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凤皇

第49章


  “你是来抓我们的?”青虞的话语直白尖利。
  尚息走到床前对公子磕头:“尚息不敢背叛公子。”
  慕容冲没有理会尚息的行礼,只是道:“多年不见,尚息也长成个好儿郎。”
  尚息虽只是磕了三下头,头上却已经青黑了。
  慕容冲叹了句:“何苦?这些年跟在南阳城主身边可好?”
  尚息一愣:“公子一直知道……”
  慕容冲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陈述:“若我叫你改投于我,你可会忘记城主知遇之恩?”
  沉默许久,尚息又跪下:“谢公子成全。”
  慕容冲眼神平淡:“我一直将你当弟弟看待,你也不必如此,说起来几人之中,我对你最宽容。”
  尚息站起来道:“公子,城门口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公子出城。” 
  慕容冲话语带笑:“你也就是以这般理由,叫徐风带你过来?”
  尚息道:“尚息不敢有半分欺骗之意。”
  慕容冲靠在枕边拉青虞坐在他怀中,房中沉默了一阵:“若叫你劝你父亲叛变,可有可能?”
  尚息默然,慕容冲道:“绝无可能!”
  然后慢慢的道:“尚息还是回去吧,免得你父亲责罚。”
  尚息长跪不起,慕容冲亦是眯着眼不再说话,良久,尚息站起来,行礼离开。
  走前听到一句话:“我慕容冲这辈子最恨背叛。”
  这句话像是重锤,狠狠的打在尚息心上,他出门时,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面色苍白。
  门口徐风忍不住了:“公子,我们……”
  慕容冲睁开眼,锋芒现:“准备离开!”
  青虞皱了皱眉头:“尚息也算是好意。”
  慕容冲道:“尚息这些年也不再鲁莽了。”尚息这次来是来告诉慕容冲他的立场,也是来特意提醒,有人在城外埋伏,更重要的是来提醒他们,再不离开,位置已经泄漏,而慕容冲说过在几人之中最是待他宽容也确实是这样,让最恨背叛,却让尚息活着出门,甚至说出自己的心理,让尚息心死,也让尚息给他养父一个交代,这或许算是慕容冲式的温柔,只是这世间能懂的人,只有几个聪明人罢了。
  徐风跪在地下,慕容冲让青虞扶自己起来,路过徐风身边,当徐风几乎有点绝望时才道:“徐风,跟上。”
  “我们去哪里?”青虞问道,慕容冲看看天空,天空燃起黄色的狼烟,慕容冲微微一笑:“我还道要去哪里躲躲,却没想到正是时候。”
  这一役,慕容冲用最后的八千名士兵,几十人的损失数目,留下了窦冲手中精兵千人性命。
  慕容冲输了,输掉了他的土地,逃像关中,投奔他的大兄慕容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慕容冲在最后的最后,用不到百人的数目,埋没了窦冲千名精兵。
  慕容冲拉着青虞:“输了便是输了,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青虞道:“这般潇洒?”
  慕容冲洒脱的叫青虞想吼一句非人哉:“那窦冲倒是个良将,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将他收归麾下。”喂,喂,那个,我听说害你重伤,甚至几经危险的正是这名窦冲同学。
  慕容冲又道:“下次,不会再输。”
☆、第 51 章
  就这样慕容冲虽是逃向关中的,却将慕容泓这个有权有势的地头蛇狠狠的困住,在慕容泓终于开始对慕容冲抵抗,忍无可忍之时,轻易的将慕容冲抹杀掉,历史上或许会记载泓谋臣高盖、宿勤崇等以泓德望后冲,且持法苛峻,乃杀泓,立慕容冲为皇太弟,可是除了这个时代的几位君王,怕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布置得巧妙隐秘,却从一开始就有的局,就这般,慕容冲如他所说的,一路胜利,攻下数城,逼进长安,正面对上了那个叫他痛苦,屈辱的人。
  慕容冲布局,尤其是在逼近长安之际,慕容冲更是亲自上战场,淮安先生对于这种情况,甚为不安,对青虞道:“自古将与帅之区别,夫人可知?”
