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看天下,怜君泪

第92章


半个多月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成了五天。到达星楚皇城之时,已是傍晚时分。
  箫魅知她心急,路上“媚生”发作之时硬生生地靠吃黄芝配的药物硬挨着,到达星楚之时他脸苍白的让人心惊。左沐清没有着急进宫,而是进了自家“柳荫客栈”。到了客栈门前,将马交到伙计手里,一把抱起箫魅走向单独为自己僻留出的房间。
  “清儿,我没事,你还是先进宫看看吧。”箫魅环着她的肩膀道。
  左沐清俯身给了他一抹安心的笑容,柔声说道:“不要逞强,你一路上都在迁就我,身体肯定已经很不舒服了。既然回到了这里,早一天晚一天已经没有多大差别了。我安顿好了你,晚点自会进宫。”
  “嗯。”箫魅放任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疼痛难忍的身体瘫软在她怀里。
  巫山云雨后,箫魅倦极睡去。左沐清望着他还有些苍白的睡颜,心疼不已。但眼下也只能暂时委屈他。她掖好他的被角,飞快的起身奔出门外。既然是自己的地盘,她让掌柜的今日歇业,吩咐大家去休息,让驻留客栈的暗部成员做好保护措施,尤其是确保暂无动手能力的箫魅安全以后,便脚不沾地地奔往皇宫。
  女皇的寝殿内灯火亮堂,左沐清进来之时,收到她消息星语赫和星无凡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你来啦。”星语赫看起来老了好几岁,鬓边都有了几丝白发。
  “嗯。”左沐清“扑通”跪了下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星无凡红着眼眶把她搀起来,愧疚地道:“应该是我说抱歉才是,明明答应你保护好他的,结果……”星语赫闻言,也偷偷背过身抹眼泪。
  “他在哪里,我要先看看他。”左沐清淡淡地说,神情正常一如往昔,看不出一丝难过。
  她太过于冷静了,让星语赫和星无凡都很担心。她和无痕鹣鲽情深有目共睹,更何况无痕还怀了她的宝宝,她居然这般冷静。两人相视一眼,心下担忧。将左沐清引到星无痕的寝宫,两人便红着眼眶离开了,真的不忍心再看,好不容易无痕回来了,却这般残忍地永远离开了。
  透明的水晶棺里,熟悉的容颜像睡着般很安静。左沐清摩挲着水晶棺面,似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安睡般,她轻轻推开了棺盖,侧身躺了进去,慢慢蜷缩进他的怀里,将他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间,脸埋在他颈间,满意地喟叹:“真好。”
  若谦,还记得当初在和庄,你抱着我说要带我走,说要走到天涯海角,一辈子不放手的,怎么能食言呢?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怀抱怕是世上最暖和的港湾,累了憩息在那里,比世间任何地方都令人安心。
  一直都没告诉过你,其实我爱你早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好久好久。我最近常常在想我们从七岁相识以后,相知相伴的这许多年,居然点点滴滴的积攒了那么多的难忘。还记得每次自己遇到新奇玩意,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你。还记得我经常跳的你房间的那个永远为我开着的窗子。
  曾经说好相伴游红尘,曾经一路相随相伴。
  还记得那首“情吟”的曲子,你说,情到深处方无声,吟到心底方为情。
  你说,爱一个人最深的境界就是无声,知道她开心,知道她幸福,哪怕不能呆在她身边也是幸福的。
  你说,我不用再说我有多么喜欢你,因为你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声音也不能表达它的十分之一。
  你说了那么多,我都记得。
  洞房花烛那夜,你说你爱我比我爱你多一点,我归结于你不服输的性子,却原来都是真的。
  还记得我曾一遍遍说着,与君结缡,生死不弃。
  还记得我说过,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还曾记得我承诺过,两个人,一辈子。
  还记得我曾答应你,要一起看遍世间的美景,然后再有山有水之处亲手盖一座竹屋给你。
  还记得曾经承诺,我们要生几个孩子,我教他们舞剑,你教他们吹箫。
  可答应了你这么多,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做到。你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才假装睡着了不理我?
  左沐清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他的颈间。你是惩罚我吗?
  因为我说过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不会有二心。
  我说过君待我如斯,此心定不负,此情不渝。
  如今,我背弃了誓言,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我还清楚地记得洞房花烛那夜。
  你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莫要负我。
  我还曾调皮地问你:若是负了呢?你会怎么处理我?
  记得你当时很严肃地说:我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下去陪你。
  你应该让我先走的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自己先闭上眼睛呢?
