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坏男孩

第19章


无论后果为何,我都但愿自己拥有那一晚。
  但太迟了,迟了一辈子,再怎样许愿都来不及了。
  出租车驶过来。
  翰迪仍低头望着我。「我想再见到妳,」他低声说。
  我体内爆发小型的车诺比核电灾难。我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想要留在他身边。任何理性的人都知道康翰迪不是真的对我有兴趣。他想要惹毛我的家人,获得我嫂嫂的注意。如果那表示会毁了一个出身富裕的女孩,那就更好了。他是掠食动物。为了我自己着想,我必须摆脱他。
  于是,我挂上一个轻视的微笑来掩饰惊慌,朝他露出老兄,我有你的电话的眼神。「你就是喜欢搞上崔家的人,是不是?」话虽这么说,但我暗暗为自己刻意的残忍缩了一下。
  翰迪报以久久的凝视,煎熬我的每个脑细胞。然后,他轻柔地说:「我只要崔家的一个小姑娘。」
  我羞红不已。我感觉从不知其存在的肌肉开始收缩。我很讶异双腿还有办法走向出租车并上车。
  「妳住哪里?」翰迪问,而我像傻瓜一样告诉他。他拿了一张二十元的钞票给出租车司机,缅因街一八○○号只离这里几条路,他付太多钱了。「载她时,小心一点,」他彷佛把我当成一碰就碎的东西,遇到路面的突起就可能碎裂。
  「没问题,先生!」
  直到出租车开走了,我才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照常理说,应该要把那件外套立刻送去干洗——大楼里也提供这样的服务,然后星期一派人送还给翰迪。
  但有时候常理派不上用场。有时候,疯狂的滋味美好到让人不想抗拒。所以整个周末我都留着那件外套,没拿去送洗。我不断偷偷拿起来深深嗅闻。那件沾有康翰迪味道的外套,是我的古柯碱。我终于让步,穿上它看了两个钟头的影碟。
  看完后,我打电话给最要好的朋友托德,他最近才原谅我之前数月没跟他通话。我把情况解释给他听。
  「我迷上一件外套了,」我说。
  「尼曼百货公司在打折吗?」
  「不,不是我买的外套,是一个男人穿过的。」我接着把康翰迪有关的一切告诉他,连将近两年前在莉珀和盖奇婚礼那天发生的事都描述给他听,然后讲到在酒吧遇见他。「我刚刚穿着那件外套看影碟,」我说完了。「事实上,现在也穿在身上。这么做有多不正常呢?以一到十来算,我有多疯狂?」
  「不一定。妳看哪部电影?」
  「托德,」我抗议道,很希望他认真回答。
  「海芬,别要求我给正常值下定义。妳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我父亲有一次黏了几撮他的阴毛在一幅画上,卖了一百万元。」
  我向来喜欢托德的父亲费提姆,但从不了解他的艺术。我听过最好的解释是:费提姆是革命性的天才,他的雕塑作品打破传统的艺术见解,给泡泡糖和遮色胶带之类的普通物品赋予新的意涵。
  费家让人满头雾水、角色颠倒的家庭生活,让小时候的我很好奇,他们家的爸妈很像小孩,而独子托德倒比较像是成年人。
  出于托德的坚持,这家人才维持标准的用餐和睡觉时间。尽管他们不相信评分制度,他还是拖着他们去参加亲师恳谈。然而,托德拿他们家狂野的室内装潢一点办法也没有。费先生有时穿过走廊,就停下来在墙壁上素描或画个几笔。他们家的房子充满无价的涂鸦。节日期间,费太太会把圣诞树(他们称之为菩提树)颠倒过来,悬在天花板上。
  现在托德成为成就非凡的室内设计师,多半要归功于他不至于过度发挥创意。他父亲很讨厌他的工作,这让托德开心得很。托德有次告诉我,在费家,米白色代表叛逆的举动。
  「所以喽,」托德把话题转回外套。「我可以过去闻闻看吗?」
  我咧嘴笑了。「不行,你会据为己有,而且我必须把它送还。但明天再说吧,我至少还可以保有它二十个小时。」
  「我想,妳这星期需要跟苏珊谈谈,妳为何如此害怕一个深深吸引妳的男人,怕得只敢抚摸他的外套——在他脱下之后。」
  我立刻替自己辩护。「我跟你说过,他是家族的敌人,而我——」
  「我说那是狗屁,」托德说。「妳想跟尼克在一起时,根本就不甩家里的人。」
  「是啊,结果证明他们的眼光是对的。」
  「那不重要。妳有权利追求任何一个吸引妳的男人。我觉得妳怕的不是家人的反应,应该是别的东西,我想。」他停了很长一会儿思索,接着温和地问:「跟尼克那一段有这么糟吗,甜心?」
  我从没把丈夫在肢体上凌虐我的事告诉过托德。除了盖奇、莉珀和心理治疗师之外,我还无法对任何人谈起这方面。托德语气中的关切几乎让我溃堤。我试图回答,但花了永远才从缩紧的喉咙挤出一点声音。
  「是的,」我终于悄声说道。泪水汹涌流下,我用掌心抹去。「很糟。」
  这下轮到托德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开口。「我能为妳做什么?」他简单地问。
  「你已经在做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永远都是。」
  我知道他是说真的。我想到,友谊比爱情可靠太多了,更别提会比爱情持久。
  
