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烟

他略带诙谐的笑声与堂上欢愉的气氛糅合在一起，使人恍然间产生身处太平盛世的错觉，就连一向严肃的关羽也一副开怀模样。
  这无缘无故地又使我想起了赵云，听说南中那边已平定，现在大军都撤了回去。如今徐庶来了，我大为宽心，便也可堂而皇之地扔下荆州回成都了。半个月后在将所有事务交代完毕，便急不可待地榻上了归途。
  来到成都后没回家直接先间刘备，将这半年多的情况做了详细汇报，因守城有功，刘备给了不少赏赐，并要将我擢升官级。我领了赏赐，可婉拒了升官，这其中的原因刘备自然明白。
  与孩子们又是相隔一年的陌生。绵绵已三周岁半，安安也快两周岁了，当看到姐弟二人追逐相戏的身影，瞬间的幸福感被湮没在内疚之中。去年走时因绵绵有了些记忆，她呆呆望着片刻，在三巧的提醒和鼓励下，她终于快乐地尖叫着扑了过来；安安则仍一脸警惕地躲在封氏怀里，看向的目光带着极其陌生的感觉，这不由让我觉得心尖一阵刺痛。
  绵绵则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仿佛我只是她一个人的妈妈，猴在怀里又是撒娇，又是缠着我讲故事。看着女儿比去年长高不少的个头和她那张粉嘟嘟带着稚嫩的小脸，酸涩中又多了一丝的甜味。
  安安一直偷偷地望着姐姐的动静，好像一个偷窥的小侦探，观察了好久，或许是眼红了姐姐人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在某些刺激下会突然爆发，他突然松开封氏，猛地跑了过来，一把将绵绵推开，猝不及防的绵绵被这个小蛮力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他却没有立即代替姐姐的位置，只是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
  或许是在等待我的召唤，我如是想着，不禁一笑，轻轻点手，“安安来，到妈妈这里来！”
  他依然保持着警惕，似动非动的脚显示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迟疑，而正是这种迟疑在成人看来是多么滑稽多么憨态可鞠！
  这让我苦涩的心情陡然抹去不少，我继续笑着招呼他过来。仿佛在下定很大的决心后，安安终于带着怯生生的样子钻入我怀中。
  我此时竟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顺势搂了安安，亲昵地抚摸着亲吻着。
  坐在地上的绵绵刚才被弟弟的突然袭击打懵了，一时没明白过味来，此时看见这般情景，自是眼热。她一骨碌爬起，冲过来就撕扯着安安往外推，两个小不点的矛盾顿时升级。
  “绵绵的妈妈。”
  “安安的……”
  “绵绵的”
  “安安的”
  ……
  两小互不相让地叫嚷着。如果要是大人如此争吵，早被人骂做无赖嗤之以鼻，可如今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那副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认真模样实在逗人，不觉中心情大好起来。一只手揽一个将他们分开，眉目含笑地亲了亲这个又亲了亲那个，“绵绵和安安都是妈妈的乖宝宝！”
  “分明是绵绵的妈妈……”绵绵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但还是拿出了做姐姐的大度。
  安安不说话了，抬头看我，纯净的眼神中依然含着一丝陌生，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绵绵来争夺，只是下意识的，人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在刺激他。将眼神又转移到绵绵身上，“姐姐，妈妈为何物？”一分钟前的敌人现在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如亲密战友一样，他小声地问绵绵。
  “不晓得还与姐姐争甚么？”显然，绵绵翻着白眼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显然还记着刚才的不愉快。
  我被安安的问题逗得大笑，轻轻拧了拧他的小鼻头道，“妈妈就是娘，我就是妈妈。”
  即便简单的句子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听着还有些生涩拗口，他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最后调皮一笑，甜甜叫了一声：“娘……”
  我一愣，这个对母亲的古代标准称呼听起来似乎有点别扭，不过旋即笑着应了起来，“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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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军营相见
更新时间2010-11-17 9:02:23  字数：2153
 第一百九十二章军营相见
  在家半日尚未见到着赵云的影子，问起才知道他这两日因事务繁多一直在营中未归，这不禁让我有一点点的失落，不过想来他既是将军在军中自有公干，也就释然。
