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3 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等羡鱼走后,萧城站在书房,一脸不解。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找她来?”姬婴站在窗前对萧城说道。
    “王爷,羡鱼姑娘的背景一点也查不到,用她作棋子岂不是很危险。”萧城道。
    “没背景,一种可能是她真的太过平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太不简单。如果是前者,刚好,不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如果是后者···”,姬婴看着窗外的杏树,“越是不简单越能成大事。危险?我不怕。”
    他自己就是一个危险之极的人。
    “不过,”姬婴想到刚才那女子一直盯着自己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说,只一味的点头,那模样···
    “我看她倒不像是个复杂的人。不管怎样,你替我盯着点。”
    “是。我看那女子倒是一副机灵的样子,就算不立功,至少也不会坏事。”
    姬婴轻轻点点头。如今他虽然民心所向,奈何他不是嫡子,而皇后又势力强劲,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免得夜长梦多。
    日暮黄昏,斜阳照水。羡鱼坐在轿中,回想着刚刚三皇子姬婴跟她说的话,她不禁哂笑,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他居然要把她送给四皇子,还让她做细作,监视四皇子的一举一动。可看到他说这些话时脸上的信任,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羡鱼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长叹一声,什么叫薄如蝉翼。她仿佛能看见自己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手帕对着四皇子勾手,一脸似媚非媚,似羞非羞的样子。羡鱼不禁哀叹着敲着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当时一定是被姬婴的美色蛊惑了。
    今晚月色出奇的好,沈子衿独自坐在醉枫亭,旁边的石矶上有一个小炉子温着一壶酒。对于明天的殿试沈子衿胸有成竹,等了整整三年,该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了。只是他却感觉不到兴奋。
    他想到娘亲去世时握着他的手,无限歉疚与悔恨的说道,不该让他承受这样的不公,不该让他看到这人世的不堪。他的脑海深深烙印着娘亲直到无力的松开握住他的手时,也不甘闭上的双眼和眼角滑落的泪滴。他终于理解了,他和娘亲原来一样,既痛恨俗世又心怀不甘。会鄙弃那个虚荣的自己又渴望得到别人的目光。有时他看到姬莘,会很羡慕,不用理会人情世故,琐碎世事。也只有他了,能活得那般洒脱与随性。
    沈子衿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突然池中‘咕咚’一声溅起水花,银白的月光下,条条红鲤惊慌逃窜。羡鱼叹着气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池边的石子。傍晚到四王府后,羡鱼一直被安排在一间房子里坐等四皇子,左等右等不见那传说中的的风流王爷,羡鱼便让丫鬟随便找了身衣服换上,在府中四处乱逛。
    沈子衿看着池边的女子,心下了然,姬莘也不止一次两次带女子回府了。也不管,只自顾自喝酒。
    “原来你在这儿···”羡鱼转眼便看见在亭中悠然饮酒的男子。想起自己在房中傻傻的等了一下午,羡鱼气冲冲的跑过去,一屁股坐在男子身旁,瞪大了双眼盯着他,一副还不快点给我解释的表情。
    沈子衿看了她一眼,仍然不停地往杯中斟着酒。一时谁也不说话,只听见酒声和夜晚独有的寂静声。
    羡鱼盯着他一直看,沈子衿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正要问她要干嘛,突然听她感叹道,“你是耐看型的耶···而且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忧郁的气质···”羡鱼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点着头,“难怪那么多姑娘喜欢你,不愧是郢城第一浪子。”沈子衿正在斟酒的手一抖,这姬莘什么时候看惯了风月,想要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了···这女子实在不像一个他会喜欢的魅惑妖娆的人啊。
    “你这是什么酒啊,好香啊···”羡鱼端起沈子衿的酒杯一饮而尽。沈子衿嘴角一抽,挪到羡鱼对面坐下,“我不是四皇子···”“你不是四皇子?”
    沈子衿的话被羡鱼打断,沈子衿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羡鱼立刻拿手捂着嘴,嘿嘿笑着,让他继续。
    “我叫沈子衿。这是绿蚁酒,喝时用温火煨着,最是醇香浓烈。”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原来是这样。”
    沈子衿没想到这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羡鱼一饮而尽,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跳上小船。不一会儿,羡鱼便拿着一叶荷叶回来了。她将荷叶卷成酒杯状,又往叶杯中倒满酒,一手举着叶杯,一手把盛满酒的酒杯递给沈子衿,“我叫羡鱼,很高兴认识你,还请我喝这般好喝的绿蚁酒。”
    沈子衿看着笑得一脸真挚的羡鱼,脑海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句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如此这般的笑靥如花。
    沈子衿饮尽荷叶杯中酒,笑声朗朗,一扫先前胸中郁结,“羡鱼,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羡鱼第二日醒来,揉着有些昏胀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在府中乱逛。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景致,这是四王府啊!
