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雪知道自己杀过很多人,却没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替别人背黑锅,如今想想,真是可笑极了,她当日怎么就没看清楚凌宗桦的本性,竟是会愿意伸手拉他一把,结果给他一个将自己踩下去的机会。
凌家今日原本是应该喜气洋洋的,门口早已经挂着鞭炮就等着为凌宗桦光宗耀祖的归来而点燃,周围的乡绅、县官都前来祝贺,毕竟这凌家今时不同于往日了,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商贾世家,如今一个金榜题名,是新科状元,还被钦点为三品御史。一个被封为一品太傅,还有一个被册封为美人,这样的凌家的确是高贵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这日也红光满面,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和羡慕,觉得自己从今以后也是高人一等的贵族了。然而这一切,就在罗家哭哭啼啼的抬着罗文涛的尸体,带着一群官兵来抓凌苍雪的时候给打破了。
凌苍雪却是平静的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更没有为自己辩解,凌苍雪知道,这一次除非是凌宗桦自己承认人是他杀的,否则整件事就是死无对证。
凌苍雪的这种态度反而让官兵们为难了,她到底是皇帝钦点的一品太傅,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贸然抓了她,万一她脱罪了,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罗家的人可不会善罢甘休,哭着闹着要凌苍雪偿命,说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凌苍雪看着凌秋容哭得那样悲戚的份上,都怀疑她是真的在哭自己的丈夫还是在哭自己被人凌辱的事情,她明知道罗文涛是凌宗桦杀的,却能表现的这般自然,自己过去果然是小瞧了这女人。
凌宗桦终于为难的开口了。“九妹妹,这事儿你的确是做的过分了,别怪五哥心狠,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我已经派人上报皇上,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有个定夺,只是这几日还要委屈九妹你了!”
“五哥你身为御史大人,自然是要秉公办理,苍雪自然是明白的!”凌苍雪笑得很诡异,却是让凌宗桦全身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罗文涛的母亲是最伤心的,她愤怒的指着凌苍雪控诉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儿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杀我儿子?我和你拼了……”说着那妇人便是要扑上来,却是被凌苍雪闪身躲开了。
凌苍雪轻蔑的笑了,“罗夫人这话可是说错了,你也听到我五哥和三姐说的话了,是你儿子对我图谋不轨在先,我是出于自保杀了他,既然如此,你怎么能说,你儿子哪里对不起我?你儿子意图侵犯朝廷官员,侵犯良家女子,这两宗罪摆在一起,还不晓得皇上到底要如何判决呢!”
凌秋容和凌宗桦听到凌苍雪说的头头是道,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没有自己计划的那么简单了,凌苍雪说得没错,他们原本只是随便给她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她背这个黑锅,然后这个理由也成了凌苍雪可能不用死的理由。
罗文涛是什么身份?一个平民百姓,一个男人,还是凌苍雪的姐夫!凌苍雪是什么身份,当朝一品太傅,罗文涛的小姨子!罗文涛意图侵犯凌苍雪,这可是死罪,莫说他现在死了,就算是活着,这样的事情捅到皇上面前,一样是死罪。
“你胡说,我儿子才不会对你这种贱人出手,一定是你勾引我儿子的……”罗夫人为罗文涛辩驳着,一边哀嚎着,“我苦命的儿子啊……你怎么就死了,你让娘可杂活啊……”
“哦?既是本小姐勾引罗文涛,那本小姐何苦又要杀了他?这不是很矛盾么?何况,这一路上还有三姐也在,我若是要勾引三姐夫,三姐你当时在做什么?”
凌秋容脸色一白,忽然指着凌苍雪道:“九妹妹,我真心待你,直到最后我都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今日你这般说了,我便也是说开了,分明就是你有心勾引文涛,文涛碍于礼俗,不愿意搭理你,你便是怀恨在心要杀了他,我眼瞧着你有心文涛,又岂会拂了你的脸面?”
“三姐这话说的那便是更有趣了!众所周知,当年罗文涛可是有心要娶咱们凌家的六姑娘做姨娘的,若非是三姐你可怜,我亦是不会阻拦了这门亲事,难道我凌苍雪这张脸、这身份还比不过你凌秋容,若说罗文涛与你伉俪情深,那当初和我六姐又是怎么回事?罗文涛是个男人,他懂得掂量,我有心勾引他,他何苦不要我?我可是当朝一品太傅,就算是跟了罗文涛,亦不会是做个妾侍,如此说来,倒应该是我和罗文涛联手杀了你这个原配,怎么反倒是罗文涛死了,你和我却活着呢?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心生妒恨,杀了罗文涛,嫁祸给我?”
“你胡说……”凌秋容知道凌苍雪的能耐,却是没想到她四两拨千斤,这把火一下子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周围一片唏嘘,不少人都向凌秋容投来狐疑的目光,就连罗家的人也都怀疑了。
“分明就是你杀了文涛,还在这里巧言善辩!母亲、五弟还有桂嬷嬷,可都是亲眼目睹的!”
“哦?你们既是亲眼目睹,当时怎么就没有阻止?还是,你们也是帮凶?”
凌宗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凌苍雪若是普通人,他现在定是让人对她用刑,堵住她的嘴,可她不是,她是太傅,她可以在这里为自己辩解,这些辩解也是这般的强有力。
“你武功高强,我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凌宗桦忽然发出了声音。
“既是武功高强,我为何不连你们都杀了,何苦留着你们在这里指证我?何况……我完全可以有机会让你们死了,再把责任推脱出去,毕竟那一晚……”
“够了!”凌秋容忽然发出尖锐的声音,凌宗桦也害怕凌苍雪说出什么,“把凌太傅带回房间,此事交给皇上定夺,皇上是明君,定会还给罗家一个公道,何况罗家的女婿也还是侍郎令大人宋升平呢!”
