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疑云

第87章


    究其原因,她有了姨母,乃至其他许多母亲的魂魄。她并不是完全忍心地伤害紫灵和我。母子之情,不一定非得用血缘才能维系,梳姬不就是这么对待嫣然小姐的吗?她一直都不愿意真正要去伤害习小姐。
    至于程凛,我想,也许是因为竹蛇在遇到他之前,吸取了许多年轻女性的魂魄。加之程凛对于紫灵的爱,她并非完全没有感怀。还是……
    ——这就是爱情吗?
    明知道眼前的人爱的是另一个人,还是愿意去接受,就像竹蛇那样。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替身,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为她的离去而伤心,就是程凛现在的这个样子。
    莫非,蕙兰和云少爷也是这样的吗?
    世人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你可以给一个人,也可以同样的给第二个人,只要你以为第二个人就是那第一个人。第一个人一旦离去,你也就会渐渐学会遗忘了。
    晃神之间,身边的玄空开始念起不知名的咒语,大概是在给他们超度,希望他们早日安息吧。而我的双颊,早已被眼泪濡湿成两大块了。
    这些魂魄飞入上空,穿透了墙壁,消失不见了。我知道,有了玄空的帮助,他们一定是终于安息了,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紫灵,她的魂魄应该还在吧。”等到玄空停止了絮叨,我开始问他了。他那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应该都知道的吧。
    “还在,而且你也见过了。”
    啥?我见过吗?在哪里?
    他对我颔首一笑,“如果我说紫灵还可以活过来,你会不会很高兴呢?”
    咦,真的吗?
    “哇!”我一跳三尺高,脸上还挂着泪痕,又哭又笑的表情早就不再顾及什么形象了。
    玄空却在一旁笑了,是我的错觉吗?看到我没事,他似乎特别高兴,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蕴含在那促长的眉眼之间。经历了一番恶斗,他的头发还是像表面看来那般凌乱,可是细看的话,还是有章法可循的。
    失而复得?不会吧。
    ——我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在程府休养了几天之后,紫灵又再度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是颈部被缠上了一圈白色的纱布,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这回是真正的紫灵了。她告诉我,出嫁前一晚,继母将她唤入房中,她一进屋子还没明白过来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紫竹林子里,悲哀地发现身子变成了一条青色的大蛇。
    她不知道继母的事情,只是一直不能反映也不能理解究竟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那天玄空和我到达林子的时候,她才感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接下去发生的,就由玄空来交代了。
    玄空说前几日他和程凛一直在外到处忙活,就是为了调查京城人口不断失踪的问题。当时他已然看出了“紫灵”的端倪,也对程凛说了,程凛开始并不怎么相信。若说相信的话,还是在那晚见到“紫灵”想要吃了我的样子才害怕的;而要完全相信,则是“紫灵”死的时候,其他人的魂魄从紫灵的胸口飘出去,他才最终确认的。
    这男人,还是个痴情人啊。只是我不清楚……
    ——他以后和我真正的表妹怎么相处呢?
    你爱了你的伴侣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有天别人告诉你,你的伴侣是其他人假扮的,假人走了。——现在你的真伴侣来了。
    ——你又将如何面对她呢?
    别说是他了,就连我自己,当面对现在真正的紫灵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了。
    怎么说好呢?
    有时我还会想起那天刚来程府时,“紫灵”大声叫出“倩倩姐!”时句末的颤音。后来,我们还在程府的花园里聊着天南地北,不久前又一起去逛了灯会。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那个所为,却忍不住要去怀念,和眼前的这个真的作起了对比。一样的面容,而且知道面前的现下是真实的,却还是要去怀疑。
    ——为什么呀?这不是目前最好的结局吗?
    算了,不去想了,多想只会心烦。现在紫灵已经回到了我们身边,那不就结束了吗?
