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无正亦无负

    贾斯洁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厅里。面对林朵朵和李子川了然的眼神,昨天她就是这样子被姨妈和姨夫用这样的眼神森森的注视了一整天的！她还没有做好和大家摊牌的准备,所幸那时姨妈和姨夫正为了林朵朵的事情忧心尚且无暇顾及她的事，现在他怎么自己跑来了？！
    “是我让他来的。”紧随其后近来的林爸爸笑着解释,“既然你们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就是自家人，今天是你姐的好日子，一起叫来吃顿饭。”
    林妈妈一见陈雷正装前来，怀里还抱着她最喜欢的香水百合，又见林爸爸远远的冲她点头，心里的大石已然落地，欢天喜地的接过陈雷送的花,招呼大家开饭。
    林妈妈的厨艺一流,加上双喜临门,气氛欢乐祥和，一顿饭全家都吃得很开心。送走两位女婿，林妈妈左拥右抱着两个宝贝女儿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无限激动，“这样子大团圆的结局最欢喜美满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多年来的顾虑终于彻底的烟消云散。林妈妈觉得这种圆满的结局极不真切，一时间感慨万千，“从小到大，你都只和女同学玩，每次你带女同学回家来，都关着房门，也不知道都在里面做些什么……那次你带着高歌回家来，我跟你爸这叫一个高兴，不管你领回来的是谁，只要你喜欢的是男孩子就好！可我们还没高兴几天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我们知道，纪小墨跳楼自杀了后你就跟高歌分手了。从那以后，你就整天望着那颗扣子发呆，再也不跟任何男生接触。后来你上班了，又整天跟着你们那个女领导身边，连你的房间里都贴着她的照片……妈好多次都想问你，又不敢问你，生怕你和纪小墨一样想不开，只觉得无论如何，只要你活着，妈就够了……”
    黑暗中，林朵朵看不见母亲说这番话时的神情，只觉得母亲的语调苍凉无奈。直到贾斯洁在另一侧笑得花枝乱颤床都跟着摇，她终于迟钝的听出了母亲话里的疑虑以及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敢情这么多年，母亲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她带女同学回家，无非是一起看高歌的文，一起聊些绯闻八卦……而她将高雅的那张海报贴在房间里，更是因为那是高雅COSE的是她作品里的人物。
    林朵朵正欲为自己澄清，便听见母亲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另一旁幸灾乐祸的贾斯洁，“还有你……你突然间给人家当了什么‘第三秘’，还突然间变得那么有钱，我和你姨夫还当你也跟电视上那些年轻的姑娘一样，陷入到奇怪的关系中去了呢……直到昨天陈雷上门，我们更加不安了，生怕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林朵朵彻底忘记替自己辩白，忍不住笑了出来，“妈，以后没事的时候别看斯洁屋子里的那些书了……”
    ***
    与温情脉脉的林家主卧里不同，车厢里气氛十分沉重。
    “你们的事情跟家里说过了吗？”
    已是午夜，车窗外依旧灯火辉煌。李子川倚在椅背上，眉宇间的喜悦骤然荡然无存，深深吸了口气，老实的回答，“没有。”
    他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声音立马变得沙哑起来，“这个时候，我倒是羡慕你和欧总……不管你们做什么，家里的长辈们都会尊重你们的决定。”
    就知道他面前的路不会好走！陈雷从来都没见过他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只好宽慰他，“要怪就怪你的家世太过显赫了。但林朵朵她待人接物有礼，为人处世周全，若抛开家庭，相信她符合天朝绝大多数父母心中儿媳的标准。”
    “陈哥吉言，但愿如此。”前提是大哥没有生病，自己还不是李家下一代的接班人。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倘若不妥协一些什么，恐怕真的无法和父亲母亲达成协议。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离父亲固定的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刚刚在林朵朵家看新闻时，他知道父亲今晚会见了日本的外宾，无论是钓鱼岛还是侵华历史，双方会谈肯定不如新闻中讲的那么愉快友好。而钓鱼岛问题又素来都是父亲的一块心病，他的心情应该不算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父亲摊牌，而且选了这么一个不佳的时机。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父亲的声音里一反常态的带着疲态，“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哦呀呀，这么多年了，果然每次一见日本人，你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他不动声色的以调侃的方式做开场白，想要试探父亲到底有没有心情管他的终身大事。
