
  这一声叫得杜小彬妈妈心里喜都喜翻了,这么个懂事体面好心性的女婿就是前世修也修不到啊,何况自家女儿
  还是……
  “李然啊,我跟你还是本家呢,我也姓李。”杜小彬的妈妈自称姓李名娟。
  杜小彬在一边晃着咪咪的摇篮。
  李然不理解:杜小彬以为这种事也是骗得过的?
  李然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想报复一个人。
  当天下午李然就走了。
  李然走后,杜小彬跟她母亲大吵一架。
  到底是生母还是养母?杜小彬只有一个母亲。
  至于陈栀子,原型是一个邻居,作家是天生的,不如说,作家是情不自禁的。
  李然这次真的走了很长很长时间,这次,连明信片杜小彬都没有收到一张。
  等李然回来的时候都快过年了,咪咪已经有十一斤了。
  他回来是在晚上,杜小彬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就奔到门口,李然见到她第一句就是:“咪咪好吗?”
  “好。”如果没有女儿,他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他放下摄影包,先到里屋看女儿,从里屋出来,看见她在厨房切菜,简单地说:
  “我吃过了。”
  以前虽然也冷淡,可他一向喜欢吃她做的菜。
  “小霞呢?”他问的是小保姆。
  “我让她走了。”杜小彬放下菜刀,“已经烧上水了,你等会儿洗个澡吧。”
  他“嗯”了一声。
  “李然,我妈的事儿……”他不问,她得说。
  李然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可以不听吗?”
  杜小彬也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可是,他是她丈夫啊,她心里总觉着,要不是她妈这次来,李然已经跟她好起
  来了。
  在漆黑的走廊里,杜小彬慢慢走近,她轻轻推开门,“吱呀”的一声。
  昆明的冬天一点儿不冷,李然盖着条薄被,两条胳膊交叠着垫在脑后。
  即使睡着了,他都是一副想心事的样子。
  她小心地把手伸了进去。
  没想到,他是裸睡的。
  杜小彬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紧贴着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是那么温暖,温暖得近乎燥热。
  只一会儿,李然就有了反应。
  他用胳膊紧紧地箍住了她,脸埋进她的胸部。
  “宝贝,”他含糊地说,“跟我走吧。”
  杜小彬一个劲儿地点头,这时候,他不论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他像小孩子那样缠着她,寻找着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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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过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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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蒙,我爱你。”他低声说。
  杜小彬一动都不敢动,眼泪疯狂地流了一脸,为他也为自己。
  李然一下全醒了。
  里屋,咪咪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杜小彬和李然两个人,同时直起身跑过去哄孩子,李然没忘记顺手拽了条裤子穿上了。
  转天早上,杜小彬在里屋听到李然一早就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他才回来,买了不少菜,杜小彬正在客厅收拾行李,她看到他说:
  “我马上收拾好了就来做饭。”
  李然靠墙站着,抽出一枝“桂花”,在烟盒上磕了两下。从大学毕业以后李然就是抽云烟,到了云南他开始抽
  “桂花”了,一包云烟的价钱能买三包“桂花”。
  有两种女人,一种是生了孩子就变丑了,另一种是生了孩子反而变得妩媚了,杜小彬属于后一种。
  杜小彬已经准备好李然跟她摊牌了,她可以带咪咪回枞阳,她可以跟他离婚。
  然后,她听到李然的声音在说:“过年跟我回西安吧,爸爸妈妈想看看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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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换个活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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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蒙从江城火车站一出站就看到了小宗——他怎么来了?
  小宗拎起带轱辘的旅行箱说:“下午给北京打电话才知道你今天回来,你嫂子接的,她不知道你的座位号,不然我就进站了。”
  “不是让你回来一定先给我打个电话吗?”小宗端详她明显不快的脸色,“怎么了?在火车上吐了?”
  周蒙勉强点点头。
  “那你现在能坐车子吗?”
  “可以,我就想快点儿回家。”
  “累了?”小宗低下头,不自觉间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许是情不自禁,周蒙只觉得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她害怕他的柔情。
  如果小宗没有妻子……
  如果小宗没有妻子,她更不敢招惹他了,连他握一下她的手都受不了。
  如果连他的身体都接受不了,又怎么接受他的感情?
  不过,因为有了感情,慢慢地接受身体,也是有可能的吧?
  如果此时小宗真的,突然,没有妻子了,她也许会嫁给他的,可那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怯懦。
  等周蒙开学以后,小宗中午再去四中就找不到她了,下午也一样。小宗不是笨人,他知道周蒙是有意避开他的
  。
  他没有再去找她,那一段小宗也确实忙,忙得脚不沾地骑着摩托车满天飞。他老婆对家里的装修不满意,一是
  没有铺木地板,二是没有标准的婴儿房,春节前就闹着重装,只因为工人都回家过年了,实在抓不到人才作罢
  。现在,年过完了,小宗不敢再拖。老婆给小宗下的死命令是一个月内必须完工。这当然很不讲理,小宗又不
  是包工头。不过,女人家又兼是怀着孕的女人家,不讲理都不能算过分。
  结束两地分居住到一起后,小宗老婆又不嫌他话多了,正相反,她嫌他话太少,老质问他:“你想什么呢?怎
  么不说话?”
  想什么?以前几乎天天见,小宗没想过,他天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现在老见不着,他开始想了。
  想来想去比来比去,周蒙就是比他老婆善解人意。
  从另一方面看,应该这么说,所有的老婆都不可能是善解人意的。
  寒假没休息好,一开学周蒙就觉得疲劳了,每天课上到下午的时候,整个胸腔都感觉往下陷,非常诡异。
  更诡异的是,就这么累,她都没有病倒。
  好在班级管理上正轨了,几个小干部很管事,她可以稍微偷偷懒。早读不再是每天都去看着了,下午没课就早
  早回家。周末她一向是睡觉,李越几次周末打电话来约她玩她都推掉了,不趁周末补觉,平时上课哪来的力气
  ?最长的一觉周蒙一气睡了十八个小时,醒来头都发晕,张口就叫妈。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夏天睡完午觉,魇着了,醒来就会喊妈妈。
  有个人陪着是容易过得多,比如小宗。
  只是爱一个人,实在不是因为他对你好。
  天气一天天暖和,开始穿清爽的衬衫了,晚上不再盖棉被,把腿伸到毛巾被外面也不会感冒。
  春天的风好像一段光滑柔软的绸子,可以当衣服穿。
  周蒙记得仿佛看过一幅题名《春风》的油画,画的是一名少女在春风中微闭着眼敞开长衣。
  一个熏风徐来的早晨,她突然醒了,窗纱轻摇鸟声唧啾,唤醒记忆的是气息,清新柔和、万物复苏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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