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第16章


我对他这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回忆的可靠性表示怀疑。
  但当时的实际情况的确很吓人。我被两只门环兽拽着两只手悬在门上,两只脚不断地踢打石门,脚下是蓝荧荧的荧光棒火炬。在一堆死人骨里看到这个情况,把见多识广的老钟吓得也够戗。
  老钟抓住我的手腕一顿猛拽,疼得我直叫唤。他也揭开了面罩,脸色阴沉地说:“只有把你手给砍了!”闻听这话我也不再喊了,这时候才觉得空气中那种难闻的味道,常年不见阳光所特有的气味一股脑儿地冲进了鼻腔。恍惚间就看见老钟抽出了后背的伞兵刀——我在网站上看见过那东西,拇指粗的铁条应声砍断。只见他抽出刀一下子就砍在了我的手背上。
  就在这一刻,一片哭声四起,许多身着古装的人都被刀一下下给戳到,一个老头峨冠高带,手里拿一把古剑四处在搜寻着活人,许多小孩子都哭喊着死在剑下,突然他转头过来,红着眼嘶喊着冲我杀过来:“何苦生在帝王家。”
  第33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2)
  我蓦地醒了过来,只见老钟一脸坏笑看着我,再看双手,完好无损!
  老钟说了一句话,把我吓坏了:“你醒了啊,他们也醒了。”顺着老钟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有两个黑色的人影伫立在我们身后。
  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好像无力地斜靠在墙上,有点杨贵妃的意思。抓过老钟的战术射灯把光线打过去,才发现是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干尸武士。
  “不就是两具干尸吗?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踢他们两脚来着。”我不屑地说了一句,突然又不吭声了,因为那两具干尸的位置明显不一样了,原来是“躺”在地上靠着墙,而现在则是“坐”在地上倚着墙壁。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仍然有点心虚地问老钟。他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刚才在救你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人慢慢地在动,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两个黑影在移动,可是灯一照就再也不动了。”
  “该不会是汉朝版的战国金尸吧?”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开了一个很没味道的玩笑。
  老钟这次没有骂我,反而很难得地笑笑说:“你见过战国金尸吗?迄今为止大家都没见过,都是存在盗墓者间的口口相传,和一些古籍上的记载,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呵呵,说不定压根就不存在呢!”
  虽然他这样化解我的紧张情绪,但是我还是沉浸在“干尸”会动这个事情里难以自拔。而且此次的探险已经大大超越了我们的预期,本来是寻找擅自行动的老苗,却不料路上状况百出,我们却掉进了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的汉朝大墓。
  老苗,你个老浑蛋,虽然你的那个有关儿子的故事很煽情,但是小爷这次我回到地面上也要跟你算算账。
  “老钟,我们不如回地面去吧,这里太冷了。”我打断了正在仔细研究甬道墓砖的老头,有点心虚地建议。
  “回去?”老钟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怎么进来的?”
  “刚才我们俩都是被甬道那扇墓门给翻进来的!”老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怎么推都推不动那扇石门吗?那是因为那扇石门不是左右,或上下开合的。”
  “那是怎么开的?”
  “石门中间有一个轴承一样的东西,以它为支点上下翻动。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墓室不是一个真正的墓,而是墓主人在造墓的时候供工匠住宿和吃饭的场所,而这个甬道是唯一连接工人住室和主人大墓的通道,所以采用了翻动式的进出门,这样所有的工匠想要出去就只能一个一个地翻出去,而不可能一涌而出,可以有效地避免工人发生大规模的暴动,这个狭长的墓道则最多只能并行三人。”说到这里老钟突然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你刚才被兽环咬到手的时候,后面那扇石门才打开吗?这也是一个特殊的设计,只有一个人双手拉住兽环的时候,后面的那扇石门才能打开,那么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双手抓住大门上的辅环,后面的人才能进去,这样就进一步地走进甬道,仅仅为了防止工人暴动就弄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机关设计,这个墓主人可谓是一个机关学的天才!”老钟有点叹为观止的意思。
  我不屑地撇撇嘴,心说:“什么狗屁天才,比起我家的机关学科就差远了!”
  “可这些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老小子研究结果出得也太快了吧,快得有点不让人信服。
  谁知道他一努嘴:“喏,墙上都写着呢!”