    “既然知道了还打电话来，难道是有什么能让我心情好起来的事？”电话那端的长者捏着眉心，暗暗揣测着昨天出逃后音讯全无的人为何会这么快跟自己联系。
    老狐狸！
    李子川默默的腹诽着，脸上虽然没有笑，却成功营造出一种让电话那端的人听了以为他在笑的假象来，语调也尽量轻松欢快，“果然知子莫若父呀，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明知以自己的修为自己的道行尚且斗不过电话那端的老狐狸，却还是想引导他自己说出来，给他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循循善诱着，“那你猜猜看，我究竟会告诉你一件什么事能够让父亲大人的心情大好呢？”
    今天却少了和他兜圈子的兴致，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心中早已了然的答案，“你要结婚了？”
    电话那边的沉默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李父在面对他毫无征兆流露出的成家想法突然来了兴致，正色问，“我记得前不久你还跟我说，结婚就像站队，你现在还没有定性，不好过早的定局……你准备站在哪一队了呢？”
    “我自然站在父亲的这一队，”他见过太多的政治联姻，而且春节的时候，父亲还跟他提过白家的千金，都是根正苗红的政治名门出身，那时他就用站队这样的说法来敷衍了父亲。想不到父亲还记得他的说辞，现在原封不动拿来噎他。
    李子川无奈的笑笑，继续游说，“你已经站在队伍的前端了，我无需再跟随别人。大哥那时不是就没站队也娶了大嫂吗？”
    “你与你大哥那时不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聊过天，李父重新戴上已经摘下的眼镜，从床上坐起身来，沉心静气的等着电话那头的青年自乱阵脚，“那时我刚坐到这个位置上面，可以庇佑他……可如今，马上就要召开十八大了，我退休在即，不能扶持你走多远了。”
    他话锋一转，给李子川最后一剂猛药，“白家的千金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白起杉是跟我在一个大院长大的，而且年纪还小，在仕途上必然能够走得比我更远，可以扶持你的日子也更久……用不了多少年，你就能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来。我们李家一直显赫，你是下一代李家的核心，自然不能让李家在你的手上没落。”
    这也是他为何前段时间会被软禁的缘由。李百川的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从健康的角度考量，已经不适宜再继续进行高强度的工作了。他作为备胎降生的命运因为正统继承人的意外而彻底被扶正。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要不要见白家的千金，明天早上给我回话……”电话那端的长者面带得意的笑，他知道，他一直束手无策的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法。
    电话即将挂断的那一刻，他听到那端的沉默许久的青年终于做出决定，“不用明天早上，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有些事，即使自己不喜欢，可若是为了自己所喜欢的人，也就变得不再那么讨厌。
    “做个交易如何？”李子川笃定了主意，对着电话那端的长者一字一顿道，“我会接受你的安排，担起李家下一代的荣誉。但是我不能回北京站队了，我要留在Z市……插队。”
    虽然与他最初的期望值有了那么一丝偏离，但大方向还是一致的。而且Z市又是重点城市，能够从基层镀金再调回中央也非难事。李父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竭力不让李子川听出自己声音里的笑意，“我会让王秘书尽快帮你安排的，至于插队后怎么回城，咱们以后再说。”
    挂上电话，一直按捺着没开口的李母终于在阴沉了整晚的李父终于露出的笑容里再也忍不住，推了推身旁多云转晴的丈夫问，“小川和那个姑娘的事，你不是一早就已经默许的吗，为什么刚刚还要故意提白部长家的千金？”
    “不多给他些选择，他怎么会乖乖的接受我的安排……”翻看着桌上的台历，猛然发现，“看来今年我们要到Z市去与人民群众共度春节了，顺便见一见我们家的儿媳。”
    他想起远在美国治病的长子，喜悦的心情又不禁沉了下去……如果不是没得选择了，他怎么这么不择手段的逼他最宠爱的小儿子，让他走上这条凶险万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