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64 生生死死随人愿


姬莘牵着羡鱼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只是一路上紧紧抓住羡鱼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姬莘脱了喜服,里面穿着的仍是白色纹云的衣袍,腰间的刻花玉佩随着步伐一下一下韵致的来回晃动。
    在一处别院前姬莘停了下来,回头笑着对羡鱼说道,“羡鱼,进来。”
    羡鱼打量着这所别院,不大,三进三出的院子,一眼就能望到头。院中种了两棵柳树,还有一些花草,别致却不觉杂乱。
    “这是你的院子?”羡鱼想要把手抽出来,不料姬莘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羡鱼试了几次,终究作罢。
    “这是我几年前置办的,这个所在也只有我和子衿知道。”姬莘牵着羡鱼坐到院中小池塘的石头边,池中有几株荷花,来来回回穿梭着七八条锦鲤。姬莘笑了笑,“有时不开心了便来这儿坐坐,心情平静不少。”
    羡鱼看看他,点点头。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提刚才的事。羡鱼没有问姬莘为何要娶歌鸢,姬莘也不问羡鱼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郢城。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坐着,不知是想等对方开口,还是因为惧怕而不敢问。
    羡鱼试着抽了抽手,这次姬莘没再固执,放开了。羡鱼心里松了口气,却忽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终于姬莘看向羡鱼说道,“你怎么会来?”
    羡鱼大声笑说,“你今日大婚我怎么不会来。皇上让姬婴不用回来,可管不着我啊,我当然要来看看第一风流的公子穿上喜服是个什么模样···”羡鱼夸张地笑着,看姬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笑便渐渐僵在了脸上,打了几个哈哈便又低了头不言语了。
    “只是为了祝我大婚之喜才来的?”姬莘紧紧盯着羡鱼的脸庞,羡鱼侧头看了一眼,又迅疾的低下头去。姬莘的眼中盛满了意味不明的东西,羡鱼的心一震,不敢再看。
    “是啊,”羡鱼只觉得再坐在他身边自己会窒息过去,便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掩盖住内心的心慌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非来不可。以后子衿成亲,我也是会去的。”
    “朋友?”姬莘苦笑着重复着这两个字,站起来转身看着池中的锦鲤,良久说道,“你在长武过得可好?”
    羡鱼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心下却吐出一口气,走到池塘边站着,“挺好的,他们对我都很好,长武其实没有郢城人想象的偏僻荒凉,所有物品也应有尽有。”
    姬莘微微点点头,挑了挑眉不说话,突然侧头看了一眼院门,眼中有瞬间骇人的杀气。
    “有人来了,先躲起来。”姬莘拉着羡鱼跑进最右面的一间房,拧开房中墙上的机关,一扇暗门打开,姬莘拉着羡鱼躲了进去。羡鱼站在姬莘身前,被姬莘很好的护住。两人侧耳听着院门被人猛烈的敲打,最后被一脚踢开。
    似乎有十多个人进了院中,脚步混乱。那些人将三间房搜了个遍,最后听得一人在院内回话,“大人,都搜过了,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只听得又一人大喊一声‘撤’,不多久,院内又恢复了平静。
    羡鱼趴在暗门上听得那些人走了,便回头说道,“我们出去吧。”没曾想姬莘紧站在自己身后,这一回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羡鱼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头撞在暗门上发出一声闷响。羡鱼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脑勺,嘿嘿笑着想缓解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一面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羡鱼···”姬莘突然伸手覆在羡鱼正在墙上找寻开关的右手,上前一步,羡鱼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着暗门。在姬莘身后有一条略有些狭窄的通道,尽头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姬莘的脸在暗门内看不清楚,只感受得到从他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略有些急促的打在羡鱼的脸上。
    “那个···姬莘···”羡鱼伸出左手挡在自己身前,隔开与姬莘此刻暧昧的距离,“人走了,我们出去吧···”
    羡鱼感到覆在自己右手上的手突然用力,捏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疼痛。姬莘的呼吸沉重,右手一把抓过羡鱼的左手,身体前倾,把羡鱼紧紧抵在暗门上。
    “姬莘···”羡鱼觉得姬莘有些迷障,不禁大吼了一声。
    “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姬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是那么的悲伤,羡鱼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有些颤抖。
