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贤妃

57 初至冷宫


初至冷宫
    次日一早,天边刚露出一丝白,我便警觉的睁开了眼睛,碧云也早已经候在床边,扶我起来后,我指着门外道:“都收拾干净了吧?”碧云点点头,轻声说道:“昨晚上,小姐睡下后,刘公公悄悄的来了一趟,问小姐有什么需要的让人去告诉他一声,他好安排。还有,说看守冷宫的侍卫他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仔细这一个月冷宫的安危。”她顿了一顿,问道:“小姐,可要带什么东西去吗,趁这会儿还早,还能收拾收拾。”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别的东西都可以不用带,把这一套水晶桃花带上也就是了,还有,李洵之前给我的那颗透绿的珠子你替我收着的吧,把它也带上就是了。咱们是去思过的,自然不能带什么别的东西去,免得又被谁抓住了把柄,终究不好。”碧云点头,转身去叫了白晴和陈怀德来,二人候在帘子外,我招了招手让二人进来,看着外边依旧有些灰蒙蒙的天,垂下眼睑,自顾说道:“自我进宫,也是一年多的日子了,这一年多你们对我的衷心我都看在眼里,也很感谢你们。我此时去冷宫,虽然也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但一个月能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很多的。你们自己凡事要多长个心眼,碧霄宫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得放在心上,别让人寻出错来。”二人皆恭恭敬敬答是,我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珍妃的肚子也有八个月了,眼看着就要生产,她的衣食用度你们要亲自检查了无误,几个月的小心翼翼可别毁在这一个月里。等珍妃生下孩子,你们自然也是有功的。”
    “娘娘,”白晴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感触道:“娘娘,冷宫凄楚阴寒,您要保重身子才是,眼看着身子才有了起色,可别因为这一个月给……”她堪堪的闭了嘴,并没有说出剩下的话语,只对碧云道:“碧云姑娘,奴婢知道您是最心细的,一定要照顾好娘娘!”碧云郑重的点点头。
    “娘娘放心,虽然说是思过,但皇上并未责罚于您,冷宫的人不敢为难您,只是,日子苦一些。”陈怀德躬了躬身,继续道:“还有刘公公昨晚也来说过,他会让人照看着……”
    我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摆摆手笑道:“又不是上战场一去不回,不就是一个月嘛,不至于你们这样。好好的做事,日子过得快。”然后看向碧云,伸出手去,笑道:“那咱们这会儿就去吧,免得一会儿又要惹得思彤好一通交代,这会儿走,到了冷宫说不定还能睡个回笼觉。”话一出,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心酸。碧云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扶我站了起来,白晴和陈怀德则是慢慢的跟在我身后,几人都没有说话,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再多说什么。到了碧霄宫的大门,才回转身冲二人摇了摇手,笑道:“回去吧,等我回来还到这儿接我就是。”说完,转身,出了碧霄宫的宫门。
    随手拉过一个侍卫,那侍卫本还睡眼惺忪的站着打瞌睡,被我揪着袖子扯了扯,迷迷糊糊的向我看了过来,在看清是我后一个激灵就跪地上了,“娘娘饶命!”面皮抽了抽,一不小心,我就变成了还珠格格里的皇后或者容嬷嬷了,恶毒,冷血!看他被吓得那样,自嘲的笑了笑,纵使我努力的保持着最初自己的模样,不想被这个皇宫所同化,但慢慢的自己也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很多,甚至有些记不清当初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还是不是当初雨里那个看见死了爷爷的小女孩会同情得几乎想落泪的唐紫苏?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临安别院的梅花林,抱了一本书。雪花一片一片的飘飞,和梅花相映成趣。素云就在一边跳舞,跳够了,跳累了,就气喘嘘嘘的跑到我面前,看着我,良久,轻叹:“小姐,你变了。”
    素云确实曾说过我变了,那是什么时候,我却也记不清了。只觉得自己慢慢的一点点苍老,纵使还是这如花的容颜。她说我过得太累,想得太多,算计得也多……但是,她也曾说过,她却喜欢那样的我,我只是在想,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是否又还是一个样?
    我记得那时候,我让她记住,不管我会怎么变,样貌也好,为人处世也罢,唯一不会变的,是一颗心。心里永远流淌着鲜红而有活力的血液,若是有一天,连心都变了,那就离死也不远了。
    她死了,年纪轻轻,那颗心,自然是再不会改变。
    而我,现如今,有时候我却觉得,这颗心死了也好。便不用再担心,再纠结,再去算计,也就不会累了。
    自然,我也不用苦恼自己面对李澈时候什么时候心里的感觉慢慢的有了变化这一事实。李澈,李洵,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那些慢慢有些模糊曾经却异常熟悉的阳台,单车,校园,教室,消毒水,心电监护仪,办公室……还有那些年一同携手走过的人……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在我的生活里?我不由得有些糊涂。我还记得有个庄周梦蝶的典故,说一个叫庄周的人做梦变作了只蝴蝶,翩翩起舞十分快乐。不一会儿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仍就只是庄周。不晓得是庄周做梦变作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作了庄周。我此刻也糊涂了,那些过往,到底是唐紫苏做梦梦见的场景还是此刻的一切只是我在办公室打了个小盹儿,梦醒后,却还是那样的阳光,还是办公室窗外那熟悉的蓝花楹?
    我糊涂了,却也想开了,梦也好,现实也罢,总归某一天会醒过来,醒过来,是怎样就怎样吧。
    回过神来,看那侍卫还跪在脚边,想要伸出手去拉他一把,却看见他身子缩了缩,我无奈的叹气,道:“起来吧,带我去冷宫。”他急忙答应,起身为我带路。
    到了冷宫,冷宫的侍卫随即迎了上来,冲我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与碧霄宫的侍卫说了几句话。
    所谓“冷宫”,便是在瑾宣殿后一所空置的院落。自古后宫失宠犯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置在此处终身不得出入,便被宫中人视若冷宫,十分避讳。别人终身不得出,想来我也算是好的了,在这里呆一个月,便满血复活。
    仇,还是要报的,宫,也是要逃出去的。
    昨晚思彤告诉我,虽然冷宫历朝历代都有,现今冷宫却也没有几个人的,先皇时候的妃嫔大概有三四人,加之去年因下毒害我被发配冷宫的严暮雨,再加上在此“小住”一个月的我,也就五六个人而已。纵然已经想象过多次,然而走到冷宫前,我还是微微意外。我从入宫起,显少离开碧霄宫,左右不过皇后的永乐宫,亦瑶的昭纯宫,思彤的落霞宫,加之德妃的雪阳宫几处,从未走到过这样荒僻而冷清的地方,仿佛从前无人提起,我也从来不关心这样的地方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这里大抵是一处废旧的宫殿,不算很大,零零落落十来间屋子错杂其间,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宫瓦上蔓生的野草纷杂,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我伸手一触,门上的铜钉便扑扑落下一层锈灰来,差点迷了眼睛。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尽数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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