  左沐清紧紧拥抱了他一下,嘴角涌出一股腥甜,她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支起头深深凝视着身下的人,她散开他的发,灵巧的手指用送他的竹叶簪将他的头发梳成他最喜欢的发饰。他腰间挂着自己送的翠竹,右手里攥着自己为他抢来的白玉箫。她满意地笑笑,与他的左手十指相扣,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温柔地开口:“若谦,如今我有羁绊暂时离不开。你先睡着,等我下来陪你。到时候,我任你惩罚好不好?”
  左沐清起身,慢慢迈出了水晶棺,最后执起他的一缕发丝吻了一下,慢慢盖好水晶棺,似要将他看入生命般眷恋地深睇一眼,有些踉跄地奔出了他的寝宫,强自提气,几个纵身到了星无凡寝宫。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坐吧。”星无凡将她让进屋,递了杯酒给她。
  “你知道多少?”左沐清接过酒狠狠灌了一大口。
  “其实你走的这些时日,无痕就一直很不安。他曾跟我说,总感觉你这一走就是永别似的,我还笑他太男儿心思了。你走了以后,他每日就是在御花园里逛逛,吹吹箫,一遍遍看你写给他的信,然后给你回信,神情一直恹恹的每日数着你走了多少天了。直到知道自己有了宝宝,这才提起了精神。”
  左沐清心中酸涩难耐,自从和若谦成亲起,总是聚少离多。总觉得他没有安全感,到底是自己给他的这种不安。他到底忍受了多少寂寞?心中隐隐作痛。
  “可是,几天前他晚饭时候说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寝殿休息了。晚上我还派御医过去诊了诊脉,御医说一切正常。可是,他这一睡就再没有醒过来,呼吸也渐渐微弱,直到最后心脏也停止了跳动。我找遍了所有的御医,谷前辈和南云前辈也来过了,都不知何因。”
  左沐清心惊,她方才查探过,若谦的脉搏的确停止了跳动,体内也没有任何生机,可身上确实没有一丝伤痕,真的就像睡着了一般,她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我师傅有没有说,他可能只是睡着了,有一天肯定会醒的?”
  星无凡苦涩地摇摇头,“我们也想这么想,可是谷前辈说,他……真的去了。”
  左沐清喉间的腥甜再也抑不住,“噗”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向前倒去。反应过来的星无凡及时地将她扶住,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
  左沐清轻轻推开她的手,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正色地说道:“虽然若谦不在了,星楚的事就是我的事,希望你还愿意让我喊你一声皇姐。”
  星无凡心中绞痛,眼带痛意地望着她,幽幽地说道:“是我愧对你的所托,无痕不在了,是没有人抹杀掉你是我星楚皇媳的事实,星楚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
  “好,那么皇姐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义不容辞,皇姐也不要客气。”左沐清起身欲走,身体摇晃欲倒,她避开了星无凡扶过来的手,强自稳定地向外走去。
  星无凡突然喊住她,“清儿。”
  左沐清回头,疑惑地望着她。
  “就让我们当无痕睡着了,他总有一天会醒的。所以,你要保重。”
  左沐清回过头,突然冲她笑了,“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因为我们说好死生不弃的。他一直想跟我争个高低,我还活着,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死去。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没有离开我。”那笑容明媚璀璨,仿佛一时间百花盛开,竟将漫天的星光都比了下去。
  星无凡一愣,慢慢也升起了一抹欣慰地笑容。心中暗语:无痕,就算你已经到了天上,也舍不得她难过是不是?
  左沐清气息紊乱地奔回了客栈,途中又吐了好几次血。她没敢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让墨涵寻了一间客房,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血腥味洗去,换了新的衣衫,漱了口,才回自己的房间。
  床上的箫魅脸色还有些苍白,睡得很不安稳,眼睫毛一直不停的眨。她看了一小会儿,将手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手心里的眨动越来越慢,最后终于渐渐平息,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凝视着他的脸,一眨不眨。他似乎睡得越来越熟,脸上的神情完全放松了下来,她忽然好害怕他也这样一睡不起,猛地推了他一把。被推醒的箫魅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她。左沐清猛地将他拥进怀里,哽咽着在他耳边喃喃:“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颤抖,她将自己抱的好紧好紧,紧得自己本就浑身疼痛的身体更加疼,他能感觉到她是在害怕,在不安。是楚若谦的离开给了她这般沉重的打击吧,箫魅心揪的疼,慢慢放松自己在她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我不走,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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