  第七章
  
  缅因街一八○○号一有公寓空出,就算标价数百万也很快就能卖出。无论是约三十坪像我们经理那间,我很喜欢那种小巧舒适的感觉或一百多坪,都能拥有休斯敦最佳景观。同时还享有二十四小时门房的便利和衣物洗熨服务、名设计师用花岗岩及石英打造的厨房、慕拉诺玻璃做的照明设施、浴室有石灰岩地板和罗马式泡澡浴缸、大得足以停进一辆车的衣物间,六楼会员制俱乐部有奥运规格的泳池、健身中心和个人专属教练。
  尽管有这么多舒适的设施,盖奇和莉珀还是决定搬家。莉珀不喜欢高楼大厦,而且她和盖奇都同意麦修和嘉玲需要住在有庭院的房子。他们在休斯敦北边有座牧场,但离盖奇的办公室和市中心都太远,不适合当成主要住处。所以他们在檀格伍一带找了块地,盖了一座欧式的房子。
  他们的公寓一空出来,我们公司的租赁经纪人曼莎就开始让可能的买主来参观。但任何人来参观之前,都必须请银行或律师事务所发推荐函给曼莎,确保他们是正当的客户。「妳会很惊讶,」她告诉我,「有多少怪人想要看豪华大公寓一眼。」她也透露这大楼的住户有三分之一都是以现金买下公寓的,至少有一半的买主是商业主管,将近四分之三是曼莎口中新崛起的有钱人。
  派人把翰迪干洗过的外套送还约一星期之后,我接到曼莎的电话。
  她听起来很紧张、心烦意乱。「海芬,我今天没办法进办公室。我爸爸周未时胸口闷痛,现在人在医院做检查。」
  「噢,我很遗憾出了这样的状况。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有。」她呻吟一声。「可以请妳帮我转告凡妮吗?我觉得好惨。她很清楚说过,我们要请假应该提早二十四小时通知。」
  「凡妮不在,」我提醒她。「她休长周末,记得吗?」据我所知,凡妮跟一个住亚特兰大的男人在谈远距恋爱,她一个月至少去他那边一次。她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姓名或职业,只曾强烈暗示他极为有钱有势,而且当然喽,她一根手指就能抓住他的心。
  我才不在乎凡妮跟谁约会,但努力露出赞叹的表情,以免冒犯她。凡妮似乎期待我对她生活中的琐碎细节感到着迷。有时候同样的故事她会重复两、三次,像是卡在车阵里,或男按摩师说她体态保持得多美,即使我提醒她早已说过了。我很确定她是故意的,虽然我想不出她为何这么做,又为何只说给我听。
  「还有其它要帮忙的吗,曼莎?」我问。
  「如果妳能到我的计算机把最新的营销计划打印出来给崔先生,我会很感激——他今天要过来,而且真的很需要看看那份数据。」
  「我一定会拿给他,」我说。
  「还有一件事……有位男士今天中午要过来看那间公寓。妳能不能替我带他去参观,告诉他很抱歉我赶不回来,他若有任何问题,都欢迎打手机问我。」
  「好。他是合格的客户吗?」
  「他合格到光跟他同处一个房间,都会让我头晕目眩了。」她夸张地叹口气。「家财万贯的单身汉。该死!我真的很期待这次的展示。唯一能让我开心的,就是凡妮也见不到他。」
  我轻笑。「我一定会为妳在他面前多美言几句。」
  「谢谢。一定要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他喔。」
  「我知道。」
  我推敲「家财万贯的单身汉」这个形容,一股奇异的颤抖窜过脊背,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我晓得那个家财万贯的单身汉是谁,也纳闷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曼莎,」我存疑地问,「他叫什么——」
  「有插拨,」她说。「是我爸。我得走了。」
  通话结束,我放下电话。我到曼莎的计算机叫出她的行程表,就在此时,对讲机哔了一声,是大楼的门房戴维。「曼莎,康先生在大厅了。」
  猜测得到证实,我一时无法呼吸。我感到震惊、担心,却又想笑。我的声音听在自己耳中好陌生。「曼莎今天不在,」我告诉戴维。「跟康先生说,崔小姐会带他参观。我一会儿就下去。」
  「是,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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