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人自瑶

第86章


他把令牌拿在手上把玩,不是前后看,那模样,一副何事都不做只专门坐在那儿等人的架势。
  莫非他会猜到我一定会来找他偷他的令牌?
  剑侍用眼神示意我,赶快行动。眼看钟会把玩令牌,此时从天而降打晕他再拿走令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无声摇摇头,让他再稍等一段时间。
  “钟会能这样悠然的坐在这里,我担心有诈,或许外面还守着一群人。你试着弄响庭院里的那棵树,越响越好。”我小声凑到剑侍耳边说到。
  我还没看见剑侍的动作,只听见外头那颗树上,树枝颤动了两下,唰唰几响,还飘落数片树叶。
  随着树枝的响动,庭院外立刻传来跑步的声音,有人喊道:“什么人!快四处搜查!”然后是四处翻草拨花的声响。
  一番捣鼓,其余人禀报毫无所获。连只猫都没有发现。
  钟会当然也听到声响,他脸色愠怒,起身拉开门扉:“我说过什么!你们居然连我的命令都不听!”
  带头的下人恭敬行礼:“大人,属下担心有贼人对您不利,故而听到声响就立刻前来。”
  “所以你们可以无视我的命令?”钟会厉声不减的说道。
  “大人……”下人面有难色,还想申辩。
  “无视命令,都给我去柴房领刑!”钟会下了命令,刚开始下人们忠于自己的职责,你看我我看你不肯离开,被钟会冷酷的扫了一眼后,才一个个悻悻离开。
  钟会关好门,又继续坐在书桌前把玩令牌。
  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和剑侍可以很确定,钟会就是在等人,等人来找他,为此不惜命令下人离开,而他自己却是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我想,这种时候应该只有我会来找他。
  方才钟会冷酷的眼神还是第一次看到,不愧为带兵打仗的人,有那么点气势。
  既然他在等,那么我也不介意继续等,等到他以为今晚不会有人来找他而放松警惕。
  我对剑侍咬耳朵:“等他快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再击晕他,现在唯有等。”
  剑侍点点头,明白我的想法。
  钟会还在书桌前坐着,偶尔看一会书,再把玩一下令牌,时间就如更漏的计数,一点点过去,直到他桌前的油灯快要油尽灯枯火焰将灭未灭时,钟会终于起身。
  “原来你今晚还是没有来,或许是要明日亦或是要等到后日刑场上见吗?”他自嘲对自己说,走到床前把令牌往枕边一放,就要睡去。
  我碰了一下剑侍,剑侍心领神会的从房梁上落下,悄无声息的落到钟会背后,举手在他后颈用用力一劈,钟会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晕倒在床。
  我和剑侍将钟会绑好带到他自己设置的密室里,剑侍不像我用冷水叫醒,他对着钟会的脸甩上几巴掌,钟会如愿醒来。
  此刻我拿着他的令牌,想着等会要怎样才能活用这个令牌。
  钟会醒来后,看到我果然没有吃惊。看来果然等的就是我。
  “你今晚果然来了。”钟会即使被绑着,仍然不卑不亢毫无惊慌的说。
  “我是来了,你方才还以为我今日会不来。不过你也猜到我迟早会来的,不是吗?”我说。
  “哼哼,我等着你来求我,让我在大将军前面替嵇叔夜说好话放了他,又或者等着你来偷来抢这个令牌去救那两个人。只是没想到你趁我最放松防备的时候下手。”钟会对自己的掉以轻心嗤笑。
  “既然你等的就是我,我也不介意让你等。只是这个令牌,我没有偷没有抢,轻而易举拿到手。至于你说的我来求你?你真是白日做梦啊,钟大人,你觉得以现在这样的形势,司马大将军还会听你说的话放过仲悌和叔夜吗?你若替他们说好话,不觉得自打脸?”对于他的想法,我嗤之以鼻,“虽然说你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他也说过求情者同斩,以他对你看重的程度,你认为他会听你的放了叔夜,还是会把你一起斩了?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还不是君,却如虎一样狠毒,你认为结局会是哪一种?”
  钟会听了沉默不语,而后问:“你现在拿着令牌到手了,就以为可以救他们了?不要异想天开!你是救不了他们的!”
  他大笑,笑得癫狂:“无论用尽什么方法,他们都得死!而我,就是要让嵇叔夜死!”
  “你为什么要叔夜死?不就因为在你乘肥衣锦的去拜访他结果却被他无视,还是因为你三番五次征召他却被我和他拂了面子?”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一个受将军宠信,又获得朝中人人称赞的人,恨不得要让从不理朝事不管是非的叔夜死?!