    玄空还说,那次我们在踏入望乡村之前经过的离开京城也不远的城镇,不是看见过一个卖镜子的说书先生吗?那个人也是已经被竹蛇吸食魂魄后假扮的。她为何要在那里卖镜子,没有人知道。而且还告诉了絮娘,不,现在应该说是梳姬,关于嫣然小姐的前世今生。
    这一切究竟目的何在?就连玄空也弄不明白。
    只是那时她和玄空眼神的对视后,她都不敢正眼看他。我想,她大概在那个时候已经看出了玄空道行之深,如今再一见面才开始害怕了。
    也正因为害怕,才发急了,还差几个就可以成人了,所以加快了行动的速度,结果反而露出了破绽。过去在京城也发生过这样的状况,程府的下人离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怎能不令人生疑呢?
    说到底,也该是上天收她的时辰到了。
卷一番外 白虎怪 第九章 白衣公子(上)
    第九章 白衣公子(上)
    又过了好多时日,天气渐渐转暖,已然步入五月。
    这天,我们告别了紫灵和程凛,离开了程府。
    离别的时候,紫灵又塞了个布偶娃娃给我,手工比过去更好。只是她和程凛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两人的距离隔得也很别扭,怎么看都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对小夫妻是刚吵完架的。
    “是不是觉得程凛和紫灵显得有些生疏?”离开程府很长一段距离之后,玄空问我。
    何止生疏?
    ——简直就是不知如何面对才是。听程府的下人说,这连日来,除了陪我们两个的时候,他们俩连同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不是单方面的,是两方面刻意回避为之。
    玄空好似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没有等我回答,而是接着说了下去。“你也别想太多了,过段日子兴许就好了。这次,也当时他们两个的一次教训吧。”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的是教训。只是说来也怪,他们本来就是一对陌生人,若不是姻缘天注定,也不会相识。如今等于是重新相识,对于程凛而言,则是再度了。也许是程凛无法接受才对吧,他这个人还是个不错的男人呢。也只有不错的男人,才会有这种感受吧。”
    玄空没有说话,我没有看他的表情,却能感到他脸上的笑意正在加深,甚至感染了我。
    “有一点我觉得奇怪?”
    “怎么说?”
    “她不是在于府的紫竹林里修炼而成的吗?那该是紫色的吧?怎么是青色的?”
    玄空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怔愣地撇开头看着他。
    “这跟颜色有什么关系?”他的嘴角扯动着,明显有些生硬的感觉。这次换我认为,那种隐瞒而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他。
    不过我还没胆大到把这个想法马上说出来。
    见他没有太大兴致要讨论下去,我们也就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京城渐行渐远……
    约莫一个月余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镇。自从告别了紫灵与程凛之后,玄空还陆续收过一些妖怪,只是感觉都没有像对付竹蛇那般的凶险。如今我早已见怪不怪,看到那些因为遇到妖魔而害怕的女子们,仿佛回到久远前的自己年少之时。
    由于种种缘由,玄空的名气在京城附近逐渐大了起来。来到此镇后,恰好秦员外有个未出阁的女儿某天开始突然迷恋上了一幅画,人们纷纷认定此为疑难杂症,必与妖鬼作祟有关。于是我们便自行前往,却引发了秦员外家人的一阵热烈欢迎,着实令我们大感意外。
    秦员外和夫人坚持认为女儿的这种行为不算是病,如果真要说病,那也充其量只是因为爱慕而引起的相思病,是邻人们关心自家的女儿才会对我们这么说的。
    再说那事实,还真个说来话长。原来秦小姐一次带着丫鬟到山里游玩,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公子风度翩翩地站在一个亭子中吟诗,她当即愣住了。
    回来之后,她茶饭不思,旋即闭门不见任何人,只让下人在书房门外放些瓜果充饥。待到七日之后,她推门而出,外头的人们都很好奇她这七天里究竟干了些什么。
    结果什么也没干,只是……
    ——作了一幅画。
    ——作了一幅画?
    ——是只作了一幅画!
    据身边的丫鬟说,画中人分明就是那天小姐在山里遇到的白衣公子。从此,秦小姐就天天对着这幅画沉思,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了。
    ——难道这位公子风神特别俊逸?
    秦员外夫妇和丫鬟都说了,他们看过画了,丫鬟说画的很像。但那男子也就是比较眉清目秀,谈不上特别出众,他们感到不明之原因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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