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烟

  “绵绵……”我失声喊了出来。
  孩子正颤巍巍地学着走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却没哭，把小脸转过来看向我。
  “夫人回来了……”
  无视别人的惊叫，我直直冲向此时已被奶妈抱起的女儿。
  “乖女儿，都这么大了，让妈妈看看！”我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抱女儿，她却很不合作地搂紧了奶妈的脖子，认生地把脸别向一边。
  顿时，我心里如开了杂货铺一般，女儿都快一岁了，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却只有两个月，我对她虽然充满了无尽的爱，但这十个月的在外征战，让爱只能在心中燃烧，幼小的孩子所能体会到的只有接触到肌肤的那份感情，而我，却一直不能给予她。作为一个母亲，尤其是三世纪的母亲，我失职地让世人瞠目结舌，可谁又能体会到我深深的愧疚之情？我也是个普通的女人，面对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我何尝不想百倍呵护？可我不能，不是不想，是千真万确的不能！我亏欠绵绵世上最珍贵的母爱！
  本以为幸福触手可及，哪知一瞬间又从指尖上悄悄溜走！女儿依旧紧紧搂着奶妈的脖子，时不时地偷眼看看我，又立即把小脸藏到胖乎乎的小手中。
  刚才相见的喜悦却被这浓浓的愧疚替代了大半，我忍不住扭过头，抹下一把让人汗颜的泪水。自己有什么面目面对纯真的童颜？心，像被人揪扯了一般，疼痛着。
  奶妈小声哄着女儿，绵绵仍时不时地偷眼瞄向我，稚气的动作让人无限爱怜！
  我鼓起勇气，轻轻抚mo上孩子绵软的小身体，柔声细语道：“绵绵，乖女儿，转过身，让妈妈看看好不好？”
  在奶妈与众人的鼓励下，绵绵终于回过头来，却用肉嘟嘟的小手捂了脸，透过指缝窥视一般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孩子幼稚可爱的动作引人发笑，我抹干了泪水，也露出大大的笑意。
  好一阵子，女儿才终于肯让我把她抱在怀中。我仔细端详着，真地长大了好多，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呀呀学语，会说简单的单词。女儿粉嫩的圆脸透着婴儿的稚气与笨拙，水汪汪的眼睛却闪着天使般的精灵，眉眼间与她父亲有七分的相似，举动上尽透着淘气与顽皮。我不自禁地亲在肉肉的小脸上，幼滑柔软，还透着淡淡的奶香……
  女儿渐渐和我不再那么陌生，我一直陪她玩耍，整个下午她也竟没有一点点睡意，直到天色黑透，绵绵才有些不合作地哭闹起来。奶妈说孩子玩累了，平时下午都会睡上一个时辰，今天我回来竟惹地她异常兴奋，到这个时候才要睡觉。
  女儿甜甜的睡相把我吸引住了，天真无邪的脸上透着一种心满意足。
  “绵绵，妈妈欠你的…妈妈再也不想离开我的乖宝宝……”做母亲的幸福感及对孩子的愧疚同时撞击着心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小天使，我喃喃自语。直到三巧小声叫我，我才恋恋不舍地亲吻了一下女儿熟睡的面庞，轻轻离开。
  ……
  幽雅的浴室被淡淡蒙了一层水汽显得烟雾缭绕，散落在水中的花瓣发着薄薄的清香，浴缸中冷热适宜的温水渐渐没过肩膀。到家了，可以把所有的神经放松，任其松弛到何种程度；柔柔的液体将身体包围，就像在母体中一样惬意；洗去一路的疲乏，洗去战场上争斗的烦心与那份血腥。轻轻闭上眼睛，抛去所有的私心杂念，我只想让自己享受这不属于乱世的静谧和温馨。
  从浴室出来，素衣裹身，擦干头发上湿漉漉的水珠，我坐在镜前，刚要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却被一人轻轻摁住……
  除了他，还有谁？
  我欣喜地正欲转身，“烟儿莫动”，久违的声音依旧温柔清亮，我无法抗拒。
  慢慢将我的湿发梳理好，镜中映出他俊美的笑容。
  “子龙……”我起身靠在他肩膀上，略带仰视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一别十个月，再次投入他温暖的怀抱，竟让我略带娇羞，脸色绯红。
  “烟儿……”他低声轻唤我的名字，低头相视，浓浓的爱意落在我的脸上、身上，亦如当年；手轻柔地抚mo在我的脸颊，如细雨，“烟儿受苦了……”
  我很轻微地摇了摇头，双手还在他颈间，“我晒黑了吧？是不是很难看？”
  他的唇慢慢落在我的额上，“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比烟儿更漂亮？”
  他好看的嘴角，挂着的微笑，不禁让我心魂荡漾，很虚荣的闭了眼睛。
  院子里，很静；天上，只有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月亮不知何时已钻进了云层。
