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接招

第8章



  「是吗?那还真是不错。」上官徐欢双眼一亮,将画像又拿近一些。
  「除了这位姑娘,我这儿还有好几幅画像,全是上上之选……」叽哩呱啦、叽哩呱啦,云庄彩一一解开画轴,兴奋的说个不停。
  而上官徐欢也开心的一一接过画轴,东瞧西瞧。
  眼看两人相谈甚欢,一下子就忘了她的存在,纤纤揪着上官卫的大氅,忽然间竟觉得有些埋怨、有些慌乱,还有些……有些她说不出的揪疼,想哭的心情就像遇风的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欢姨真的要替他寻妻?
  忽然间提这事会不会太早了,他明明才二十八岁——
  唔,不对,二十八岁其实一点也不算早,严格说来他拖到现在才娶妻实在算晚了,而且以他的身分家世、才干容貌,城里的姑娘怕是个个都恨不得嫁给他。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娘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大肆推销,她明明才在外头作媒失败,明明就这麽沮丧难过,明明就这麽痛苦伤心……
  难道娘连她为什麽哭红了眼都不问吗?
  揉着大氅,纤纤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更觉得自己没人爱,甚至自暴自弃的站起身,不发一语的朝大厅外走去。
  反正她就是脾气坏,反正她就是不文静,反正她就是……就是比不上画像上的那些姑娘,所以娘和欢姨才都不关心她,反而更看重画像上的那些姑娘。
  纤纤瘪着嘴,在跨出大厅之前偷偷转身看向两人,谁知两人却完全没有发现她准备离去,依旧指着画像上的姑娘们热烈讨论。
  而画像上的那些姑娘们全都笑得美艳如花、温婉恭顺,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朝自己的相公大吼大叫、无理取闹——
  目光调回,她低头看着手中大氅,忽然间又想起与上官卫的争吵,不禁委屈兮兮的离开大厅,却没有发现在她走後,云庄彩和上官徐欢迅速的结束讨论,抬头发出又奸诈、又尖锐的邪笑声。
  「你说这鱼儿是不是上钩了?」
  「看来是上钩了。」
  「呵呵呵,那咱们可得再加把颈,无论如何今年都得把事给办成。」
  「那是当然。」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两人压低嗓音继续讨论,笑得花枝乱颤。
  「嫁他有什麽好?」
  花霏阁里,忽然传出一道哀怨的嗓音,透过敞开的窗扇望去,就见纤纤气鼓鼓的坐在床榻上,怀里揪着大氅,仿佛将大氅当成了上官卫,不停的又揉又捏。
  「明明就表里不一,明明就爱装模作样。」她数落着他每一项缺点。「而且,还好色!」最後,她挑出他最可恶的缺点。
  才二十岁就懂得带女人回家,还晓得哪家公子有没有上青楼,想来这几年也不是清清白白的,无论哪个女人嫁给他铁定都会後悔!
  欢姨急着替他找妻子,也得先弄清楚他在外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说不准他一天到晚在外头忙碌压根儿不只是在忙公务,而且这八年来,恐怕他和那位绝色美人还持续有来有往呢!
  「哼,色欲薰心,花心大萝卜,笨蛋笨蛋笨蛋!」光是揉捏已经不够,她将大氅扔到软枕上,开始用力捶打,气呼呼的宣泄满腔不快。
  只是她捶归捶,却始终舍不得将大氅扔到一旁,反倒紧紧揪着大氅,在愤怒埋怨间,明显流露出一股不自觉的依赖与占有。
  看着大氅在经过她的揉捏捶打後,变得有些绉巴巴,她才停下动作,改抱着大氅疲惫地躺下,翻身看向窗外那靠在墙边的一架木梯。
  那架木梯已有被弃置了八年。
  自从那天起,她就再也不曾踩上那木梯,翻越横亘在两家间的那道墙。
  而他也因为新官上任,镇日勤於在县内四处奔走,无论旅店道路、婚姻户籍、田讼杂徭、良贱赋税全是他的责任,过门不入是家常便饭,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更是理所当然。
  然而十岁的她,有太多太多的别扭与寂寞,他的忙碌改变,更寻事增加了那些别扭寂寞。
  横亘在他们彼此间的不再只有花霏阁和君清楼间的那道墙,还有无数次的擦身而过、朝思暮想,和漠然无语的遥遥相望。
  因此不知不觉间,他们渐渐淡了,纵然一段日子之後,他试着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他们之间却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想起最寂寞的那段岁月,水眸顿时微黯。
  纤纤看着那因岁月而腐朽的木梯,不禁抱着大氅背过身,将脸埋入被褥,放任思绪如水流,逐渐远去淡去。
  南风吹拂间,天际一点一滴染上霞光。
