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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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长老这阵势拉的委实大了些,追着鬼妖一顿狂追猛打,东霓笙想鬼妖这厮被自己养的胆子比以前小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如今见了谁都一副惊悚样,三长老的易容术天下无敌,他现在是看谁都是那老头子,不放点药出来痒上一痒真真对不起他闻名天下的绰号了。
    这一闹又出了半个月余,东霓笙每日喝的酒从桂花酿变成梨花酿再从梨花酿变到果子酿,酿来酿去也忒没新意了些。鬼妖一脚跨进来就被冲天的酒气给熏了出去,从不爆粗口的鬼妖也实在没忍住:“靠,我说你不要孩子也不用这么个折腾法,要死也寻个痛快点的啊,从没见过你这么个死法的,人家给你抬棺材都怕赔了本。”
    霓笙趴在黄木桌上咧嘴傻笑一声,看的鬼妖过来就一爆栗,“以前也没见你这脑袋木驴成这样啊。唉。”
    过了半响,他终是没忍住,纵使如他这般冷情至肺的性子也抵不过这丫头如此矫情了。沉吟叹道:“外面闹翻天了,你倒是醉生梦死的很。不是我鬼妖插嘴,我本不管世人之事几十年有余,但那小子对你真是用了心的。你这一走,他把婚事都给推了,突厥一怒之下北上而攻了,若是以前的东燕启定是输不了的,可是他现在这身子···我也没想到槿药那家伙甚是没用的很,没用的很啊!”
    她醉的一塌糊涂,迷迷糊糊听的他说了几句话,竖了竖耳朵,听的费力她也死了那条心,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了。次日清晨,被琉璃莹那丫头一阵猛摇摇的七荤八素,脑袋像是磕了门夹一样,“你这是做什?”
    琉璃莹杏眼一瞪:“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还问我做什?!要不是那家伙良心尚未泯灭替你熬了药我才···”话还未说完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了。
    她苦笑一声,瞅着那黑黢黢的药汤一阵发悚。眼睛咕噜一转,问:“鬼妖那家伙去哪了?”
    琉璃莹一思忖道:“不知道。这家伙向来神出鬼没的,哪弄的清他去哪了,不过这次倒是打了招呼的,说是要出去救一个人。”
    噗!口中的药全数浇灌了青黑地砖。霓笙手一抖,嗓子一抖,眉毛一抖,“你确定你没听错?不是毒一个人?”
    “没听错。是救一个人,我听着比你还惊悚呢。”琉璃莹边数落边拾掇地上的瓶瓶罐罐,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她道:“你连着这么多天都昏睡着,叫都叫不醒你,前几日我才从那些下人里听来,说是外面又打起来了,那个突厥蛮子这次是发了狠的,也不知什么缘故,跟帝皇打的死去活来的。那个本来要册立为妃的突厥公主也被撵回去了。”
    闻言,她只是愣了半响,邃然淡淡应了声。琉璃莹见她态度如此淡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唤了人来把屋子打扫干净又关门出去了,临走前叮嘱了句:“若真想要这个孩子,还需注意自己身子才行。自个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谁还会来关心呢?”
    东霓笙把琉璃莹的话掂了掂总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这年头说话都喜欢揣着心思让别人猜去,可是她如今当真没那个心思了。醉了半个多月,才出的门就被三长老的河东狮吼给吼的一颤一颤的,这老家伙自是追不到鬼妖转而来问自己讨那世上难求的三百年佳酿来了。
    她不禁仰头望天叹气,叹上三叹,移步来到正宫大殿,开了个小型会议,召见了十大长老,不过十大长老没来全,听说八长老和六长老此次去镜天坛布阵窥天道去了。霓笙沉默半响,对着底下一众老头子说道:“既然天道皆有轮回还是不要窥的好,这一窥若是窥出个劫数出来就不好了。”
    老头子自是没料到她会说出此种话来,小怒未发就被接下来的话给震的炮火全开。
    她露出甚是友好的笑打着商量的面子,往前倾了倾身子,屁股底下的团蒲被她挪了挪,“其实这位置我坐的甚是满意,只是天意弄人,前段时间本宫做了个怪梦,这怪梦才做了没多久本宫就被鬼妖那狗犊子验出有身孕了,恐怕上天都怜悯本宫这一大把年纪也没匿的良胥生个一二半女的,便拖了个梦让本宫圆满了。”
    她圆满两字才出口旁边的圆墩石柱轰然碎了一碎,小心肝抖了几抖,她现下没个武艺傍身,鬼妖也不在,要是几个老不死发起疯来自己不是找死嘛!于是她觉得今日开这个小型会议开的很不和谐。
    九宫的长老咬牙切齿:“好一个天意弄人!”
    东霓笙低头丧气的回了屋,琉璃莹正拨捻灯芯把昏暗的屋子照的一亮,听的开门声回头笑道:“辞去宫主一职不急在一时,鬼妖离开前说了,你先在这养个个把月等他回来了再接手。”
    她一听,耳朵如兔子般抖了抖,“他要接手?”
    抖手把长袍给她披上,“嗯,听他是这个意思。也不知他脑子是不是最近不太好使,反正对咱们有利就行。”
    东霓笙笑,“依他那个性子能定的下来?怕不到几年这魔宫是要被他剥皮拆骨了的,他若真有意接了手,反倒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了。”
    琉璃莹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拉下纱帐,瞅了瞅她微带笑意的脸颊,踌躇了会,才说:“你虽是我认定的郎君,可是你是女儿身我也不好阻拦你的终身大事。我知你对你那九叔情根深种,可是不妨再看看,鬼妖年纪大是大了点,可外表看上去不老就行,他那性子你即了解,有没有想过他一直在你身边徘徊不去是什么理?”
    话戛然而止,一双晶亮明眸定定瞧着床边之人,似要把后面的话让那人自个揣摩揣摩。
    东霓笙听了愣神,随即释然,转眸对上那充满期待和关切的眼神,心下一叹:这个傻女人!“鬼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了解的,是你多想了。他留下不过是想看一个结局,好让他无聊的日子多些盼头。”拢了颈边的袍子,见那双眼睛还是懵懂似解非解,倏然一笑却是多了一份孤寂的。
    她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星辰遍布天河轨迹,一如千年的孤独。“你可知,世上有一种人,总是在找一个理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鬼妖便是这样的人。他活了那么长时间,总是一个人,寻不到活着的理由亦找不到死去的借口,于是总是游荡着。
    她又怎会不懂他。他的眼神藏的再深也抵挡不了那比星辰日月还要悠远的孤寂,如一把利刃总是无形的刺穿她的心脏,剑柄这头是她的手,她清楚的看见那柄刺穿她和他的剑,连血带肉每日都在撕磨,疼的早已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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