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47 倚剑长歌笑痴狂


羡鱼搬到秦府已经有半个多月,这半个月以来羡鱼一步不出秦府,每日就在府中看看书,和秦澈学学下棋,外面的事一概不管。每次秦澈想告诉她姬婴的消息,羡鱼总是立马捂住耳朵,“不要听···不要听···澈哥哥,你再说我就和你绝交···”
    秦澈听后无奈笑笑,几次过后便也不再提。
    这日羡鱼正在府中的扶风亭看医书,自上次瘟疫之事后,羡鱼便对医理产生了兴趣。只是她性子里总有那么些懒散,所以常常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都快一年了,还是什么都不懂。这次搬到秦府,什么都甩开了,正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羡鱼便下决心要好好研究研究。
    “羡鱼···”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何,羡鱼脑海里一下掠过十年前东湖边那个小男孩的脸。羡鱼不由看过去,却看见姬莘正向亭子走来。他的身后跟着沈歌鸢。
    沈歌鸢去到四王府的时候,姬莘如她所料,并未在府中。这半月以来,姬莘又开始每日流连风月场,沈歌鸢每次来四王府不是看不见他就是看到他和那些歌姬舞姬嬉笑打闹。这次沈歌鸢又扑了个空,一气之下换上一身男装便跑去倚翠坊找姬莘。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那些涂脂抹粉,声音一个比一个甜腻的女人和那些划拳喝酒,满脸油腻的男人时,沈歌鸢还是忍不住的恶心,脑海里只闪过一个词,乌烟瘴气。而转念一想到自己的莘哥哥每日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和那些女人莺歌燕舞,沈歌鸢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倚翠坊,把那些女人一个个挖眼削鼻,扔到茅厕。
    “莘哥哥···”沈歌鸢一把推开二楼的一个房门也不管里面什么情况径直走了进去。
    “歌鸢?”姬莘从桌边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莘公子,她是谁啊?”姬莘旁边的舞姬问道。姬莘来时总是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说姓莘。
    “莘哥哥,我有话跟你说。”沈歌鸢走到姬莘旁边站住,居高临下的对着那名舞姬,“你出去。”
    那舞姬刚想争辩,姬莘便按住她的手摇摇头。舞姬站起来狠狠剜了沈歌鸢一眼扭着腰肢慢慢走了出去。
    沈歌鸢哂笑,“都说四王爷待人有礼,原来对待舞姬也不例外。”姬莘不说话,自顾自喝酒。
    房里静得可怕,沈歌鸢心里突然就有些慌了, “莘哥哥,歌鸢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不用对不起,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美人如画,我自然珍重,更何况还是娇滴滴一朵含露花。”姬莘笑道,“你找我什么事?”
    沈歌鸢静看着姬莘,随后低头坐下,“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川御安和川画知年后就要走了,我想着给他们办个饯别酒,趁现在年前还不算太忙便办了,来问问你的意思。”
    姬莘听了点点头,“也好,你去办吧,有什么要用的尽管跟我说。”停了会儿又说道,“就在十里亭吧,几个朋友聚聚,太过隆重反倒显得刻意。”
    羡鱼看到姬莘和沈歌鸢向自己越走越近突然有些恍惚,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竟然走得这么近,这么亲密。
    “看什么呢?”姬莘拿过羡鱼手中的书笑道。
    “原来羡鱼对医理感兴趣,我那有几本医书改天给你带来。”沈歌鸢坐到姬莘身旁,话明明是对羡鱼说的,脸却看着姬莘。
    羡鱼合好医书淡笑道,“不用了,我懒得很,沈小姐的书还是别浪费在我手中了。”
    羡鱼转头看向姬莘,“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姬莘摇头叹气,“没想到才半个月我的鱼儿对我就这样冷淡了···”
    羡鱼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姬莘,说道,“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我这不是半月不见你想你了吗,怎么···”姬莘还在说着,一瞥看见羡鱼沉下的脸,不得不住了口不再玩笑。
    姬莘看着羡鱼轻轻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说说给川御安兄妹饯别的事。”
    羡鱼面色一僵,沈歌鸢冷冷瞧着,这下看你可怎么办。
    羡鱼想了会儿终于说道,“什么时候?”