  眼看花霏阁里一整个下午都没动静,纤纤回来时又是一副哭过的模样,午饭也没吃上几口,云府里奴仆聪明的没敢打扰,在经过花霏阁时总是特别的蹑手蹑脚,决定稍晚再送来晚饭,却没注意有道人影在夕阳下无声无息的掠过高墙,闯入花霏阁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君清楼而来的上官卫。
  只见他有门不走,偏从敞开的视窗跃了进去,动作乾净俐落,仿佛做了数百次相同的事。
第七章
  他悄然无声的走到床边,看着那酣然沉睡的美人儿,发现她怀里正紧紧抱着一件黑绸滚暗紫狐毛的大氅。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母亲新帮他裁制的大氅,因为夏日裁制大氅实在不寻常,昨日店铺里送来时他才特别留意了几眼。
  唇角扬起,他靠得更近,就近着着她如泉似瀑的长发蜿蜒披散在繁花盛开的绣床上,盛着夕阳霞光,辉映出上等绸缎才会有的光泽。
  而她的眼眉如画,唇色朱樱,珠圆玉润,柔娆轻曼,美得就像是从花里蹦出来的艳妖。
  没错,她是妖。
  只属於他的妖。
  早在她还是个孩子时,她的可爱贴心便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沦陷臣服,无法自拔地贪恋她的一颦一笑,像个恋幼好嫩的不正常男人,期望她能快些长大。
  若是没有爱上她,他的天空也许会更加辽阔,却不会有这麽多快乐,纵然一生自在、一帆风顺,内心却会是永远荒芜。
  可如今她长大了,他的等待却还没有结束。
  想起稍早之前她的怨怼和眼泪,他不禁叹了口气地坐在床畔,伸手抚触她精致如画的脸蛋,知道她若此刻醒来,必定又要生气了。
  她是他的心头宝,是独一无二的小青梅,这些年他始终小心翼翼守着、护着、惜着她,就怕她伤着一分一毫,然而他却一时失去了控制,让她难过得哭了。
  他懊悔心疼,可就算时间倒流,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得更好。
  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那些男人虎视眈眈偷窥她美丽,处心积虑觊觎她的美好,而她却毫无所觉,所以他才更加担心。
  纵然这些年来,他极力纵容她当红娘的心愿,可他的忍耐已到达极限。
  「纤纤,你是我的!」昂藏身躯蓦地俯下,坚声宣布他的占有。
  这是他的想法、他的坚持,更是十多年来他不曾改变动摇过的信仰。
  「你想当红娘我不会反对,但我不会再等,从今日开始,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属於我。」薄唇落下,轻轻亲吻那软润芬芳的红唇。
  今日的事她一点也没错,错的全是他。
  她想帮人牵线也没错,错的是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私心觊觎她的男人。
  所以解决这一切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属於他!
  一旦她名花有主,成为名正言顺的上官夫人,他就能理所当然的占有她,以夫君的身分滴水漏的扞卫她。倘若有人不肯死心,暗中接近她,他这个司户佐下手绝对不会手软,必定依法办事。
  就如同那李益移情别恋,背信悔婚,他只帮忙替他分析了两条路。
  一是一肩负起责任,登门道歉弥补陈家所有伤害,皆大欢喜;二是继续执迷不悟,背信忘义重毁陈家名声,依照刑法论处徭役,并赔偿陈家损失。
  面对残酷的现实,李益果然瞬间幡然醒悟,当机立断选择了第一条路,不但当场跪地向陈家认错赔罪,还慎重澄清了纤纤的清白。
  因此在陈心的首肯之下,他立刻帮忙说了几句好话,消了陈家二老的怒火,将陈心再次许给李益,让两人择日再成亲。
  薄唇肆无忌惮地吸吮潋灩红唇,直到睡梦中的纤纤忽然发出一道浅吟。
  「唔……」她娥眉微蹙,终於被那辗转不离的唇舌给断了好梦,只见她躲痒似的别开小脸,甚至松开大氅,伸手往那扰人好梦的罪魁祸首挥去。
  而在小手袭来之前,上官卫已狡猾的迅速起身,看着雪白小手抹了抹红唇,翻身继续沉睡。
  只是,他怎麽可能会放过她?
  这些年来这美丽红霞无数次的诱惑着他,无可奈何,他也只好「顺其自然」地无数次暗中品尝她,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她的每一个反应,更没有人比他懂得如何的偷吃犯罪。
  他坏坏地扬起嘴角,竟再次大胆的俯下身,贪婪吻上她的唇——
  有蚊子!
  当纤纤的红唇不断反覆的被某只大蚊子骚扰攻击,甚至连脸颊耳廓都不能幸免於难後,她终於放弃与周公下棋的美梦,恼火的醒了过来。
  可恶,不管那只蚊子有多难缠,胆敢扰她好梦,她一定不饶它!
  啪!
  当水眸睁开的瞬间,坐在床畔的上官卫仿佛看穿她底的杀气,竟配合的探出一双大掌,替她往空中用力拍了一下。
  「你……你怎麽会在我房里?」纤纤吓到了,她立刻揉了揉眼睛,谁知眼前的上官卫却还是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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