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73 梧桐叶,三更雨,是别离


未及回答,川画知身边的宫女阿诺突然匆匆跑来,不住喘气,“不···不好了,碧空殿出事了,皇上让沈公子快过去···”
    沈子衿和川画知赶到碧空殿,还未及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沈歌鸢又哭又笑的声音。沈子衿和川画知对视一眼,急急走进殿中。
    “子衿,你快···快来看看歌鸢···她···”川御安一见到沈子衿便急急说道,失了方寸。沈子衿移开目光看着蹲在角落又哭又笑嘴里念念有词的歌鸢,不禁皱了眉,心下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尘封好久的记忆像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沈子衿走到她身边蹲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喊道,“歌鸢···歌鸢···”沈歌鸢抬头盯着沈子衿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莘哥哥喜欢我···”“歌鸢,我是你大哥啊···”沈子衿轻轻摇着沈歌鸢的肩,见她目光涣散,不禁转头看着川御安,眼里有疑惑更有质问。川御安开口正要说话,沈歌鸢突然一把推开沈子衿,沈子衿没有防备一下摔坐在地上。沈歌鸢跨过沈子衿旁若无人疯了似的向殿外跑去,川御安一把拦住她,沈歌鸢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吼道,“放开我···我要去找莘哥哥···”忽而又笑道,“莘哥哥喜欢我···喜欢我···”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悲伤又无助的看着川御安,“莘哥哥喜欢我···喜欢我···”
    “太医来了···”阿诺喊了一声,川御安一边扶着沈歌鸢往床上走,一边哄道,“乖,等看过病我就带你去找你的莘哥哥···”沈歌鸢开心地笑道,“你说的,不许骗我。”“不骗你。”川御安伸手点住了沈歌鸢的睡穴。
    太医诊过脉后,川御安让宫人们都下去,殿内就剩了沈子衿,川画知。太医刚才的话让殿内三人都愣怔的站在原地。太医说,沈歌鸢平日精神压力过大,内心思虑过多,加上受了强烈刺激,现在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可能会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正常人没区别,坏的时候就会和疯子没差别。所以以后不能让她再受刺激。
    沈子衿站在川御安对面,冷冷盯着川御安,殿里静得只听得见沈歌鸢微有些重的呼吸声。川画知站在沈子衿和川御安中间,三人形成三个对角。
    良久,沈子衿终于冷冷开口问道,“你到底对歌鸢做什么了,为什么太医说她精神状况不稳定?”
    “我···”
    “我原以为你是真心待歌鸢的,所以才会让歌鸢留下。现在看来歌鸢在你身边不仅不会幸福反而会受伤。川御安,我告诉你,我沈子衿虽然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可是不代表这宫墙可以困住我们兄妹。我现在就要带歌鸢走,你不拦最好,你若拦,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让歌鸢落入你的手中。”沈子衿说着就要走到床边去抱歌鸢。
    “子衿···”川画知拉住沈子衿的手,却被沈子衿通红的眼睛吓得一缩手。
    “你不能带她走。”川御安挡在床前,伸开双手挡住沈子衿。
    “让开。”沈子衿沉沉道。
    “子衿···”川画知跑到子衿身旁, “你冷静点,什么事等歌鸢醒了再说。”川画知凑到沈子衿耳旁轻声道,“皇兄向来吃软不吃硬,他对歌鸢一片痴情,你强行带走她,皇兄一定不会答应的。不如你们都先冷静冷静,等歌鸢醒了,再做决定。”
    沈子衿看看床上沉睡的歌鸢,又看看画知,终于点头对着川御安说道,“好,我就等在这儿,等歌鸢醒了,她若留就留,她若想走,谁也不许再拦。”
    川画知又拉拉川御安的手,川御安终于也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床上的歌鸢。
    沈子衿坐在椅上,心内一阵疼痛。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母亲生下他之后精神便渐渐不稳定,可是父亲对她却不管不问,全府的下人见风使舵一副看戏的嘴脸。母亲的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每次都拉住他的手哭着说她对不起他,可是一坏起来对他就又打又骂,说他毁了她一生。小时在沈府,所有人都用最鄙夷的目光看他,只有这个妹妹,会和他说说话,对他笑。虽然说的话也不多,感情没有亲兄妹深厚,可是他内心深处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的。以前她是千金小姐,性格又好强,所以用不着他保护,可如今父母双亡,家族获罪,他便要护得她周全。
    天色微黑,姬莘敲响了羡鱼的房门。
    “姬莘···”羡鱼打开门,“进来吧。”
    姬莘接过羡鱼递来的茶,坐在椅上,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我上次问你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羡鱼看着姬莘期盼的眼神,心忽然跳得好快。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为之下凡的人,是那个在东湖边眼神疼惜,捧了自己在手心的小男孩,是那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仍然记得她爱着她的人。那自己呢,羡鱼一遍遍不停问着自己的内心,自己呢,对他是什么感觉?自己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姬莘坐在椅上看着羡鱼,良久听见羡鱼说,“姬莘,我···”
    “羡鱼···”秦澈的声音突然在房外响起。“澈哥哥···”羡鱼把门打开,秦澈神色疲惫的站在房外。
    “澈哥哥,你脸色好差,快进来。”羡鱼跑到秦澈身边拉住秦澈的手就要往屋内走。
    “不,”秦澈反手握住羡鱼的手,急急道,“阿鱼,你快些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羡鱼看着秦澈,突然有些不安的问道,“是不是上面出事了?”