罗家如今还敢这般和凌家叫板,无非就是仗着女婿宋升平是侍郎令的缘故,凌苍雪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便是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如今她的房间已然是一片空荡荡,记得之前,她身边也有素如和素晴陪着,还有巧玲。
现在,素如死了,素晴背叛她了,巧玲大约也死了吧!凌苍雪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手指拂过那梳妆镜上的灰尘。
“九姑娘!”门被叩响了,凌苍雪应了一声,“进来吧!”
“杏花见过九姑娘,老夫人让我来请九姑娘过去!”杏花原本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自从巧玲嫁给凌宗桦以后,杏花便是升为了一等大丫鬟了,如今走出来也是傲慢了几分,可对凌苍雪,她依旧是有些忌惮。
“有劳杏花姐姐了!”凌苍雪刚走出门,便是看到两个衙役在门口守着,他们在对上凌苍雪凌厉的目光时,都心虚的低下头,凌苍雪挑眉,之前保护他们回来的侍卫在客栈的那场浩劫中,都丧生了,如今凌宗桦也只能动用当地的衙役了。
凌苍雪来到老太太的屋子时,屋子里是一股子熏香的味道,桂嬷嬷则是站在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半眯着眼睛看着凌苍雪,“你来了,九丫头?”
凌苍雪垂眸浅笑,“祖母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老太太咻地一下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凌苍雪,微微蹙眉,“怎么去了京城一趟,竟是不懂规矩了?见了我也不知道跪下,犯了这样的错,竟是不知道悔改!”
凌苍雪却是妖娆的笑了,“祖母,我如今可是一品太傅,连皇上都免了我的跪,怎么能跪祖母你呢?如此可是欺君之罪!”
“你……”老太太指着凌苍雪,她原本还很得意自己如今的地位不同了,却是没想到自己要被自家人给踩着,“好,你难道不知道孝这个字怎么写么?别说你是太傅,你就是皇妃、皇后,见了我也是要跪的,我是你祖母!”
“祖母这话可是要小心了,让有心人说到皇上的耳中,这可是灭门的罪!女子嫁入皇室,那便是皇家的脸面,祖母你是个什么身份,这般做便是打了皇家的脸!”凌苍雪笑得是天真无邪,却让人毛骨悚然。
老太太有些气鼓鼓的,“不说这些,我问你,你为何要杀了罗家小子,那可是你姐夫!你真是没脸没皮的,怎么就会想到去勾引他了?”
“祖母见过煜王殿下,见过当朝宰相慕容傲,京城之中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苍雪说的还不够明白么?罗文涛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本小姐去勾引?这样的男人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本小姐又怎么回去勾引他,简直是可笑!”
“既然如此,那你五哥和三姐为何要说你杀了他们?难不成是冤枉你不成,就连我身边的桂嬷嬷,她总不会撒谎的!”
凌苍雪轻蔑的笑了,“凌秋容和凌宗桦可都是吴氏的亲生子女,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永远都不是,至于桂嬷嬷……”凌苍雪没有说话,是她要求桂嬷嬷当哑巴的。
“祖母今后不必在我们面前这般高姿态,不仅是我不会再买账,相信凌宗桦和吴氏,也已经不在把你放在眼里了,难道祖母不好奇巧玲为什么没回来吗?”
老太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巧玲不是有身子,不方便走动么?”
凌苍雪冷笑一声,“巧玲的确是怀孕了,可皇上有心要给凌宗桦和卫林郡主赐婚,所以……巧玲腹中的孩子自然是留不得,当日祖母承诺她若是生了孩子,便是抬了做少奶奶,恐怕也是空谈了!”
“这……怎么会……我不相信!”老太太的眼中出现了震惊,“杏花,你去找五少爷过来!”
“是,老太太!”杏花刚走到门口,老太太又开口了,“等一下……你说……皇上要为凌宗桦和卫林郡主赐婚?是郡主?”
“自然!”凌苍雪已经知道了老太太的心思,她早就说过,即便巧玲回来求了老太太,结果也是一个。
“能娶到郡主,这是我们凌家的荣耀,巧玲虽说是受了点委屈,可也是为了咱们凌家,这对她以后也好!”老太太终究是没有去质问凌宗桦,或许,她心中也明白凌苍雪的意思,凌宗桦已经不再受制于她了。
“祖母说的是,既然祖母对我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我便是先行告退了!”凌苍雪说完便是转身要走。
凌苍雪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老太太,“祖母一心想要得到高位,如今凌家的几位子孙总算是为你挣了脸面,尤其是祖母最宠爱的十二妹,只可惜……”
“可惜什么?”老太太一直最得意的就是凌沁雅做了皇帝的妃子。
“苍雪既是能将她捧上去做皇帝的妃子,也一样可以将她拉下来变成一个贱婢,纵然我控制不了别人,可凌沁雅,本小姐却是可以随时捏死她!”
“她可是你的妹妹……”
“祖母错了,她是凌沁芸的妹妹,可她却三番两次的要害死凌沁芸,而祖母和三婶却是装聋作哑,她一心想要攀龙附凤,我便是成全了她,也好让她知道这高处不甚寒的滋味!祖母累了,苍雪就不打扰祖母了!”
凌苍雪说完便是悠哉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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