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妻

第2章



  此言一出,饶众人正值剧痛之际,仍不禁变了脸色。
  「祁兆禾,你……」
  「我如何?」他反问。
  「你莫要含血喷人!」对方的语气可说是气急败坏了。
  「喔?」这回祁兆禾是真笑了,「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含血喷人?」
  大汉脸色一白,方意识到祁兆禾可从未说过颜家那二十三口虐杀命案与他们有关系。
  便在此时,祁兆禾忽然略蹙秀眉,扬手在瞬间隔空封了所有人的哑穴,遍地的哀号声就这麽硬生生的止住了,接着也不见他屈膝,只足尖轻点,就这麽轻飘飘的跃上了丈余高的树上。
  那群大汉弄不清发生了什麽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远远有个脚步声,正慢慢朝这儿走来。
  那脚步声听来轻盈,却有些虚浮,不似练武之人,直到来者走得再近些,众人才发现那竟是名看来年约十六、七的姑娘。
  一个没有武功的姑娘竟敢独自跑上碧伏山?
  待他们看到她背在身後的药篓,惊讶之情是有增无减。
  这麽年轻的姑娘,居然自个儿上碧伏山采药?
  采药人通常略懂医理,当其中一名大汉想起这点,立刻拚命挥手想向对方求助,若不是被点了哑穴,恐怕早就大呼出声。
  祁兆禾站在枝头冷眼看着。
  他就是听见那姑娘的脚步声,才点了这些人的哑穴,并跃上树隐藏踪迹。
  倒不是怕人发现自己,还有他的所做所为,他祁兆禾做事可从没想过遮掩抵赖,他只是嫌麻烦,不想和人打交道罢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来人根本不要走到这里,就算她非得经过这儿不可,也别多管闲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那采药少女真想管闲事,怕也没能耐。
  别说普通采药人了,他祁兆禾下的毒,便是名医亦难解,而那些有本事解他毒的,通常一眼就看得出是他的手笔,一般来说不会想不开和他作对。
  所以,现下他只要等那姑娘走开就好。
  果然不该不听老人言,这碧伏山还真不大好爬哪!
  苏湘梨气喘吁吁的想着。
  当她说要来碧伏山上寻找药材时,师父就劝过她,这碧伏山上的药草固然他处难寻,可山势也不是一般的险,她一个小姑娘还是别上山比较好。
  但是没办法,有些珍稀的药材千金难换,况且她也没千金可换,师父年纪又大了,总不好教他奔波,因此她便自告奋勇跑了这一趟。
  不过,她显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打娘胎出生便带了心疾,自幼体弱,从小看病看到大,直至这几年,调养得当又开始学医,懂了不少养生之道,才能勉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然而她的身体最多就是这样了,原以为自己至少撑得了半天的,可如今在这山上行走还不满两个时辰,她就开始感到胸闷晕眩,知道不能再逞强下去。
  她自个儿死了也就罢了,让疼爱她的姐姐伤心却是万万不该,因此她绝对不能出事。
  所幸她这一趟不是毫无所获,碧伏山人烟稀少,奇花异草甚多,才一个多时辰她就已找着不少罕见的药材,如今背上的药篓早已装了半满。
  苏湘梨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之後再寻些草药,至少将药篓装个八分满再下山,才不枉她辛苦跑了这麽一趟。
  眼见前方崖边景致似乎不错,她於是选定那里做为休息地,慢慢走了过去。
  只是走着走着,映入眼中的景象却让她一愣,「咦?」
  前方地上那一堆堆蠕动的……是人吧?