  看孩子们都玩累了，让丫鬟带了下去。沐浴之后，来到卧房，刚进门却发现一身着军衣之人正在翻动着衣柜。我先是愕然，随即一阵不快涌上心头，不由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私闯我的卧房？”
  那人回过头来亦是一愣，随即不以为意，反略带挑衅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看他面皮白净、眉目俊秀，宽大的军衣穿在单薄的身上更显得细高，模样虽不似恶人，却也十分陌生，想必是刚入伍的新兵。这人跑到我家里翻箱倒柜却又理直气壮问我是谁，这听上去似乎很不合逻辑，也使我刚才的那种不快瞬间变成一股怒气。
  “我乃翊军将军夫人赫梦烟，将军府里岂容你这等小卒撒野？”
  对面的年轻人一阵惊讶，他眉头微皱地打量了我几秒钟，目光中夹杂着复杂，随即低头施礼，声音有些生硬：“在下林年，现跟随翊军将军左右。无意中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虽说是赔礼，但也不过是一种语言上的形势，明显酸涩的语言和那股略显狂野的气质，让我更觉不爽。不要拿赵云来压我，就是我们的主公刘备也从未如此傲慢过。
  “既是将军亲随，为何不随将军左右，反闯入其夫人的卧房随意翻动。难道他堂堂的翊军将军就是如此教授亲兵行径么？”
  我充满挑刺的言语使林年白皙的面皮蓦地红透了，他惊讶了半晌最后才小声道：“非是将军所授，今日在下奉将军所遣于城中办事，忽想起将军所行之时衣衫单薄，因怕冷了将军，才到府中来取些衣物，并非将军所授。却不料冒犯了夫人，在下愿……愿受夫人责罚！”
  虽然他的声音透着不情愿，可想到他对赵云还算细心，火也消了一半。
  此时三巧正好过来，见状也明白了几分，带着几分埋怨数落了林年几句，又找出几件衣服让他带了去。见我火气仍未全消，便笑道：“小姐莫要与他置气，这林年是新随姑爷不久的，听说是南中人，行事上不知深浅，常随将军出入府第已成习惯，府中无人拦挡，又兼他是亲兵照应将军起居，出入于卧房也是常事。虽说这人有几分不羁，对府内之人却也守得十分规矩。今日定是不知小姐已回成都，才贸然冲撞了小姐。”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再纠结于此事，只是心中有些纳罕他一南中之人，怎么跑到汉营来当兵，因觉此问也无甚紧要，索性不再去想。
  美美地躺在榻上酣然入睡，没有了所要担负的忧心，这是一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等自然醒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院子里不时传来孩子们清脆稚嫩的嬉闹声，拉开窗帘，阳春三月的日光暖暖地洒满了房间，照在身上异常舒服。
  和孩子们呆了一个愉快的上午，中午看他们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盘香喷喷的大包子，心情越加如阳光一般灿烂起来。
  午饭后绵绵和安安照例去睡午觉了，看中饭桌上的包子，我想起了赵云，这可是他最爱吃的食物，于是找了一块干净布包了十几个包子，又带了些他平日喜欢的茶叶，便打马出了府门。
  此时正是军营的休息时间，营里比较安静，偶见几个士卒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不知说笑着什么。因军中之人多都认得我，也没人阻拦，便直接来到了赵云的大帐。撩帐帘进去的时候，白色的身形正埋头在书写什么。听到有人进来，头也没抬道：“放下吧！”
  他太过专注的模样，给人莫名的压力，又让我觉得心疼。轻轻走了过去，将东西慢慢放在他的左手边，我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赵云停下笔来在琢磨，他的左手下意识地伸了出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当手掌碰到包袱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随即目光沿着手指的方向滑了过去，又是一愣。
  “在找什么，赵大将军？”未等他回头，我已经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烟儿……”他猛然回头，惊讶与欣喜的眼神配上大大的笑意有说不出的亲切。
  我径自挨在他身边坐下。
  “云只知烟儿不日便回成都，不曾想今日竟来了营中！”
  看他略显出乎意料的模样，我打趣道：“若是嫌来的早，我现在就去荆州，再重来一次，如何？”
  言讫，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赵云一如既往的满目宠爱，这种眼神总是让我暖暖的甜甜的，不自觉地靠在他肩头。
  他就势将我轻轻揽住，温软的悄悄话在耳边响起：“云如何舍得？”
  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依旧明亮地满含笑意。
  “没正经！”我轻轻笑骂着起了身，打开包裹，将一个尚带热气的包子递到他嘴边，“诺，你最爱吃的！”
  他接过，咬了一口，“真香！如此，多谢夫人！”
  轻声调侃着，那眉目尽笑的模样透着忙中偷闲的几分放松，看得我又是一暖。
  摸了摸案几上的茶壶有些凉了，便道：“慢着些，当心别噎着。