    “不是不喜欢···”羡鱼慌忙答道,姬莘好像笑了,羡鱼紧接着又说道,“也不是喜欢···哎呀,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就是把你当朋友,和子衿一样。”
    羡鱼感到抓住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呼吸也顺畅了,姬莘后退几步,静静看着羡鱼。他的身后是黑黑的看不到头的一条幽深的通道。在这黑暗中有幽幽的一点绿光闪烁,姬莘腰间的玉佩散发出柔和冷清的光泽。
    看到玉佩,羡鱼的心忽的一痛,指着玉佩,却说不出话来。
    “这玉佩掺了夜明珠粉在里面,所以在黑暗中会发光。”姬莘说着,打开了暗门的开关,“我们出去吧。”
    羡鱼跟着姬莘走出暗门,心思却飘远了,不料姬莘突然停下,羡鱼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刚刚我有些···你别放在心上。”姬莘说着大步走出房门。羡鱼听着这话,看着姬莘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有些痛。如果姬婴没有去过东湖,那十三年前救自己的那人是他吗···羡鱼看着姬莘走到池塘边站定,低头看着池中的锦鲤。
    所以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认错了人,付错了情,现在才会两败俱伤,阴差阳错,爱自己的自己不爱,自己爱的不爱自己···
    到了这时,羡鱼却没了来时的勇气,不敢问出心中的那个问题。虽然答案已经那么明显,可是还是不愿面对。仿佛只要没有亲耳听见,亲口证实,就可以视若无睹,仿若未闻,就可以还像从前般,一心一意的毫不保留的爱自己所爱。
    真的,可以吗?
    院外突然又传来敲门声,羡鱼跑到姬莘身边看着他,却见姬莘迈着步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你果然在这儿。”沈子衿只身站在门前,看了看院中,又深深看了姬莘一眼。
    “我就说那背影像你,”沈子衿走到院中,对羡鱼笑道,“欢迎回来。”
    羡鱼感动于沈子衿什么也不问,只是笑容温暖一如当初。
    “谢谢。”羡鱼轻声说道。沈子衿微笑着摇摇头。
    “母后让你来的吧。”姬莘走过来说道,眉头微皱。
    “你···”沈子衿拍着姬莘的肩,见羡鱼在一旁,‘闯祸了’三个字便咽了回去。“是皇上派我来的,你可知歌鸢被人劫走了。”沈子衿说道,“我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先去把歌鸢找到,现在郢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歌鸢被劫走了?”姬莘蹙眉,羡鱼也是一惊。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奇高,显是预谋已久,我总觉得不像咱们申国人···”
    “走,先找到人再说。”姬莘说着往院门走去,忽然又停下来看着羡鱼,“羡鱼,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让秦澈过来接你,你先去秦府待一阵子,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也不要出来,更不要生气。”姬莘说得认真,紧紧看着羡鱼的眼睛,“亦无需害怕。”
    羡鱼点点头,看着二人消失在院门。心下不禁自责,堂堂申国四王爷,大婚之日丢下新娘跑了,这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全城百姓的口如何堵,皇上皇后那儿怎么说,沈歌鸢那边又如何交代?
    羡鱼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过鲁莽,如今沈歌鸢又无缘无故被人劫走,不知情形如何。
    沈歌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动了动手伸了伸腿,只觉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你醒了?”川御安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粥。
    “你派的人?”沈歌鸢想起今日的事,自己多年夙愿眼看就要实现,却被人生生打破,拿眼狠狠瞪着川御安。
    “别这样看我,”川御安笑笑,“还记得我去年除夕我对你说的话吗,再见时你若未嫁,我便一定要娶你。来,先把粥喝了。”
    “拿走!”沈歌鸢用力一推,无奈身体实在使不上力,所以被川御安轻轻避过。“你给我吃了什么?”沈歌鸢暗暗运气,发现脉络全被堵住。
    “你武功不弱,性子又烈,所以我给你吃了一点软骨散,免得你和我交手受伤,或者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哼,好大的口气,”沈歌鸢鄙夷道,“你对我了解多少,你我若真交手还不一定谁输输赢呢。至于寻短见···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的大好人生正要开始我怎会舍得死。你以为你把我劫了来就可以阻止我嫁给姬莘吗,你错了,我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和姬莘成亲,成为堂堂正正的王妃。”
    “你再说一遍?”川御安被沈歌鸢激怒,狠狠瞪着她说道。沈歌鸢正要开口,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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