  青虞自然也明白淮安先生的不安,近日慕容冲也比起往日来冰冷,叫青虞看着既心疼,也无解,并非所有的恨都可以用爱来弥补,至少慕容冲心中的亡国恨,□辱,青虞自认为只可理解,不可劝服,青虞眼神带着嘲讽,若是这般屈辱仇恨都被人化解,那就不是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的凤皇。
  淮安先生叹息不语,却看着了青虞眼中和慕容冲一般的固执和疯狂,心道,真不知这两人凑作夫妻,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是慕容冲战无不胜的形象让苻坚胆寒,慕容冲又日□近秦都长安,苻坚终于派来了正式的第一批劝服的人,为首的就是慕容氏族的人,比起慕容冲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后可足浑之子,名义上慕容冲的三兄,慕容泓的兄长,慕容暐,还有慕容冲的胞姐,清河公主。
  对于苻坚派女人来劝架这一点,青虞表示十分鄙视。
  对了,忘记说,现在慕容冲是皇太弟,青虞觉得,大家可以叫她皇太弟媳。
  相约的地方是在一处平地,两军隔了一里扎营,中间,青虞和慕容冲在那里,这也是青虞成亲以来第一次见婆家人,咳咳……虽然已经结婚了好几年。
  青虞捏住慕容冲的手,对于慕容冲那个三哥慕容暐她是没见过的,不是一个妈生的,看慕容冲对待慕容泓的态度也知道慕容冲的感情少,可是还来了一个人啊,即使是在慕容冲离开长安时决裂的人,但却是慕容冲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在还没有儿子女儿之前,没法超越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人,清河公主。
  一辆四驾的绫罗马车,华美的金丝绣线晃花人眼,香囊压在四角晃荡,车听下,几个穿着还不错的人伏在车旁,青虞明白,那时人梯,先是帘子掀开一个姑娘跳下马车,这姑娘青虞见着觉得有点面熟,几年前似乎就是她服侍在清河公主身边,好像是叫姮娥,二十出头,圆脸大眼,却还是梳着未婚女郎的发式,淡粉色里衣外面罩着粉蓝色外衫,脚上踩着的绣花鞋上还有珍珠作装饰。
  姮娥跳下车站在人梯旁,手搭着成扶手状,帘子被另一只手掀开,先露出的是头,青虞目不转睛,黑云作鬂,上面插着三支步摇却不乱,甚至没有撞出任何声响,飞琴在旁边做沉思状,眼神中多有痛心。那女子微微低头露出光洁的下颚,顺着人梯被姮娥扶到地面上,抬起头来,青虞却有点呆掉,看着身影,这风姿明明感觉是个绝世美人,眼前这女子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幽深的眼,看不到丁点亮光,面容青白,面上枯干露出高高的颧骨,颊上的红晕却是脂粉做成,青虞有看她的手,白的泛青,干瘦得叫人畏惧。
  飞琴手中的汗水冰凉,这个女子与公子神似形不似,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叫她都觉得害怕,这就是王妃最疼爱的小公主?那个虽然多病却又以美丽闻名的公主?没有人注意到,飞琴眼中的泪水,和向后退的几步,除了菡萏,菡萏作为麦苗时候,远远的见过这位公主,但并不熟悉,现在看着虽觉得心惊,却也不是难以接受,竟是第一个回神的人。
  “阿姐……”慕容冲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甚至这一声阿姐,都是耐不住的情感血肉喊出的,再言一遍,已经换做夫人了,他心中有从来没有这般恨过,他的阿姐,那个性格温柔,却又高傲的少女,多年以后站在他面前时,俨然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
  后面慕容暐的出场就淡了,甚至只在青虞心中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阿姐怎么会这样!”掩不住的暴怒,第一次无法控制情绪,一个笔筒成为了牺牲品。
  源源不断的古物被美俾从外面送进来等慕容冲在此回复情绪,除了微红的双眼,已经看不出刚才那暴虐样,青虞才进来,地上全是瓷器的碎渣,青虞坐在慕容冲怀中,慕容冲本来想将她推开,却被青虞紧紧抱住:“可还怒?”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慕容冲的火气忍不住蹭蹭直上,他却已经恢复平时的冷静,只是手捏着木桌,恨不得将桌角捏碎在那里。
  青虞道:“可这本就是你纵容的,你知道的。”
  青虞硬是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来,容不得慕容冲逃避,这明明就是你纵容的,你阿姐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小产过,你却将她困在宫中数十年。
  她和你相决绝,你明明知道那只是她激励你的一个方法,叫你孤独向前,用自己的屈辱来警醒你,你明明知道她当初和你决绝只是她为刺激你的一个必须的理由,可是你没有拒绝,你和她都想复国,她用女儿之躯侧卧在苻坚身边羞辱你,你明明都知道,可是却拒绝不了这份加深仇恨力量的诱惑。
  你们爱彼此,所以必须站在明面上不同的阵营憎恨彼此,慕容冲,不过就是一个懦夫。
  慕容冲的手环上了青虞,紧紧的捏住,仿佛就要捏碎青虞的骨头,青虞也好像听到自己骨肉摩擦的声音,牙齿紧紧的咬着,口中的腥味叫她想要呕吐。
  “快结束了……”
  青虞听到这话突然有点害怕,可怀中的体温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凤皇,凤皇……”
  入夜,青虞睡不着在推门出去,菡萏在门口一脸犹豫,青虞问道:“这幅表情,可是遇到意中人?”
  菡萏道:“刚才姑姑偷偷出去,不知去了何处,不知当说不当说。”
  青虞想了想:“许是飞琴见今夜月色美好,起了诗兴,你这幅样子,反倒让我觉得你心思深厚。”
  菡萏听后手轻轻一抖,却认真道:“纵使姑姑有几分不坦荡的,我也从不敢轻看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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