  卧房里，烛火跳曳，春意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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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家中
更新时间2010-2-24 16:43:24  字数：2405
 我与他并排斜靠在床头，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暖暖地透着无比的亲切与温馨，真希望与心爱的人一辈子相厮守，这份幸福与安全永远绵延下去。
  他将手轻轻放我背上，一如从前温柔。我抬起眼睛，烛光照上他微微发红的脸庞，依旧赏心悦目。他正对着我微笑，依然是宠溺与疼爱的目光。
  “烟儿……”，他抬起手慢慢从我脸上划过，“又见消瘦了！”
  他的声音低而婉转，心疼中又充满了淡淡的责备。
  每次面对他的这份关爱，我都觉得仿佛真是自己做错什么事儿一般，却又有些不服气，咧嘴大大一笑：“就当减肥好了……”
  身旁的人也笑了，透着些无奈，手指轻轻戳了我的额头，“傻烟儿，真要成人干儿了！”复又仔细地盯着我，“这一年定然吃了不少苦，把烟儿累坏了……”
  他温柔的话语却让我陡然间委屈起来，不由得眼圈有些发红，赶紧把脸别向旁边，生怕被觉察出来。
  赵云轻轻叹息一声，手反复地摩挲我的长发，我已隐隐觉出他内心的起伏。
  “子龙，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急忙收起自己刚才的愁思，我轻声笑道。
  他嗯了一声，只是闭了眼睛，把我搂得更紧，“烟儿你把赵云吓死了！”
  低低的嗓音中透着余悸，我明白了他的担心，不禁又勾起了刚被压下的委屈，泪水流过面颊落在他的肌肤上。
  “烟儿……”
  “对不起，我又让你担惊受怕了。不过，我真的没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要澄清什么吗？
  “莫哭，莫哭，啊”，赵云急忙伸手给我擦眼泪，“烟儿别想多了，云不过担心你的安危，云怕再也不能与你相聚……”
  他低下头，将面颊紧紧贴在我的脸上。
  勿需太多言语，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不愿意将自己的苦楚，哪怕是为我的担心全表达出来，总是轻描淡写地用两三句语言带过。可是，即便他什么都不说，我也很清楚，噩耗一般的坏消息会让他有过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因为我实实在在感受过这样的痛苦。
  良久，我轻轻捧起他的脸，凝视着，欣喜与疼痛并存。
  “子龙，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委屈了你与绵绵……”
  我轻声说着，他默默地摇头。
  那晚，夫妻二人聊了很久，仿佛要用一晚的时间将这未见面的一年话语都说尽……
  清早，天还没大亮，我刚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赵云已经起床，他一身素色短打。
  见我醒了，他走到榻边，俯下身细细吻下，微笑道：“烟儿方回，十分劳乏，多睡一会吧！”
  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懒懒问道：“你起这么早是去练武么？”
  “嗯”，他应着，“这几个月来，每到此时绵绵定要看云在院中习武，若此时不去，女儿定哭闹不止。”
  一说到绵绵，他刚才的微笑逐渐放大了。我也忽地坐了起来，急忙穿戴好，奔向院中。
  果然女儿已经起来，正被奶妈牵了手学走路，她却一副不认真的样子，只管嘎嘎地笑，嘴里说着些恐怕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看到爸爸的时候，便兴冲冲地不顾一切往前冲，若不是奶妈拉这手，怕是早趴地下了。
  赵云也紧走几步，一把将绵绵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孩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天真可爱之气无以言表。赵云将她慢慢放入怀中，轻轻亲了亲红扑扑的小脸蛋，女儿活脱脱一个玩具娃娃，很听话地任由父亲摆弄，又时不时地拽一拽父亲的头发与耳朵，发出清脆烂漫的笑声。
  在一旁的我看着这对父女亲昵，顿觉眼热与嫉妒。
  “绵绵，跟妈妈亲亲好不好？”鉴于女儿跟我还有些生疏，我满脸讨好地堆满了笑容。
  小家伙咬着下嘴唇，居然不买帐地瞪着我，猛地转过身，一把搂住赵云的脖子，使劲亲在他的脸上，肉嘟嘟的小手还冲我直摆，稚嫩的动作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家里因为孩子，笑声更多起来。这几天上午忙完公事，我便早早回家陪女儿，想把这近一年对她缺失的爱尽量弥补回来。天天下午看着她睡觉，醒来之后，便交她说话，给她唱歌、讲故事，绵绵也不似先前那么抵触，渐渐地和我熟悉起来。
  眼看女儿就满周岁，我正想着怎么给她过人生的第一个生日，这时有下人进来报说糜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