    “啊···糟了···”羡鱼突然大叫,“昨晚我答应沈子衿今天一早给他加油打气的。”羡鱼看着已经高挂在头顶的太阳,欲哭无泪,‘苍天呐···为什么我总要中午才能醒来···”
    交朋友就要守信嘛,羡鱼以前常常这样说。如今自己失信了,羡鱼一下没了兴致,垂头丧气,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羡鱼姑娘,总算找到你了。”丫鬟青儿跑过来,一脸急色,“沈小姐已经在幽篁里等了你一上午了,你快去吧。”
    “沈小姐?谁啊?”
    “沈小姐是沈公觉沈大人的女儿,也是沈子衿沈公子的异母妹妹。”
    “沈子衿的妹妹···”羡鱼边走边想,“想必也一定是个风雅别致的美人。只是···她找我做什么?”
    羡鱼跟着青儿绕过醉枫亭,刚入幽篁里,青儿就悄然退去了。幽篁里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走过曲折回环的走廊,羡鱼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从廊前传出,待走到回廊尽头才发现有一曲小溪悠悠的流向侧院的鲤鱼池。一座木桥横跨过小溪,羡鱼沿着木桥来到了对岸的层楼。层楼前有一大块空地,只零散的摆放了几张石桌和石凳 ,可是看着既不觉空旷又不显杂乱,倒平添了一股闲云野鹤,不知此身何身,今夕何夕的超然不羁。
    沈歌鸢此时正站在二楼凭栏远眺,一袭绯色落霞织锦裳,更衬得她肤如凝脂,眉如墨画。羡鱼在楼下仰头看着,竟忘记了说话。
    “你就是羡鱼?”沈歌鸢看见了楼前仰面站着的女子,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梳着再平常不过的发式,呆呆的正看着她,不禁轻蔑一笑,“三皇子怎么会送这样的人给姬莘哥哥。”
    “你说什么?”羡鱼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美貌的女子竟会这般无礼。
    “我说,”沈歌鸢俯身看着羡鱼,语气慵懒,“你不自量力。”
    羡鱼看着居高临下的沈歌鸢,即使努力掩饰也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气愤,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姑娘喜欢四皇子啊。这种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她早在几百年前就看宅院里的女人们演过了。她偷偷一笑,想要逗逗她。
    “沈小姐说笑了,羡鱼并没有什么奢望,只求能够好好侍奉四皇子,也算我这一生没有白活···”
    “你···”沈歌鸢气得说不出话。
    羡鱼看她着急的样子,想到她是沈子衿的妹妹,不能太过,便笑道,“我不过是说着玩儿的。你快下来,这样仰着头说话,我脖子好酸呐。”
    “不管你是不是喜欢莘哥哥,总之,你别想能够一朝飞上枝头。”沈歌鸢站着不动,语气恨恨。
    “我根本没那样想,你不用紧张。”羡鱼有些好笑道。
    “这么说,你不喜欢四皇子了?”沈歌鸢边下楼边说。
    “我···”羡鱼差点就点头了,突然想到姬婴对她说的话,要她接近姬莘,如果可能,让姬莘爱上她。如果被姬莘知道她只是一个探子,只是假意接近他,那她还怎么完成姬婴交代的事。
    羡鱼沉默着不回答。
    想到姬婴,羡鱼突然一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只有两天,却感觉似乎好久没见他了。
    “怎么不说话了?”沈歌鸢走到羡鱼跟前。羡鱼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四皇子那样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
    “你是怎么认识四皇子的?”
    沈歌鸢有些得意道,“郢城两年一度的流觞曲水盛会,去年就在四皇子府中举办。盛会只有王公贵族和城中贵臣才能参加,我和穹月姐是作为盛会的形象大使参加的。我和姬莘哥哥在那时就认识了。”
    羡鱼知她想炫耀,也不在意。想起沈子衿也是在去年诗会上认识姬莘的,想必一定是沈歌鸢带他去的。
    她突然又想到姬莘,传闻中那个流连风月场,最爱拈花惹草的风流王爷,实在想象不出他居然会参加这种附庸风雅的诗会。
    羡鱼突然就有些想见见这个未曾谋面的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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