    秦澈看着羡鱼,微微点点头。天上响起一声惊雷,羡鱼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是他来了吗?”羡鱼有些惶恐的看着秦澈,又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天帝派了司法神阮无形来···”“羡鱼···”秦澈话未说完,姬莘从屋中走了出来。
    “姬莘你快进去!”羡鱼吼道。姬莘的一只脚还未及踏出,听到羡鱼的话不禁愕然地看着她。“你快进去,别出来。”羡鱼见姬莘没有动跑到他身边把他推进屋。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如此慌张?”姬莘拉住羡鱼的手问道。天上的雷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大。羡鱼一把甩开姬莘的手,“我想过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走吧,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见到你。”
    姬莘愣在原地,片刻后问道,“为什么,羡鱼,我想知道为什么。”
    羡鱼冷眼看着姬莘,“因为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天空又是一声惊雷,姬莘看着羡鱼,良久终于垂下头笑道,“好,我知道了。我走。”
    羡鱼站在原地,看着姬莘一步步地从自己身前走过,心里像是一片空旷的荒原,四周全是刺骨的冷风,吹得人生疼。就在刚才她对他说不会跟他走的时候,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她多想此刻喊住已经走出去的姬莘,告诉他,她跟他走,跟他走。去看大漠孤烟,塞上江南,去看西湖断桥,寒江垂钓。就算风雨肆虐,衣衫褴褛,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走到哪儿都是漫山遍野的春天。她还想和他一起驰骋在繁华热闹的人世,看最美的烟花和最亮的繁星。
    羡鱼慢慢蹲下身,抱住双膝无声的哭起来,姬莘,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羡鱼···”姬莘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羡鱼一下抬起头,姬莘正站在自己面前疼惜的看着自己。
    “姬莘···”羡鱼突然一下站起来抱住姬莘,大声哭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在这儿,不会走的。”姬莘轻轻拍着羡鱼的背说道。
    哭声突然戛然而止,羡鱼一把推开姬莘,胡乱的抹着眼泪,不住摇头,“不行,你快走,快走。”
    “羡鱼!”姬莘一把握住羡鱼的双手,盯着她的眼睛,“不要推开我,也不要瞒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知道你现在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面对。我们经过这么多波折才明了对方的心意,为什么不能敞开心扉。羡鱼,看着我,看着我,”姬莘捧住羡鱼的脸,“我在这儿,我永远在你身边,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天上惊雷一声响过一声,大雨打在房顶,噼噼啪啪。秦澈站在檐下,看着屋中的两人。
    羡鱼看着姬莘,流下泪来,笑道,“你相信吗,我就是你曾经救过的那条红鲤。”姬莘听着羡鱼的话,久久看着她,随后笑道,“我信。”
    羡鱼看一眼屋外的大雨,说道,“现在天庭发现我私自下凡,我必须回去一趟。你不要担心,我一定很快回来。”天上雷声不断,羡鱼看着姬莘,“我现在必须走了。”
    姬莘拉住羡鱼的手,担忧道,“真的没事吗?”
    羡鱼摇头笑笑,“放心吧,没事。”羡鱼走出房,秦澈撑起伞同羡鱼一起走向雨中。
    “羡鱼···”刚刚走到院门,姬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羡鱼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怕姬莘看见自己满脸泪痕。姬莘站在檐下对着羡鱼的背影大声道,“羡鱼,我等你回来,就在你我初次相遇的地方。我等着你。”
    羡鱼眼泪不停往下掉,身体因哭泣而战栗,左手使劲捂住嘴巴,不让它发出声音。秦澈右手撑着伞,左手握住羡鱼的手。羡鱼转头看着他,秦澈微微一笑,“别怕。”
    秦澈的手很凉,羡鱼看着秦澈强力掩饰却仍然疲累的神色,终于伸手抹掉眼泪,微笑着点点头。
    直到羡鱼和秦澈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姬莘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房檐下。天上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惊雷,姬莘浑身一战,突然发疯似的向院门跑去,那儿已经没有人影。姬莘一路跑到大街上,因为大雨街上空无一人。姬莘在雨中不停跑着,一路吼着羡鱼的名字。他刚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羡鱼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他不应该让她走的。就算天庭要处罚她,他替她挡。
    姬莘在街上跌跌撞撞的跑着,突然被绊倒倒在雨地。姬莘脸贴着湿漉漉的地面,失魂落魄的呢喃,“不要走···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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