  我这才发现原来甬道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些笔画繁复的篆字,对着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明白,就是觉得明显没有在书上和网上看到的那些篆字好看。
  “中国的能工巧匠都犯一个毛病,都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记述自己建造的过程,写字的这个家伙可能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巧匠,在不出工的时候把建墓的一些经历都记录下来,不过到元狩元年就戛然而止。”老钟不无遗憾地说。
  历史上有很多能工巧匠都有这臭毛病,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刻进作品里,尤其是给皇帝做东西的工匠风气最盛,有烧制茶壶的人甚至别出心裁地把名字烧制在壶嘴里,也真亏他想得出来。还有个明朝时烧制杯子的工匠最厉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杯底,只有杯里有三分酒的时候他的名字才显现出来,多一分少一分,名字都不会显示出来。可巧有一天皇帝刚好倒了三分酒在杯子里,结果他九族就为他这个烧包行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全被诛灭了。
  第34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3)
  我掏出一块巧克力,偷偷地往嘴里送,听到这里急忙说:“不对啊?”
  正在看墓壁的老钟被这一嗓子惊得一哆嗦:“什么不对啊?”
  “我记得你刚进墓的时候就认定这是一个典型的东汉大墓,还说什么是为了在墓里祭祀方便!”
  老钟看看我,点点头:“没错啊!”
  “可你刚才说那个工匠在墓上刻到哪一年就不再刻了?”我问老钟。
  “元狩元年啊,有什么问题吗?”老钟说完这个突然恍然大悟,“元狩元年……”
  元狩元年是汉武帝的年号,而汉武帝的时候汉朝依然建都长安,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汉时期。可是西汉时期怎么会有这么靠近东汉风格的墓室建筑规格呢?这个问题太难了,留给老钟去考虑吧,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吃点巧克力,恢复体力,处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回到地面上的出口。
  我还记得手被扣住的时候,有两条鲜红细长的线从兽头两侧分别延伸出去,诡异的姿态令人难忘,能动的东西肯定有机关,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机关开关,这时候竟然忘了令人恐怖的两个黑影,抓着手电筒开始在石门的角落里细细地寻找那两条红线的发源地。事实证明,这是我和老钟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错误之一。
  在老钟的背包里我搜出了大量探路用的荧光棒,仿照刚才的办法做成了冷光火炬,得意扬扬地给老钟看,他一看气坏了:“你个傻小子,这种荧光棒是应急用的,你这样浪费,一会儿看电池没了你用什么照明。”我一想,也是,本来计划是两个小时后以后上去,可是现在我们最起码在这里待了一个半小时了,手里的大部分物品都快用罄了,照这情形估计得向外部求救了。
  我们原本和上面约定半个小时联系一次,由于诸多原因也没顾得上,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呼叫地面支援。
  拧开对讲机,传来一片杂音,调好约定的频道我就开始对外狂呼乱叫:“黑老鸹,黑老鸹,我是地老鼠,听到请回答。”得到的回答只是一片静默,还有夹杂的噪声。再次呼叫还是没有回音,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妙,因为我听到近在咫尺的老钟的对讲机传来的声音也是芜杂不清。按道理来讲这种军用对讲机在四十公里以内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现在我们俩差了不到五米,就感觉信号被衰减了好多。老钟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也出神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对讲机。
  又一次开始呼叫,仍然是毫无回应,我正准备第四次呼叫的时候,老钟打断了我:“不用叫了,你看看对讲机上的指北针!”镶嵌在腕式对讲机上的指北针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癫狂,指针已经不是固定指向了,而是一会儿换一个方向,晃悠两下以后再换个方向。
  “从现在的情形看,我们进了一个大磁场!只有我们俩的对讲机现在还能联系,外界已经同我们失去联系了。”老钟一边从石门上拽着粘在上面的伞兵刀,一边发表他的推测。
  “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山区,不可能存在大型的铁矿或者具有磁铁性质的矿源。”老钟的推论让我有点抓狂。与外界失去联系的直接后果是我们真的有可能在这地下陪这些尸骨一起慢慢变老。
  “这些红色的砖!”老钟发现了原因,他用伞兵刀撬下一小块,那小块砖头却奇怪地粘在刀尖上没有脱落,轻轻晃动刀尖,小砖块竟然也随着左右摆动。
  “带磁性的砖头,这些砖头在烧制的时候掺杂了磁铁质,真他妈有创意,可是墓主人煞费苦心地用磁铁砖头制造这么一条磁力甬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老钟喃喃自语。
  我不管那么多,只知道要赶紧找到联系地面的方法,否则我们俩都有可能真的殉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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