  她加快了脚步,走近後发现竟有十几个大汉一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奇怪的是他们明明看起来很难受,却谁也未发出呻吟。
  她起先还有些犹豫,怕他们是坏人,但秉持着医者父母心,最後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
  「咳,这位壮士……」应该是这样称呼吧?她不是很确定,虽然已来这世界十几年,她却始终不习惯这世界的用词,「小女子略通岐黄之术,不知可否替壮士把个脉?」
  有人愿出手相救,岂有不允之理?那大汉忙不迭的将双手都伸了过去。
  苏湘梨直接以双手把起脉来,之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中了毒又被点了哑穴?」
  那大汉忙点点头。
  「唔。」她想先替他解穴问个清楚,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竟解不了穴。
  一股气阻滞着穴位,不说以指解穴了,连用金针也扎不进去,这可是她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
  「你惹到武林高手了?」这看起来像是师父说的,以高深内功点的穴啊。
  什麽武林高手,分明是个使毒的妖孽!如果他能开口,必会这麽说。
  不过苏湘梨已经没心思理会他想表达什麽了,她继续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後皱起眉。
  「奇怪,这症状看起来像是中了『蚀魂散』啊……」她喃喃的道,「可这毒不是挺罕见的吗?」
  殊不知此话一出,那一干倒地的大汉与树上的祁兆禾皆感讶然。
  大汉们是惊讶於这一听就觉得很可怕的名字,不愧是那妖孽下的毒。而祁兆禾则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居然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就诊断出他下的是何种毒。
  其实这蚀魂散倒不是他独门所创,只是材料取得不易,会制作的人又不多,他常拿来用,倒像是他将它发扬光大了。
  反正不管那些药材毒物再昂贵,只要他一声令下,哪还有不捧到他面前任他挑选的?他每回选用的毒方,都是看效用和当下心情而定,从没在管材料贵不贵的问题。
  祁兆禾的思绪快速飞转,却没忽略底下那姑娘的声音,她还在继续说着。
  「这蚀魂散可不好解,而且也没有解的必要,因为……」
  因为医治蚀魂散需五天的时间,而那五天痛楚不减,但它的毒效不过是让人剧痛个七天七夜,第八日後便会恢复正常,并不似他先前所说的,会让人痛个七七四十九天後再死亡。
  他原本就只打算狠狠折磨这些人一番而已,若他们痛到忍不住自戕,那是他们家的事,与他无关。
  不过,他可不能让这不知哪冒出来的采药姑娘揭破秘密,因此他轻飘飘的自树顶落下,连一片树叶都没晃动,但他落地时倒是故意踏重,踩碎一地落叶,制造出有人走来的声响。
  这动静让苏湘梨停下说到一半的话,起身回头望向他,然後,慢慢瞠大了眼。
  仙人!
  这是跃进苏湘梨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
  肤若凝脂、面如冠玉,一身白衫似雪,配合远处的飘渺云雾,恍若下凡仙人。
  她愣愣的瞧着仙人朝自己越走越近,最後在她面前站定。
  「你好漂亮。」这是她脱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闻言,那一地的大汉都不禁暂时忘了疼痛,在心底小小声为她默哀。
  江湖上无人不知,祁公子生得一张花容月貌,却偏偏最痛恨人家称赞他的「美貌」。而他多的是各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花样,所以甚少有人敢不识相的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容貌。
  这可怜的采药姑娘怕是凶多吉少喽。
  事实上祁兆禾的确在一瞬间升起了「解决」掉眼前姑娘的冲动,然而当他望进那双干净澄澈的明眸时,心中扬起的杀意竟如同炽热的铁块突然被冷水浇下般,发出「嗤」的声响,霎时只余白烟。
  只因她眼中仅有纯然的惊艳与好奇,看不见任何令他生厌的欲望。
  她呆呆的看了他好一阵,像是出了神,而祁兆禾也不出声制止,大大方方的让她看着,直到那些身中剧毒的大汉因忍受不住痛楚用力捶地,才猛地唤回她的意识。
  她有几分无措的低头瞧向那些伤患,又抬眼望向祁兆禾,眼中有着请求,支吾道:「呃,这位公子……」
  「你想救他们?」她的眼睛根本藏不住心事。
  啊,好好听的声音哦,简直有如天籁!苏湘梨一时听得有些怔了。
  「……是啊。」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心翼翼问道:「不知能否劳烦公子帮个忙?」
  有趣,这小姑娘居然要他帮忙救被他下了毒的人?
  祁兆禾挑眉,很难得的对个陌生姑娘产生那麽丁点兴趣。
  但他主要还是想知道她怎麽能够瞬间判断出他下的毒为何,甚至还知道解法。
  「你是大夫?」他问道。
  「呃,勉强算是吧。」其实她很不习惯被称作大夫,她觉得不大好意思。「我姓苏,公子如何称呼?」
  「祁兆禾。」
  「原来是祁公子。」她冲着他甜甜一笑。
  江湖上人人皆唤他「祁公子」,不过他一看她的神情便知,眼前的姑娘根本不晓得「祁公子」三个字背後所代表的意义。
  她眼中没有半分敬畏或恐惧之类的情绪,且显然完全没把这群疼得满地打滚的大汉和他联想在一起。
  「那麽,可以请祁公子帮忙吗?」她指指那些大汉。
  「帮什麽?」他颇感兴趣的问道。
  「我想请祁公子帮忙搬动这些人……」她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连忙改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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