  “错了,这些只不过是细微末节而已!因为有了嵇叔夜的存在,我就变成他光环下的丑角,得不到天下人的称赞,无论是鼓琴还是文学都无法超过他,大家开口闭口都是嵇叔夜,让我钟会如何有颜面继续生存下去!我去拜访他却被他轻视,写了四书论只希望求得他的指教,然而换来画满了王八的残卷!他不过是在竹林里打铁,就轻松得到大臣们的青睐,只不过在竹林里吟诗作乐就有六人以他为中心被人称为‘竹林七贤’!到最后,连你都是站在他那一边,和我作对!我天资聪颖,善谋善书,人称西汉谋士张良,可这样的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嵇叔夜!!!”说到最后,他已是狂怒嘶喊。
  “就凭你心胸狭隘见利忘义好为事端,你连你爹都比不上,更比不上叔夜!”就是他这该死的自尊心该死的要面子该死的想要得到全天下所有人的称赞,所以就一定要叔夜死?
  “哈哈哈,现在比不上又如何!他注定是要死,以后无人再将我同他比!”钟会狂笑不止。
  “像你这样只为自己私利而活的人,世人从来就没有拿你和叔夜比,因为——你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同他比!”有的人可以为知己而死,有的人却只为自己而活,眼前的钟会当是属于后者。
  “当今世上,谁不为自己的私利活着?就像有的人可以只因为自己喜欢弟媳,我不过给他提了点计策,他就占有了她,你说这人是无耻我却欣赏他为了自己的爱而争取……”
  “你说的是谁?!”听到这似曾相识的情节,我激愤的扯住钟会的衣襟问到。
  “呵,看你的表情,你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他嗤笑。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有他钟会参与其中。他如果不给吕巽提计策,吕巽或许还不会有那个胆量,也不会有接下来一系列仲悌被诬告,叔夜因他的谗言而将要被问斩!
  一切,皆因有他!
  “剑侍有没有能将将人毒哑的药?既然他如此喜欢道人是非口蜜腹剑满嘴谗言,不如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再说话!”我沉下脸,死死盯着他,“钟会你说好不好?吕巽玷污了月霞,那么我就让他精尽人亡倒在女人的身下,对于你,我是不是太宽容了些?”
  “我谅你不敢,你就不怕我寻了你的亲朋好友一一杀尽?!”钟会仿佛在听个笑话似的,一点都不当真。
  “我说过,不要动我关心的人,不然我即使化身修罗也要让那个人不得好过。你说,我会让你有那个机会去做这些事情吗?”我经常开玩笑,可是对于这件事,我认真到谁也无法劝阻的地步。
  “有。”剑侍翻找一下拿出一瓶药。
  “喂他吃吧。然后留他在这里绑着他,让他不得动弹不得说话直到心有不甘的堕下地狱!”对于他这种人,我可以无情得不是我。
  “琴人你好狠的心竟然敢……”钟会破口大骂,可惜骂到一半被剑侍捏开嘴巴塞了药丸下去。
  “我再狠心也比不上你。这一点,你最终还是赢的。”我看着他想吐出药丸但已不可能吐出,继而声音嘶哑直至最后张开嘴巴却不能发声。
  “剑侍,我们走吧。钟会,你就在这里独自等待死亡的到来。”剑侍搜掉钟会身上所有的东西以后确认将绳子绑紧后,跟我一块出了密室。
  他在我之后出了密室,心照不宣的将密室的机关毁坏,这些彻底没人知道钟会这个人在哪里,除非掘地三尺!
     ☆、玖捌:复仇修罗(三)
  夏日夜里的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刺骨?
  我看着不远处层层有人把守的大牢,头一次生出如此寒冷的感觉,一直冷到心里。那里就是关押了叔夜和仲悌的大牢,我想象着他们或许会在阴暗潮湿的牢里独自悠闲又或者找些什么事情打发时间,总之是即使即将面对死亡也毫无畏惧的,是不是?
  “过去吧。”剑侍站在一旁,等我平复心情。
  “好。”拿着令牌,我和剑侍朝着大牢入口走去。
  “什么人!”官兵看到我们靠近,举起矛和刀对准我们。我拿出令牌,递了过去。
  其中一人接过令牌对着火光自己检查,一副吃惊的表情:“原来是钟大人派来的。只是不知如此晚了,这位大人来有何要事?”
  既然知道是钟会的令牌还盘问得详细,真是啰嗦:“大人的要事岂是你能够问的?我如此时辰前来自然是有事要执行,你应该知道大人对里头新关进去的那两个人可是恨之入骨的。”
  官兵也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殷勤点头:“是是是,那么我就不过问大人的事情了。只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了。”
  我点点头,官兵指挥其余人退开一条通道让我们通过,亲自在前头领着我们进入大牢。
  进了大牢,只穿大牢的冷风拂面而来,夹带着潮湿而阴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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