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处起笙歌

    “不过来接电话？”林言澈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手机。
    昨儿这个丫头落在了车厢里，他给捡出来，搁在客厅里，今天一大早就叮叮咚咚的搅了他的睡意。
    他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那个名字他并不眼生，铃声此起彼伏的响的他心烦。他甚至是动了接起电话的念头。
    但他到底是忍住了，这样没有风度涵养的念头，他单单是动了，他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瞳小跑过来。
    是徐小海的电话。
    她握着手机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林言澈。林言澈正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手里的吐司。
    她走远了几步，这才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徐小海在喊“李瞳你没事吧？”
    “一大早的，我能有什么事儿？”李瞳低低的回应他。
    徐小海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刚刚太过激动，他的声音还呼哧呼哧的。
    “还有事儿吗？”李瞳听他不说话，继续问。
    “听说，你挨揍了？”徐小海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听不出情绪，但也应该不是在幸灾乐祸。
    “消息挺灵。”李瞳笑了笑。
    听她笑了，徐小海像是放心很多。
    “还以为被打残了，手机都接不了。”徐小海又开始贫起嘴。
    “滚。”李瞳轻吼一声。
    她挂上电话，嘴角上的笑意却更加的深邃。
    林言澈怔怔的看着李瞳，她站在窗台边，有细碎的阳光落进来，包裹着她明晃晃的笑意。
    心没由来的就开始烦躁起来。
    他一拂手，桌上的盘子撞击桌面的声音有些响。
    李瞳这才回神。她看了看他。
    “吃早餐，吃完去剧组报到。”他的声音比早上的风更清冷。
    李瞳不免有些失落，似乎靠的越近，她越揣摩不了这个男人的个性。他时而温和的如冬日暖阳，时而又冰冷若寒霜。
    她点点头，背上的酸疼还未消退，一夜之后，似乎疼痛更剧烈了些。
    她走到餐桌前，林言澈却已经站了起来。
    他越过她的身侧，头也不回的就往二楼走去。
    李瞳看了一眼客厅，一床单薄的毛毯搁在沙发里。
    他昨晚就在沙发里窝了一夜？
    正想着，林言澈已经踏上了楼梯，他并不知道她在看着他，所以大幅度的舒展了一下胳膊。
    李瞳抿了抿唇，知道他昨晚一定是睡得不好。
    难怪一大早的脾气那么的大。
    ?
    开机仪式很简单，白子良说林言澈本就是低调的人，原本他连走这些形式的想法都没有。
    李瞳想着，这些仪式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心安，的确也无需搞得这么的隆重，有时候心意到了就成。
    林言澈一直都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在片场的林言澈不像是高高在上闪闪发亮的金牌导演，一顶鸭舌帽遮挡住了他锋芒毕露的眼，远远的望着他，与任何一个普通的男子一样。
    可是即使这样，他的身边围绕着的女子还是很多。
    蒋丽莎是最殷勤的那一个。莱泉说“是不是林言澈身上抹了花蜜，怎么什么蜜蜂蝴蝶都爱往他的身边凑啊！”
    李瞳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是不是第一次被导演抢了风头？”
    莱泉耸了耸肩“可不是，哪儿有把男主角晾在一边的？”
    正说着话，化妆师已经在喊人了，李瞳一溜小跑，路过前面一大群人的时候，听见蒋丽莎正说着什么，把一群人都逗得咯咯直笑。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林言澈也微微的扬起了嘴角。
    蒋丽莎望着林言澈的笑容，满足的像是眸子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琴瑟和鸣，不知为何李瞳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这四个字。
    林言澈在蒋丽莎的面前和在自己的面前是不一样的。在蒋丽莎面前的他温润如玉，而在她面前的他变幻如云。
    要猜他的心事实在太难。
    可是小川说过，谈恋爱啊，不就是疑神疑鬼的瞎猜彼此的心事，那才是真爱。
    李瞳那时候觉得这是小川的歪理。但是最近，她觉得小川说的甚是在理。
    疑神疑鬼的瞎猜彼此的心事。
    只是可惜，疑神疑鬼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化妆师时而俯身时而蹲步，在她的眼前来来回回，她只觉得头晕眼花的，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京剧的妆容比这个麻烦的多，可是她以前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件繁琐的事情，可是今天，她似乎格外的坐不住。
    她的手扬起来，轻轻的搭在胸腔上。就好像这个动作，可以按住那颗烦躁的心。