    姬莘忽然开心的笑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刚有多紧张。不过自己没有看错,羡鱼就是羡鱼。
    “就在下月二十,十里亭。”
    “好,我知道了。”羡鱼问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年后就要走了。本来川御安打算年前就走的,但画知想过过申国的新年,便年后再走。”
    羡鱼点点头,重新拿起桌上的医书。逐客之意已经如此明显,姬莘却像不懂一般仍然坐着。
    “莘哥哥,我们走吧。”沈歌鸢笑着,“羡鱼还要看书,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你先回去吧,”姬莘侧头对沈歌鸢说着,“我还有事要找秦澈。”
    沈歌鸢有些不甘,但还是看看姬莘再看看羡鱼最后站起来走了。一来这借口实在挑不出毛病,二来她不想让姬莘生气。姬莘虽然总是笑着,但在他面前沈歌鸢心里总是不安,更加的小心翼翼。
    沈歌鸢走后,气氛不知怎的有些尴尬。羡鱼朝姬莘笑笑,“听说你近来总是去倚翠坊?”
    “你知道了?”姬莘笑得邪魅倾身靠近羡鱼,“生气了?”
    羡鱼拿书挡住姬莘靠近的脸,“不是生气。只是你的动静太大了,我每日呆在府中也还是能听到你的事情。”
    姬莘笑笑,把书拿开,“你近来可好?”
    “每日平平静静,很开心。”羡鱼点点头。
    “那就好。”
    天气越发冷了,雪已经下过一段日子,房顶上全是白白的雪。十里亭内一桌人围坐在一起,石桌下放着一个大暖炉。
    “羡鱼,今日总算见到你了,”川画知拉住羡鱼的手,有些委屈,“每次我要去找你姬莘都说不许,你说说,你想不想见我?”
    羡鱼笑道,“我当然想见你了,至于···”羡鱼笑看了一眼姬莘,“避见之事,我一概不知,你找姬莘要说法吧。”
    “看到没,谁说羡鱼不想见我。”川画知撅着嘴睨了眼姬莘。姬莘看看画知又看看羡鱼,嘴巴张合几次终于垂下头叹口气,“来,川兄,子衿,我们喝酒。”
    羡鱼笑得得意,谁让你以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羡鱼,来,我们也喝一杯吧。”沈歌鸢举起杯子笑道。
    川画知给羡鱼倒满酒,“羡鱼,我们一起喝。”
    一桌子的人突然都看向羡鱼,除了川画知一脸无忧的笑意,其余人都神色复杂。
    “既如此,我就借这杯酒提前给川兄和画知饯行,希望你们归途平安。”羡鱼站起来举起酒杯笑道。
    “我也祝川兄一路平安。”姬莘站起来。羡鱼看着他微微点点头,谢谢他如此帮她解围。
    川御安站起来,“多谢的话我也不说了,各位,我先干为敬。”
    “眼看你们就要走了,人就越来越少了。”沈歌鸢坐下来,“听说三王爷今日也要走,看来今年的除夕肯定比去年冷清了。”
    “你说什么?”羡鱼心下一惊,问道。
    “没什么,我们喝酒。”姬莘给羡鱼倒上酒。羡鱼用手挡住酒杯,眼睛盯着姬莘,“你有事瞒着我。”
    姬莘冷冷看了眼沈歌鸢,转头看着羡鱼,终于放下酒坛,“姬婴半月前递了折子,自请去长武县戍守,父皇已经准了。”
    羡鱼听着那个熟悉的地名,脑子飞速转着,长武,长武···不就是申国的南垂边界吗,再过去便是禾国了。
    “姬婴要去长武了?”羡鱼望着姬莘,语气充满怀疑,不安,难过。
    姬莘看着羡鱼无力掩饰的无助和彷徨,默然不语。
    沈子衿仰头喝下一杯酒,说道,“听说三王爷今天就走,看现在的时辰,差不多快出
    城了吧。”
    “羡鱼,你去哪儿?”姬莘冲着突然跑出去的羡鱼喊道。
    天上下着大雪,路上也积了些雪,羡鱼穿着鹿皮靴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跑着,她要去城门。她要见姬婴。
    “啊···”突然脚下一滑,羡鱼摔倒在雪中,脸贴着冰冷的带着些污脏的雪,羡鱼却不觉得疼。她爬起来继续跑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姬婴。
    “上来。”姬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旁,羡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姬莘正坐在马车上,左手牵着马缰,右手朝她伸着。
    “快上来,我送你去。再晚了,可能就真的见不到他了。”姬莘看着羡鱼,声音安定。羡鱼刚刚着急,连停在路边的马车都忘了。
    羡鱼伸出手坐上马车,姬莘长鞭一挥驾着马车快速向城门驶去。
    因为快过年,城门处往来行人不少,都忙着进城置办年货。羡鱼从马车上跳下来,急急向城门口奔去。在来往的行人间,羡鱼进出好多次,没有发现姬婴的踪迹。
    他走了,不,还没来···羡鱼就这样一遍遍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姬莘站在城门外马车旁,静静地看着城门处靠在城墙边的失魂落魄的女子。
    天上飘着大雪,世界寂静清冷的让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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