    直到化妆师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可以了，她才回神。
    李瞳走出化妆间的时候，整个片场都已经收拾好了。
    蒋丽莎今天并没有戏，可是她也没有率先离开。
    她端坐在林言澈的身边，林言澈正专注的摆弄着镜头，而她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看到李瞳出来的时候，蒋丽莎还朝她扬了扬嘴角。
    莱泉已经做好了准备，正站在人前，熟悉着剧本，见李瞳走出来，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顺势吹了一记口哨。
    林言澈这才抬起了头。
    他只看了一眼李瞳，就朝着副导演歪了歪脖子。
    原本是由他过来讲戏的，可是这会儿全由副导代劳了。
    副导讲的很细，李瞳和莱泉听得也很认真。
    可是说的总比做的容易。李瞳一站到镜头面前，就有些找不到北了。且不说台词疙疙瘩瘩的，动作也是僵硬的像是木偶人。
    林言澈不停的喊着NG，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不耐的表情，可是李瞳的心却已经乱了。
    再加之蒋丽莎看好戏似的微笑着，她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她无所谓在他的面前丢脸。
    可是这会儿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心就产生了偏差。可以在他的面前丢脸，可是不能在他和她的面前丢脸。
    这大概是她最难以被理解的小偏执，可是她偏偏就是这般的倔强。
    只是有时候，你越想做好一件事就越事与愿违。
    她想，在他的眼前，她也许注定是一个丑角。
    ?
    林言澈看着镜头里那个不知所措的李瞳。
    他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态，就好像是为了宣泄一大早就堵在自己心头的不满，又好像是故意想为难她一般。
    可是明明是自己的意愿，看她涨红着一张脸的样子，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想，明明闹着别扭的人是自己，他不该把私生活的情感带到工作上。这个念头滑过自己的脑海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吃惊了。
    原来，自己对于李瞳，已经完完全全的超出了工作上的关切。
    他几欲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旁的蒋丽莎正看着他，对他突如其来的反常也甚为诧异。
    林言澈是什么样的人？他爱着他的导演事业胜过一切，他工作起来，可以专注的忘记时间空间而完完全全的投入到剧本中去。
    可是这会儿他在干嘛？走神？
    蒋丽莎顺势又看了一眼李瞳。她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深深地笑意。
    这个女孩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不，下不来台了吧？
    蒋丽莎想，林言澈一定是被李瞳的表现给气到了。她伸手轻轻的捅了捅林言澈的胳膊。
    林言澈一下子都没有回神。
    李瞳闭了闭眼睛，她想可以去忽略着周围朝她投射而来的目光，尤其是那束属于林言澈的目光，也许只剩了满满的失望。
    “喂！李瞳，你怎么回事？”耳边响起莱泉担忧的声音。
    李瞳还来不及看向莱泉，他已经走到了李瞳的身边，他一扬手，一巴掌就没轻没重的落在李瞳的背上。
    他的力道不轻，加上背上本就还未消肿。疼痛立马蹿遍了全身。
    “莱泉，你干什么！”
    李瞳只是抿了抿唇，痛字还未出口，就听站在不远处的林言澈忽然大喝一声。
    莱泉看了看自己的还未落下的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干了什么才惹得林言澈这一声叫喊，就好像他刚刚做的那个动作是十恶不赦的。
    “我干什么了？”莱泉撇了撇嘴。
    林言澈走了过来。
    “李瞳，尤其是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出人意料的，林言澈忽然朝着李瞳也是一声大喝。
    李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好好的磨合过？”
    林言澈的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恨意。
    莱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大导演这声吼是为了这般。刚刚，他甚至以为林言澈的大喝是因为他拍了李瞳呢。
    其实，林言澈张嘴而来的这声吼，的确是因为莱泉落在李瞳背上的那一掌。
    她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哪儿经得起他这样的折腾。
    可是他话音落下了，所有人都那样诧异的看着他了，他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过激。
    好在他反应够快，干脆来了个将计就计。
    只是，他可以骗所有人，他又该怎么样去骗自己。
    他动心了，也许真的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